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府
前院書房
沈柿然臉色陰沉的將看過的書信燒完,丟到青釉盆盂里,怒聲:“他們這不僅是要毀了我,還要毀了沈家啊!”
“父親大人這是何意?”沈詩語臉色憂愁的走了過來,低柔出聲,“陸家那邊說什么了嗎?”
“呵,他們能說什么?他們都快要死了,還能說什么?!”
“什么?!”她大為震驚,“這是何意啊父親?!”
“還不是那賤侍?!”沈柿然越想越氣,怒嗤:“要不是他上報陛下陸家的人在廢太子的封地岳州,為父用得著這么火燒眉毛嗎?!”
她話語顫抖,心里隱有猜測,“賤、賤侍是誰?”
“除了那被建平郡主救下來的盛家之子,還能有誰?!”他怒拍了一下桌案,坐了下來,滿目陰沉,“也不知他哪兒來的消息!真是該死!”
沈詩語被這震響嚇了一跳,忽而又聽聞這話,驚愕的抬起眼眸,搖頭顫抖反駁著:“不、不會的……怎么會是他……不是的……”
他答應她要守口如瓶的,怎么會上報陛下呢?
不,他不會是這樣的人。
沈柿然嗤笑一聲,道:“怎么不會是他?!他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跟著總督大人到了岳州城了!”
“父親……”
“可恨我現(xiàn)在傳不出書信,不然,我定要讓他們二人,有去無回!”
“父親?!”她心里猛然一跳,看向他道:“這又是何意?府內(nèi)為何傳不出書信?那陸伯父他們該怎么辦?!”
他沉著臉,閉上了眼,“不知,一切聽天由命吧?!?p> “父親!您不能不管陸伯父一家啊,陸伯父還救過您的命!還有陸稱……”
“行了!”沈柿然站起身來,聲音忽然拔高了起來,打斷了她要說的話,抬腳就往房外走去,“以后莫要來往了。”
“父親……”她紅著眼追了出去,卻只見他那冷漠的身影遠去,不曾回首,她扒在門框邊處,無可奈何的低泣。
這是要放棄陸家,放棄陸伯父他們了嗎?
可是陸稱待她極好,陸家長子陸凈更是待她如親妹一般,她要如何眼睜睜的看著他們?nèi)ニ腊。?p> 盛稷……
你這是要毀了我嗎?
……
宮內(nèi)
芙源殿
白芍將帶來的蘇合香給太醫(yī)用藥,趕緊醫(yī)治白術的傷勢,又整理了一番儀容后,去拜見了郡主。
桌案前
尉遲鷺低下身子擺弄著小白的吃食,問道:“藥拿回來了?”
她點頭低聲:“是,已經(jīng)給楊醫(yī)正入藥了?!?p> “那就好?!蔽具t鷺點點頭,不再多言,對她如何拿回來的藥似乎也不感興趣。
可是白芍卻低著身子,繼續(xù)匯報道:“郡主,這藥……”
她抬眸看了過來,“嗯?怎么?”
“這藥不是奴婢買的?!?p> “那是——”
“他們贈送的?!?p> 尉遲鷺唇角輕勾,笑了,“他們?yōu)楹钨浤闼??你們認識?”
“哪是奴婢認識啊……”這話說的白芍整個人都不自在了,回道:“是您認識??!”
“本郡主?”她松開小白,任由毛茸茸的小懶兔跑開了,棕黛秀眉向中攏起,道:“本郡主何時識得了同心藥堂的人?”
白芍小聲道:“是他們主家的公子,郡主您識得?!?p> “誰?”
“盛侍衛(wèi),袁掌柜的說濡興茶館與同心藥堂都是盛侍衛(wèi)的私產(chǎn),當日查封時并無留意,因此留了下來。”
“盛稷?!”尉遲鷺微驚,桃花眸泛著突如其來的遲疑,追問著:“并無留意?他們府尹府衙都不知道?”
“奴婢不知,聽袁掌柜的意思應該是這樣?!?p> “呵?!彼创嚼淅涞男α耍暗故亲尡究ぶ饕馔?!”
這人都快要低到塵埃里去了,竟然還有如此兩處斂財橫生的私產(chǎn)?
好本事??!
白芍湊近她,低聲問道:“郡主,我們要不要派人看護著些?”
畢竟,外面對盛侍衛(wèi)虎視眈眈的人還有很多。
若是被人知道,這兩處乃是盛侍衛(wèi)的私產(chǎn),一定會報官查封這兩處的。
尉遲鷺站起來來,語氣苛責,“看護什么?是他的私產(chǎn)又不是本郡主的私產(chǎn),本郡主替他看護什么?!”
“可是盛侍衛(wèi)如今并不在梧州城?!?p> “那本郡主就要替他看護嗎?”她嘲諷一聲,去了軟榻邊,推開一小方地的木雕獸云紋窗欄板,任由此刻的日光慵懶的灑下,秋高氣爽,楓林盡染,云霞光層薄薄的仿若要從高空墜下,金色燦燦,美不勝收。
“可是郡主……”白芍抬步走了過來,略帶急聲道:“若是盛侍衛(wèi)的私產(chǎn)得以保存,郡主您也可跟著受利??!”
“袁掌柜的還跟奴婢說,郡主日后若是需要什么,他都會送過來的?!?p> “如此可見,他們定然也會與盛侍衛(wèi)一般,有恩必報,忠心耿耿啊。”
“嗤——”她眼含譏諷,看著庭院里那開的正茂盛的木芙蓉,心情又好了起來,面色如常,道:“不管他們?nèi)绾?,本郡主都不可能與他們摻雜到一塊。別忘了,這梧州城,還有皇商在。”
她要是去看護了這兩處私產(chǎn)的生意,置皇商于何地?置他們皇家的臉面又于何地?!
白芍明白了,也不再相勸,低聲道:“那奴婢去偏殿見見彭公子,奴婢剛剛過來時,他還向奴婢打探盛侍衛(wèi)的消息?!?p> “去吧,只要他不出偏殿,本郡主都可以滿足他?!?p> “是,奴婢告退?!?p> 白芍轉身退了出去,面上卻帶著可見的疑惑。
郡主為何不直接讓彭公子出宮,去盛侍衛(wèi)的私產(chǎn)處呢?也好過留在宮殿里,整日提心吊膽,唯恐被人發(fā)現(xiàn)了去。
偏殿處
早等在殿門口的彭戈,見她進來,就一再的追問道:“為何單單我家公子去了岳州城?他會不會有危險?白芍姑娘,您能不能去求求郡主,讓我也去岳州?我想去保護我家公子?”
一旁,已經(jīng)苦口婆心勸了好一陣的萬公公,疲累的擺了擺手,道:“白芍姑娘,你可回來了,你快勸勸他吧,說什么都要跟著去岳州?!?p> 白芍冷著臉道:“去什么去?!還嫌我們郡主不夠危險嗎?非得你的身份暴露了,再給我們郡主帶來麻煩的好?!”
彭戈焦急道:“下屬可以稟告郡主,若是出了什么事,一切都由下屬自行承擔,絕不拖累郡主。下屬只想跟在公子的身邊,保護公子?!?p> “保護什么?!”白芍呵斥不已,道:“與盛侍衛(wèi)一同前去岳州城的可是總督大人,你以為你的武功與總督大人相比,能比得過?!”
“但是總督大人不能保護我家公子?。 ?p> “你怎么知道他不能保護?他乃是首輔大人的人,首輔大人又是誰?是我們郡主的外祖父!我們郡主又是誰?是你們公子的主子!你們公子出事了,總督大人因何不管?!”
彭戈愣住了,因這一番長篇大論式的對等關系,驚楞住了,“那、那就是說,我們公子會、會平安的對嗎?”
萬公公聽言,迫不及待的點頭,“這是自然得了!你沒聽白芍姑娘說的這么真切?”
他緩緩點頭,心放下了一半,“那、那就好,只要我家公子好,那、那我也好。”
萬公公點頭,“是這個理。”
白芍不想與他們在這件事上多費口舌,嚴聲道:“你不可踏出這偏殿一步,更不可讓除郡主身邊以外的人看見你!否則,到時不僅是你自己的小命,就連你們公子的命都得遭殃!”
“是是是,下屬記住了。”彭戈忙不迭的點頭,再不敢胡亂造次,以免會給公子惹來麻煩。
白芍目光一轉,落在萬公公身上,“你看好了他,不然,你也不會好過!”
“是是是,奴才記住了?!比f公公低聲點頭,“您就放心吧白芍姑娘,奴才一定不會讓他踏出這里,一步!一步的!”
“那最好?!卑咨掷淠霓D身離開,出了偏殿。
萬公公這才歇下了身子,“這下你應該滿意了吧?”
彭戈沒有回答,而是看向那座開啟又再次關上的房門沉聲。
什么時候,他才能再次重見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