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一輪明月高懸于明州城上空。
明州城,明國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天子腳下,富貴云集。往來商賈,絡繹不絕。
早已過了宵禁時刻,縱橫聯(lián)通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大道邊的候府內(nèi),燈火通明。候府夫人一直居住的芷蘭別院內(nèi)更是人聲鼎沸。
“快快快,快去再拿熱水來?!?p> “夫人,您用力呀,我已經(jīng)看到小少爺?shù)念^了?!碑a(chǎn)婆焦急地催促聲此起彼伏。
捧著一盆盆血水的丫鬟從房門魚貫而出
屋內(nèi),四五個產(chǎn)婆正圍著一個嬌弱產(chǎn)婦,雖是這正是墨侯爺?shù)那嗝分耨R白芷蘭。
白家幼女,名喚芷蘭,有兄五個,年老得女,甚是珍愛。世人皆知白芷蘭是明國第一富商白家的掌上明珠,白府老來得女,甚是寶貴,從小就在父母的溺愛和五個兄長的庇護下長大,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日子一年一年過去,白芷蘭的美貌也一點一點的凸現(xiàn)出來,待到十五及笄之時,便嫁與指腹為婚,年輕有為戰(zhàn)功赫赫的墨侯爺。
墨侯爺,原名墨熠,祖上世代從軍,到了父輩更是開國元勛。正屋堂前掛著圣上欽此的“開國大將”的匾額。
墨侯爺在十七歲的時候就因為老侯爺戰(zhàn)死沙場襲了爵,母親多年疾病纏身,老侯爺身故后便很少出過清修的佛堂??蓱z墨侯爺年紀輕輕便操持著府內(nèi)大小事務,帶兵打仗更是戰(zhàn)無不勝。
八年前,墨侯爺和白家小女大婚,從此墨侯爺便有一個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墨夫人。夫人生來嬌弱,體弱多病,侯爺便尋遍天下名醫(yī)寶藥為其醫(yī)治,結(jié)親后七年,終于有了身孕。這次墨侯爺更是擊退北方邊境入侵的外族后,立即日夜兼程趕回了明州城陪夫人。
像往常一樣,墨侯爺搜羅了一大箱邊境的新鮮玩意兒,還有許多小孩兒的新奇服飾和小玩具,想著夫人快生產(chǎn)了,帶回去博夫人一笑。
可世事難料,才進府門,便聽得下人來報:夫人剛才在別院散步,受到一只野貓的驚嚇,怕是此刻就要生了。
臨盆之日整整提前了一個月,墨侯爺也不顧那一大箱東西,立即往別院跑去。差人找來了全城所有經(jīng)驗豐富的產(chǎn)婆,更是請來了城內(nèi)四大名醫(yī)和宮里面的婦科圣手章太醫(yī)。
打理候府內(nèi)大小事務的劉管家和一眾下人這懸著的心才算放回肚子里。還好侯爺回來及時,不然夫人有了半點閃失,十個腦袋也不夠他們掉的。
墨侯爺?shù)馁N身侍衛(wèi)凌風為了趕時間騎馬就把章太醫(yī)帶回來了,章太醫(yī)一把老骨頭,差點就在馬背上給震碎了。
屋內(nèi),產(chǎn)婆、丫鬟等人圍的床前水泄不通。連同章太醫(yī)在內(nèi)的五位名醫(yī)皆守在一側(cè)。
章太醫(yī)還沒給侯爺行完禮,就被侯爺吩咐趕緊到屋內(nèi)看著夫人。章太醫(yī)守在床前寸步不離,豆大的汗滴從花白的頭發(fā)中一顆一顆滲出來。
行醫(yī)大半輩子,連當今圣上出生的時候都是其坐鎮(zhèn)的,章太醫(yī)一來便知墨夫人此次生產(chǎn)兇多吉少。本來再有三個月便可告老還鄉(xiāng),光宗耀祖,誰知竟接了這等差事??汕皝砀凶?zhèn)生產(chǎn)是當今圣上知道消息后,為了犒勞墨侯爺?shù)能姽τH下的口諭,自不敢怠慢。更不想出現(xiàn)甚意外致使自己一世盛名毀于一旦。
“取我的銀針來,報侯爺,本官盡得畢生所學,但請侯爺還是做好心理準備?!闭绿t(yī)一抹額上暴汗,對身邊的丫鬟可兒說道。
可兒自是識得章太醫(yī)是從宮里請來的頂厲害的人物,這話說來自家夫人便是命懸一線,當即覺得天雷轟頂。跌跌撞撞走到屋外,看見一身戎裝的侯爺,不敢近身。
墨侯爺臨近傍晚歸家,到現(xiàn)在約莫一個多時辰過去了,硬是一刻也沒有休息,就連佩劍也沒得空卸下。光是看著一盆盆被丫鬟端出來的血水,心就似火烤一般,要不是產(chǎn)婆們堅持不讓侯爺進產(chǎn)房此刻,怕是侯爺正坐在床前。
在月亮的光輝下,盔甲與佩劍隱隱的散著寒光,顯得墨侯爺更加的不可冒犯,除了劉管家敢立于侯爺一旁,其他下人自是不敢靠近。誰都不想去觸這個霉頭。
但可兒也不敢不傳這個話,若耽擱了侯爺見夫人最后一面……想想都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侯...侯爺,章太醫(yī)叫我前來傳話。”可兒向侯爺行禮之后,怯生生地說到。
“什么,快說,是不是夫人有什么危險?”墨侯爺習慣性地握緊佩劍,向前一步問道。
可兒原封不動地將太醫(yī)的話復述了一遍,便頭也不敢抬,雙手緊握站在一旁。
墨侯爺聽罷就要往屋內(nèi)走,眼看前腳就要踏進門檻,看門小生跑到侯爺面前,氣喘吁吁說道:“報侯爺,白家老爺和老夫人過來了,此刻正在長廊?!?p> 劉管家連忙叫看門小生多叫兩個人多提幾個燈籠,白家老爺和老夫人年紀大了,眼神和腿腳都不好,別院花草多,仔細著,可別摔著了。又對侯爺講:“侯爺,您還是守在這院外吧,里面自有章太醫(yī)坐鎮(zhèn),您若進去了,白老夫人又要拿捏著此事說道您?!?p> 侯爺無奈的大嘆一口氣,急得在院子里走來走去。
“我的寶貝女兒呀,你要是有什么閃失,我這個當娘的可怎么活呀?!币粋€身穿素衣的老婦人在丫鬟的攙扶下,踉踉蹌蹌地走進院內(nèi)。一看就是已經(jīng)就寢了又匆忙起身而來的。
白老夫人斜眼看了一下身邊的白老爺“這就是你選的好女婿。”
白老爺雖不行軍打仗,但也是商海里摸爬滾打幾十年過來的,自然沒有白老夫人這般慌亂。當然也是因為賣墨侯爺一個面子,當年要不是墨老侯爺打仗歸來途中解救了遭遇馬匪劫難的他,現(xiàn)在就沒有白家的好日子,更不會有芷蘭和墨侯爺這段恩愛的傳世佳話。
“賢婿,芷蘭現(xiàn)在情況如何?”
墨侯爺?shù)挂彩且粋€爽快人,一五一十把里面的情況說的一清二楚。
“我要進去,守著我女兒?!卑桌戏蛉苏f罷便徑直朝著屋內(nèi)走去,回頭補了一句:“你們倆就在這守著,別進來沖撞了,蘭兒有什么好歹,我也不活了。”
留下墨侯爺和白老爺面面面面相覷。
劉管家見這一時半會也沒個定數(shù),便吩咐下人搬來兩把椅子供兩位主子休息一下。墨侯爺對椅子視而不見,只是圍著院子來回踱步,又好幾次都想沖進去親自陪著夫人,可確實又怕沖撞了白芷蘭生產(chǎn),這才忍了又忍,對夫人不利的事情他是一件也不會做的。
當大家都把焦點放在屋內(nèi)夫人生產(chǎn)上時,別院側(cè)門來了一個落難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