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龍嘉誠和幾個不愿意剃發(fā)留辮的男人一起,被清軍以“反清復(fù)明”組織成員的罪名公開問斬。
一時間,龍門鎮(zhèn)上空血雨腥風(fēng),人們談“發(fā)”色變。在強推《剃發(fā)令》的高壓下,眾多的人屈從了,加入了剃發(fā)易服的行列。而有的人則舍棄全部家當(dāng),快速逃離了龍門鎮(zhèn)。
其實,在清軍行刑的那一天,吳氏領(lǐng)著龍?zhí)鞚梢瞾淼搅嗽诂F(xiàn)場。那是吳氏在得到龍嘉誠將被問斬的消息后,帶著龍?zhí)鞚苫b成要飯的叫花子,冒險回到了鎮(zhèn)子上。吳氏想帶著龍?zhí)鞚勺詈笠娚淆埣握\一面。
此時,天色陰沉,空氣也仿佛凝固一般。混在大街上的人群中,吳氏和龍?zhí)鞚捎H眼目睹了清兵押著龍嘉誠等人游街,以及后來在刑場上的公開行刑。
一路上,龍嘉誠不停地在痛斥清軍的暴行,后被清軍用一塊破布堵住了嘴。眾多圍觀的群眾看到龍嘉誠的身上傷痕累累,雖然對清軍的暴行滿腔怒火,但是面對清兵的刀劍也是敢怒不敢言。
吳氏親眼看到了自己的男人被清兵問斬的場面,內(nèi)心十分的痛苦,眼淚不由得奪眶而出。當(dāng)時她曾想沖上前去隨龍嘉誠一同而去,卻被旁邊的群眾緊緊拉住,然后掩護著她和龍?zhí)鞚煽焖匐x開了刑場。
“快逃吧,逃得遠遠的,逃到一個沒有人認(rèn)識你們的地方去。”幾個群眾往吳氏手里塞了點錢,讓她帶著龍?zhí)鞚哨s緊逃命。
此時的吳氏也覺得天都要塌了下來。走投無路的她曾想一死了之??墒钱?dāng)她看到兒子龍?zhí)鞚赡昙o(jì)尚小,又不忍心拋下他。于是,她強忍悲痛,決定遠走他鄉(xiāng)。她暗下決心,一定要把龍?zhí)鞚衫洞?,等他長大后去為龍嘉誠報仇。
對龍?zhí)鞚蓙碚f,年僅八歲就親眼目睹了清軍問斬自己的父親這一幕,內(nèi)心中也早已深深埋下對官府及清兵仇恨的種子。那一刻,他雙眉緊蹙,雙眼怒睜,雙拳緊握,恨不得沖上監(jiān)斬臺去殺了那些劊子手。
龍?zhí)鞚刹恢约旱牡噶耸裁醋铮遘姙楹我?dāng)眾殺了他。當(dāng)群眾掩護他和吳氏離開時,他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恰好在那一瞬間,他看到劊子手舉起了大刀,不由得驚叫一聲。
頭發(fā)凌亂的吳氏慌忙捂住了龍?zhí)鞚傻淖欤蛔屗俺雎晛?。龍?zhí)鞚墒箘艗昝搮鞘系母觳蚕胪貨_,又被吳氏一把拉住緊緊摟在懷里。
吳氏用顫巍巍的話語低聲說:“孩子,你一定要記住今天這殘暴的一幕,記住是誰害死了你的爹爹!你現(xiàn)在還小,還不是和他們拼命的時候。記住,今后無論遇到什么困難,都一定要好好活著,等你長大了,要多學(xué)本領(lǐng),去為你的爹爹報仇!”
龍?zhí)鞚煽吭趨鞘系膽牙?,眼睛里充滿了淚水。他緊盯著不遠處那血淋淋的刑場,用牙緊緊咬住自己的嘴唇,幾滴鮮血從他的嘴唇上流出。此時此刻,他內(nèi)心中那顆報仇雪恨的種子已經(jīng)開始生根發(fā)芽。
就在這時,吳氏看到監(jiān)斬臺上有一個人似乎有些“面熟”,而這個人則是一個名叫曹寶仁的前明縣官。吳氏認(rèn)得這個曹寶仁,曾多次聽龍嘉誠說起過這個曹寶仁就是一個奸詐小人,干過不少損害民眾利益的壞事,還曾經(jīng)陷害過龍嘉誠。
自打清軍兵臨城下以來,這個曹寶仁就帶著縣衙一干人主動投降了清兵,交出了縣大印和關(guān)押人犯的監(jiān)牢鑰匙。由于清廷暫時無法委派新的縣官到任,就讓這個曹寶仁得以繼續(xù)“留任”縣官之職。
曹寶仁降清后,第一件事就是帶頭剃發(fā)易服,然后積極配合清兵抓捕那些抵制剃發(fā)易服的男人。而給龍嘉誠扣上“反清復(fù)明”帽子的幕后主使就是這個曹寶仁。
曹寶仁之所以要以“反清復(fù)明”的罪名讓清軍殺了龍嘉誠,是因為龍嘉誠在知府當(dāng)差時,經(jīng)常到民間查訪,發(fā)現(xiàn)了不少問題,也擋了曹寶仁升官發(fā)財?shù)牡溃瑐z人之間早就結(jié)下了“梁子”。尤其是曹寶仁顛倒黑白的一些惡行,還被龍嘉誠記錄在案,曹寶仁早就想對龍嘉誠下手了,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曹寶仁深知龍嘉誠知道自己的事情太多,對自己的仕途很不利,也知道他在民眾中頗有威望,如果自己出面弄死龍嘉誠,肯定會引火燒身。這時恰逢清軍推行《剃發(fā)令》,而龍嘉誠又堅決反對,給了曹寶仁“借刀殺人”的機會。
曹寶仁心想,只有給龍嘉誠扣上一頂“反清復(fù)明”的帽子,借清軍之手殺了他,自己才能高枕無憂,并且解了多年的心頭之恨。
問斬龍嘉誠等人那一天,曹寶仁本想找借口推辭不到現(xiàn)場,卻被清軍千總嚴(yán)厲斥責(zé),勒令他必須到場監(jiān)斬。迫不得已,他才硬著頭皮坐到了臺子上。
龍嘉誠看到臺子上坐著曹寶仁,就知道這肯定是他的主意,狠狠地瞪了曹寶仁一眼。曹寶仁感到了心虛,不敢直視龍嘉誠。當(dāng)龍嘉誠被問斬后,曹寶仁懸在心中的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
晚上回到家中,曹寶仁頗有些洋洋自得,邁著四方步,手掌里玩著一串珠子,嘴里還哼上了小曲。
二夫人給他倒上茶,問他今晚為何如此高興?曹寶仁隨后說了白天清軍斬殺龍嘉誠的事情。
二夫人有些擔(dān)心地說:“這龍嘉誠可不是普通的老百姓,這一下子殺了龍嘉誠和那幾個男人,肯定會引起民憤和報復(fù),到時候,鎮(zhèn)上的人不會把這筆賬算到你的頭上吧!”
曹寶仁沒太在意地說:“沒事,這都是清軍干的!我也就是旁邊看個熱鬧。再說,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死了,過幾天這事就消停了?!?p> “我看未必。你想,這些大人死了,但是他們的老婆孩子并沒有死,難保孩子長大后不來尋仇報復(fù),你可得多長個心眼,到時候別成了清軍的替死鬼。”二夫人隨口嘟囔了一句。
這二夫人也是個奸詐婆娘,心狠手辣,為了貪更多的財,慫恿曹寶仁干了不少的壞事。她知道曹寶仁這棵大樹不能倒,倒了自己也就沒有靠山了。
一聽二夫人這番話,曹寶仁頓時打了一個激靈。他深知這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人們早晚會知道是誰背后給清軍出的主意。再說,一下子殺了這么多鎮(zhèn)子上的人,肯定會留下長久的隱患,讓自己睡不踏實。
曹寶仁在屋里來回踱步,揣摩在三。忽然,他做了一個更加陰險的決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仇家的“根”都給斷了,省得夜長夢多。
想到這,曹寶仁立刻命人把縣衙捕頭王干臣找來。沒過多久,縣衙捕頭王干臣就到了他的家。
“大人,這么晚了,叫卑職來有何吩咐?”王干臣站立在門口問道。
“王捕頭,來來來,坐。夫人,上茶!”曹寶仁笑嘻嘻地請王干臣坐下。
王干臣一看曹寶仁一反常態(tài),對自己這么客氣,知道沒有什么好事,心里開始犯嘀咕。
曹寶仁示意二夫人回自己房間,然后小聲對王干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要他立刻追殺被清軍問斬的這幾個人的家眷,連他們的孩子也不能放過,務(wù)必做到斬草除根。
這王干臣一聽是“殺人”的買賣,而且還是女人和孩子,開始有些猶豫,就小聲說:“大人,這清兵都沒殺他們,咱們干嘛去追殺這些人?這萬一惹了眾怒可咋辦?”
曹寶仁眼睛一瞪說:“你傻???現(xiàn)在放過他們,無異于放虎歸山!等這些人的孩子長大了,還不來找咱們的麻煩?我這也是未雨綢繆,小心駛得萬年船。再說,抓這些人的時候,你也帶人參加了,是逃不了干系的!”
王干臣一聽,也覺得曹寶仁說的有道理,就沒有再推辭,得到曹寶仁的密令后,他立刻趕回衙門召集眾捕快進行了一番精心的策劃和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