第二十五章 有來有往
黃里長上前道：“雙方互有損傷，好在都不是很嚴重。
不若各自上醫(yī)館問診，還歸各家。”
另兩位里長也點頭附和，蘇大老爺也上前勸和，心里卻想，日后需得讓孩子們離張家小子遠點。
這種事情，也就是稀里糊涂了結(jié)，但衙役們帶回了他們的車馬，不是白帶的。
需出三百個大錢寄存費，還是許姐夫拿出三錢銀子才領(lǐng)回騾車，沈笑三個身上沒那么多錢。
他們安安生生，帶著十幾個幫工離開了。
而張?zhí)K二位老爺和里長們，卻被錢師爺請到了二堂見林縣令。
卻見縣城鄉(xiāng)紳、里長皆在二堂被縣令請吃茶。
……
沈笑他們才出縣衙大街，就見大哥二哥，趕了車來。
“都沒事吧？大舅呢？”大哥跳下車就上來問道。
“沒事?！痹S祥笑道：“大哥，大舅說中午要和典史一起吃飯，就先不回家了，他讓我們先走?！?p> 沈志哪能不知，大舅托了人情。
大街上不方便說話，又有這么多幫工，他們先送了許祥回家，給沈悅報了平安。
被沈悅嘮叨著灑了艾水，凈面休整一下，就立刻回村。
管氏一直在村口焦急的張望，見到騾車進村，幾乎飛到車前。
沈志驚的拉住騾子，“娘，都沒事的?！?p> “娘，真沒事?！鄙蜻h也從后面車轅跑來。
沈笑已經(jīng)從車轅跳下，“伯娘，我們回來了?！?p> “七兩，伯娘看看?！惫苁喜焕硭麄?，看沈笑整整齊齊的跳下車轅無事，才看向三兒：“回家跟你算帳。”
沈曜:“娘，兒子錯了?！眲e管其他，先認錯再說。
管氏哼了一聲，然后才發(fā)現(xiàn)雇的人有十幾個，她按下心里的驚疑笑道：“都回家里先喝口水，壓壓驚?！?p> “不了嫂子，這眼看辰時都要過去了，我們還是趕緊下地割麥吧！”一個年齡比較長的幫工道。
“是啊是啊，嬸子。”
“地里活兒要緊?！?p> 黑瘦小子大聲道：“嬸子，在許記豆腐坊，已經(jīng)給我們?yōu)⑦^艾水壓過驚了。”
他們每個人，還喝了一大碗豆?jié){配一張鍋貼。
都是樸實的鄉(xiāng)民，幫工們不肯下車，主要也是因為一天拿人四十三文，又上工這么遲，心里不得勁，他們私下說回頭只要四十文。
他們催著沈遠兄弟趕緊去田里。
望著騾車遠去，管氏牽了沈笑轉(zhuǎn)身回家?！捌邇?，你們沒進你姐家吧？”
“沒，親家嬸子讓進來著，我們怕人家心里不得勁，就在街上灑了艾水，大姐給灑的。
然后親家嬸子每人給端了一大碗豆?jié){，還買了鍋貼。
后來，還從鐵匠鋪里，給我們借來了十幾把鐮刀?！?p> 管氏站住，咬牙決心道：“親家人好，等忙完麥收，給他們送只老母雞，再把攢的鴨蛋和松花蛋送些?！?p> “要不送鴨子也行，做出來也好吃，通州那兒有家烤鴨做的可有名了?！鄙蛐χ?，伯娘最是看重那幾只下蛋的母雞。
“那哪有老母雞好。”管氏抿了沈笑的碎發(fā)，道：“七兩，人情來往越處越厚得用心，有來有往才是情?！?p> 沈笑看著管氏，突然覺得她和以前那個時空的姑姑真像，“我知道了，伯娘?！?p> 她頭倚在管氏單薄的肩上，見四周空曠沒人，悄聲說了事情的經(jīng)過。
管氏十分的敏銳：“那張家是故意針對我們。
咱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你爹娘是官府旌表的義士，他家冒犯先人，你打的沒錯，就是伯娘在，也要大耳刮子抽他。走，回家說去。”
其實沈家就在村里南面第一排，從村囗沿大路向南直行再向西一拐彎，走不了多遠就是家門口，但是那是一片荒石地，沒修路，不太好走。
周氏就抱昌林在大門里等，見婆婆和小姑子回來，“娘，爹醒來問七兩回來沒，我說他們直接下地去了?！彼疾桓以谠豪锎?，怕公爹再問。
“大嫂，我哥他們是都下地去了，我回來是給他帶些水?！鄙蛐Υ舐暤溃锨?，伸手想抱侄子，然后又迅速收回手，“我得洗洗手再抱昌林?！?p> “你呀，瞎講究。”管氏嗔她一句。
但周氏很受用，心里想著，這是看重昌林。
沈笑一進院子，正在翻曬果脯的沈大伯就看到了她，見這孩子沒事人一樣沖他笑。
他心下暗嘆，自己是手腳有些慢了，但腦子并不慢，兒媳的慌亂自己都看在眼里的，他對沈笑道：“你伯娘準備了一鍋的綠豆水，給幫忙的人送去。”
沈笑一聽就知道，大伯可能猜到出什么事了，她看了下伯管氏，在她點頭默許后，洗手坐下講了早上發(fā)生的事。
沈大伯聽后，沉吟片刻道：“縣城的張家，我們沈氏和他們沒有交集。
二十多年前，張家還只是莊戶人家，后來張三老爺叔父于太祖元圣年間中舉，因年過四旬并未再考，只在鄉(xiāng)里做了田舍翁。
他家發(fā)跡，據(jù)說是家里的姑奶奶嫁入京城大官府中?！?p> “我爹做工也沒和他家有過交集嗎？”沈笑納罕。
“沒有?！鄙虼蟛俅纬樯纤目諢煷艽_定的說：“你爹多是做道觀廟宇的工，要么就是寺里大師父介紹的人家，他才會帶人去修?！?p> 周氏在一旁道：“我聽家里爹娘說過，張家沒分家，是元圣九年才搬入縣城的，后來他家翻新宅院，向我爹訂了兩頭羊。
最后結(jié)帳時非得說送的羊羊角太細，不和他家的意，硬是少結(jié)了三百大錢?！?p> 管氏抱著孫子，“呵！這家人！一只羊差不多四兩銀，他們就扣三百錢。”
周氏笑道：“那年我娘家剛分家，最難的一年，我娘從此以后，不許我爹和他家打交道。
還告誡我和哥哥，不與這種人家牽扯，省的費力又傷錢?！?p> “親家是實在人。”沈大伯敲了敲煙袋鍋子，道：“明天讓你大哥他們?nèi)ニ筒恕?p> 我到老八家問問去，備不住有老一輩的事兒?！?p> “大伯，今天念哥兒從工部那些人里得了準信兒，八天以后，開始固堤，明天縣衙就會張榜發(fā)役令通知各里。
這次役令不能以銀兩代役?！鄙蛐Ψ銎鹕虼蟛?。
“這么快！”沈大伯和管氏同時出聲。
“那我得和老八說一聲?！鄙虼蟛畣柕溃骸澳銈児土硕嗌偃耍俊?p> 沈笑：“十二個?！?p> “走，你和我一起去，老八他是村長，要是因為服役收不完麥，他要做難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