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魏府。
平日里這個時間整個府邸上上下下應該早都睡了,不過今天卻沒人能睡得著。
“大哥!大鬼死了!大鬼死了!”
抱著嚎啕大哭的小丫頭,魏長天又扭頭看了看正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秋云,以及旁邊如同失了魂一樣的陸靜瑤,臉色陰沉欲滴。
從審訊那群劫匪的結果來看,這次綁架事件的幕后主使無疑是柳家。
估計他們的一開始的目標應該是陸靜瑤,秋云是捎帶手,魏巧玲是意外。
畢竟對方最后的命令是“大的殺掉,小的放了”,這就說明他們很清楚魏巧玲的身份,也明白如果殺掉魏巧玲所要面對的后果。
殺掉一個丫鬟無關大局,殺掉陸靜瑤也勉強可以算作是自己把柳宗亮打個半死的對等報復,可要是殺掉魏巧玲……那就是徹底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魏賢志或許確實也如此想的,因此現(xiàn)在并未憤怒到立刻殺上柳府以牙還牙。
但是在魏長天這里,不管是魏巧玲、陸靜瑤,還是秋云、鳶兒,她們的分量并無區(qū)別。
“魏大人,小人已經盡力了。”
床邊,御醫(yī)抬起頭來,看著魏賢志嘆了口氣。
“唉,只是這位姑娘的五臟六腑全部都受了重創(chuàng),而她又并非修行之人,無法借助內力療傷。”
“說實話,要不是她先前服下了那吊命的藥物,恐怕早就香消玉殞了?!?p> “只是這藥效能最多還能再維系兩個時辰?!?p> “兩個時辰過后,如果受損的內臟還是無法恢復,那便是神仙來了也難救了?!?p> “……”
悲傷的氣氛縈繞屋中。
魏賢志搖搖頭剛準備說話,而陸靜瑤卻在此時突然回過神來,搶先一步失聲問道:
“到底有沒有法子能療好她內臟的傷?花、花多少錢都可以!”
“這不是錢的問題?!?p> 御醫(yī)苦笑道:“據(jù)我所知只有一味仙藥能治此傷,那便是產自極北天山上的云母芝?!?p> “云母芝……”
魏賢志跟秦彩珍對視一眼,明顯是沒聽過這個名字:“郭御醫(yī),此物哪里可尋?”
“登天難尋,我已經多少年未曾……嗯?”
御醫(yī)突然一愣,想了一會兒才猶豫道:“魏大人,你運氣不錯,眼下京城中或許還真有一只。”
“在哪?”
“皇宮?!?p> “……”
魏賢志略一沉吟,站起身來沉聲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去皇宮走一趟!”
“我與你同去!”秦彩珍也跟著起身。
“好?!?p> 魏賢志點點頭,又伸手拍了拍魏長天的肩膀。
“看好你妹和靜瑤。”
叮囑了一句之后他與秦彩珍便行色匆匆的出了門,看樣子是直奔皇宮見皇上去了。
一個懸鏡司指揮使,外加一個天羅教圣女,兩人居然為了一個丫鬟親自大半夜跑去皇宮向天子求藥。
此事乍一聽無疑十分令人動容,但魏長天心中卻明白的很——
魏賢志和秦彩珍此番進宮,只是借著求藥的由頭去給寧永年施壓而已。
并且除此之外,魏長天還總有一種隱約的感覺。
這藥,求不到。
至少如果換做是他坐在龍位,應該就不會把這藥拿出來。
唉,但愿寧永年的想法跟自己不一樣吧……
心中暗自嘆了口氣,又看了看這就已經在門口焦急等待神藥送回來的陸靜瑤,腦海中浮現(xiàn)出系統(tǒng)界面。
【云母芝:靈藥(天級),重塑肉身,可愈萬疾,400點數(shù)】
400,自己前幾天殺完妖怪后總共賺了180點,還差著220點。
差得有點多。
魏長天輕輕將懷里已經哭到睡著的魏巧玲交給鳶兒,然后又走到床邊默默看了一會兒氣若游絲的秋云。
雙眼輕闔,臉上毫無血色,就連嘴唇也是一片煞白。
跟偶爾會耍點小性子的鳶兒不一樣,秋云什么時候都是一副任勞任怨、言聽計從的樣子。
即便是打牌作弊,她都會毫不猶豫站在自己這邊。
自己本來還承諾過要找時間給她和鳶兒一個名分呢,結果忙起來也忘記了……
操他媽的柳家……
魏長天咬緊牙關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而就在此時,一件堆疊在角落里的沾滿血跡的衣裙卻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是秋云的衣裳,應該是剛才為了方便治療換下來的,其中好似夾著一張皺巴巴、已被鮮血染紅大半的宣紙。
這是什么?秋云不是不識字嗎?
魏長天疑惑的抽出宣紙,展開在手心。
而當他看清其上歪歪扭扭所寫的小字之時,整個人卻一下子愣住了。
【贈秋云與鳶兒】
【霧谷風銷妙剪裁,秋云相送上瑤臺?!?p> 【塵緣一線時時斷,碧海青天任去來?!?p> 這蟲爬般的小字并不是出自魏長天之手,但又有幾分相似。
估計是秋云將他寫的“真跡”留給了鳶兒,然后自己又一字一字拓寫了一份。
整首詩算上題目一共三十四字,只有兩處“秋云”格外規(guī)整。
因為秋云唯一會寫的倆字,便是她自己的名字。
“呼……”
來回又看了數(shù)遍這首小詩,魏長天將宣紙捋平疊好,慢慢放到秋云枕邊。
“王二。”
“公子,我在。”
“備車,我要去懸鏡司?!?p> 魏長天頭都沒回:“還有,你現(xiàn)在馬上去皇宮。”
“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只要打聽到我爹沒有拿到云母芝,立刻燃子母玉通知我?!?p> “是?!?p> 王二沒有任何廢話和疑問,轉身便走出房間。
而一直站在門口等云母芝的陸靜瑤聽到這些話后,則是忙不迭跑過來,帶著哭腔驚慌失措的問道:
“相公,你、你要做什么去?”
“皇上不會給我們云母芝么?”
“秋云她不會出事吧!”
“相、相公,你說話啊……”
“……”
相比于還在考慮這次綁架事件對大局影響的其他人,陸靜瑤的心思很簡單。
她甚至連到底是誰綁架了她們都不想知道,滿腦子只有秋云的安危。
雖然她經常會氣秋云打牌時總是幫著魏長天。
雖然她偶爾撞見秋云深夜走進魏長天房間時還會吃醋。
雖然秋云大字不識,琴棋書畫更是樣樣不通,跟她除了打牌幾乎沒有共同語言……
但就是這樣一個丫鬟的生死,卻讓她的心一直晃蕩在嗓子眼。
陸靜瑤只能依靠魏長天,因此現(xiàn)在特別害怕聽到一個否定的答案,又或者是沉默。
“相、相公,你說?。∏镌扑粫赖?,對吧!”
“你、你告訴啊……”
“求求你,告訴我……”
月色朦朧,菊花滿城
陸靜瑤死死攥住魏長天的衣角,以幾近哀求的語氣一遍又一遍發(fā)問。
直到一個雖然不大,但卻讓人無比信任的聲音自耳邊響起。
“你放心,秋云她不會有事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