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回轉(zhuǎn)至居府,也不著急了,先是好好洗漱沐浴了一番,把奔波了一整日所沾染的汗塵盡數(shù)洗去。
他披上自羅源觀錦帛殿內(nèi)領(lǐng)用來的嶄新玄色長袍,安坐在主府內(nèi)榻邊的蒲團(tuán)上,再才摸出來掌教顏真人所給予他的第一枚玉簡,貼附在額頭,以靈識感觀。
片刻后,他把這枚玉簡收好,心頭忖道:“卻沒想到,顏真人所說之事,還與升云會有關(guān)系?!?p> 李澈有些意外,顏真人這枚玉簡上所述,卻是要他潛伏入安信趙氏,調(diào)查清楚有關(guān)那在升云會上,許多世族子弟使用的云晶的事情。
這安信趙氏乃是南瑤洲西北部的一閥世家大族,勢焰幾與東蕪端木家不相上下。
只因這一族是近百年來才新興崛起的,根基稍顯淺薄,故而在些年深歲久的世族眼里,一直都有些瞧看不起。
小半月前的升云會,巔云峰上,浮云觀正德殿之主何季同,將那些使用過云晶的弟子押送回去,一一盤問過后,便揪出來好些個先前參與兜售過云晶的宗族世家。
這些宗族世家無一例外,盡都與宸虛派簽訂過《靈修法約》。
因而可以算作是“家務(wù)事”,也就由內(nèi)門白羽觀出手,以“惡害宗門利益,欺背兩方契約”為由頭,一一做過了懲處。
但唯有這安信趙氏,坐落在南瑤洲西北部,是與同為八大靈門之一的癸山府所簽訂的靈修法約,同時也是這回兜售云晶力度最大的一宗世族。
這癸山府山門所處,亦是在南瑤洲,只不過正與宸虛派相對,是在南瑤洲極北部。
而此中最為微妙的是,癸山府與宸虛派雖然同為靈門八大派,但兩家迥非同仇敵愾,和和氣氣,反而多有交惡。
據(jù)說這還是早些年所遺留下來的一些問題所引起的。
正因為這個緣故,掌教顏真人想叫他走這一趟,去打探清楚,安信趙氏這番行徑,究竟是自家所為,還是由癸山府所授意。
畢竟安信趙氏與宸虛派地處兩極,前者把手伸得這般長遠(yuǎn),定然是有所圖謀。
且其又是這回兜售云晶最多的一方勢力,還是唯一一家與他它派簽署《靈修法約》的世族……
這個中貓膩實在太多,很難不叫人聯(lián)想,背后是否還有種種牽連。
顏真人對李澈直言,他爾今欲求重振靈門,讓他去了以后,按需把打探到的消息如數(shù)回傳。
屆時無論這里頭是否有甚么齟齬,那顏真人也好對癥下藥。
否則毫無方向,一通胡亂施為,靈門還未中興,就先窩里斗了起來,卻是不妙,總歸要有個能拿得出手的佐證,方才好合理去處置。
李澈捏著下巴思索了片刻,心中很有些驚異。
此前還在巔云峰時,蕭博易曾與他提起過,宸虛派在升云會上的種種作為,本是想綱正門下風(fēng)氣,端正弟子德思。
如今看來,卻也沒那么簡單,這位宸虛派掌教真人,分明是想重振靈門聲勢,而升云會上的種種作為,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小環(huán)節(jié)。
至于說去安信趙氏潛伏,李澈先前還以為,顏真人權(quán)是讓他去辦一件私事,卻未曾想是件公事。
不僅如此,干系還如此重大。
這分明是讓他親身參與進(jìn)宗門要務(wù)來了!
李澈心頭振奮,他來宸虛派時候也不短了,但卻始終都沒有打探到一些緊要信息。
便連伏羅派那邊,也只是通過金禾,交托下來一些搜集性的任務(wù),分明也有些沒頭緒。
但這會兒,他心底卻本能地覺得,此事極有可能就是宗門一直欲求探明,卻始終抓不到關(guān)鍵的要點。
李澈此時只有滿心可惜,伏羅派那位如今有事在身,不知去往了何處,不能派金禾前來,及時取回消息。
他照舊把此事默默記下,打算之后與金禾見面時,一并回傳——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稍歇片刻,發(fā)了會兒呆,李澈又從囊兜內(nèi)取出來那一枚潤藍(lán)色的玉簡。
方才在寰霄星宮內(nèi),他沒有閑暇察看這枚玉簡,此時握在手中把玩了片刻,卻不覺有些驚訝。
這枚玉簡入手沁涼無比,拿捏在指尖,便有一股寒氣隱冒,直往他皮肉下鉆去。
其整體分作兩部分,外頭是一圈圓整的玉環(huán),扁平光潔,上刻有十?dāng)?shù)個李澈所不識的篆文。
內(nèi)中則在玉環(huán)南北兩向上開通了一口長孔,嵌入了一角缺月,拿指頭一撩撥,其便轉(zhuǎn)動起來,同時由原本的潤藍(lán)色漸變成玄青色,一圈后,復(fù)又變回了潤藍(lán)。
似這等記錄信息的玉簡,通常都只是稍加打磨至光滑,便就拿來粗用,這般精巧的物件,他還真是頭回見到,心下不由得生出一絲期待來。
方才把玉簡貼附在額頭,寒氣就直沖腦門,把他凍得一哆嗦,沒一會,似乎都要與自家皮肉粘連起來。
他想著這玉簡如此精巧絕倫,又能讓宸虛派執(zhí)掌之人給親身攜帶,里頭所錄述的道法諒必不會是凡品,咬了咬牙,將其緊緊貼附在額,沉神觀瞧。
這回足足過了好半晌,李澈才觀瞧完畢,將玉簡拿下來時,他額頭都凍得有些生疼,甚至眉間與前額的發(fā)絲上都凝結(jié)出了一絲白霜。
縱是如此,他面上卻滿是喜色。
顏真人誠沒有欺他,這玉簡里所錄述的,是一門叫做《升玄太陰霄辰寶書》的頂階靈法。
按上頭開篇導(dǎo)言,此法共分有上、中、下三冊,分別對應(yīng)了筑基、金丹、元嬰三重境界。
而李澈手頭上這份,正是第一冊。
此法縱然要筑基之后方才能夠修行,但導(dǎo)氣之法,與附錄的一些輔助道術(shù),卻不知為何,與《星位小靈經(jīng)》有相合之處。
甚至可以說《星位小靈經(jīng)》是前者的基礎(chǔ)也不過分,當(dāng)下便能著手修習(xí)。
他略有些奇疑,但倒也沒有多想,只當(dāng)顏真人入手此法后,略微做過了改動,好匹適本門心法。
李澈當(dāng)初在伏羅派被教培時,那位考慮到他們?nèi)蘸蟮纳矸菽耸抢钍献拥?,若說見識淺薄,卻不夠合情理,因而平素涉獵極廣。
方才這么一會兒看下來,他便瞧出這門靈法絕非凡品,甚至幾道輔助法術(shù),都頗為不凡。
當(dāng)即就沉下心去,細(xì)細(xì)鉆研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