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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國引 茳晨 4774 2021-08-04 07:39:16

  走到馬車前,羽涅便忍不住了,她率先坐了上去,將車門摔得震天響。

  穆禾見她如此,也未開口,坐在車內(nèi)閉目養(yǎng)神。

  看著穆禾一副悠閑的樣子,羽涅再也忍不住了,她語氣很沖的開口道: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是將葉大哥放在了風(fēng)口,我們離開了之后他會被皇城的貴族嘲笑,會被皇帝猜疑,他再也不能有一個平靜的生活了!”

  “想讓他平靜的生活,你又何必找他?羽涅,收起你的小心思,不管我今日有沒有將這事挑破,與你、與百越有過關(guān)系,他就不可能好好的在皇城過下去?!?p>  “可這件事至少不該被這樣說出來,你是巫女,怎么能毀了名聲!”

  羽涅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她此刻也開始口不擇言。

  “你究竟是怕我毀了巫女的清譽,還是不滿葉滿和我這樣的人扯上關(guān)系?”

  穆禾的聲音極輕,卻切實擊中了羽涅心里隱秘的念想。

  她確實是怕葉滿和穆禾扯上關(guān)系。

  穆禾是什么人,在世人眼里,她的雙手占滿血跡;她為人陰狠狡詐,是百越多少人心里的噩夢;她洞悉人心,以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為誘餌布局,她真就是一個魔鬼!

  葉滿那樣的人怎么能和她連在一起呢!

  “或許在你心里我確實不配與他相提并論,但事實已然如此,而且我要是愿意,也可以隨時毀了那個傻子?!?p>  “我猜你現(xiàn)在心里一定在咒我,可是羽涅啊,就像你想的,我本來就是一個惡魔,地獄就是我的歸宿?!?p>  “所以,如果你不想你親愛的葉大哥為我陪葬的話,就乖乖聽話!要是我再發(fā)現(xiàn)你做任何出格的事,動不了你,整一個傻子還是很容易的?!?p>  穆禾的話仿佛毒蛇悄悄爬上了羽涅的四肢,所過之處一片冰涼,然后他們匯集到了心口,逼得羽涅不得不直視眼前的人。

  或許是穆禾平日對她太過寵溺,以至于她忘記了這個女子的身份。

  所以此刻那種被人背叛的感覺才這樣猛烈的撕扯著她,可她只能抱緊自己蜷縮在車廂一角,甚至連一句質(zhì)問都說不口。

  穆禾本來就是這樣的,一切為了百越,這是她身為巫女的職責(zé)。

  可是,穆禾怎么能是這樣的呢!

  她是高貴淡漠的,可她也是細(xì)心溫柔的。

  她對她好,為她做了許多事。

  她是那個陪自己走過了許多磨難的穆禾啊!

  羽涅可以相信葉滿也許會在三年之后忘記她們的約定,或者放棄她。但她絕不敢想象,有朝一日穆禾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想到這,羽涅的眼淚總算掉了下來,一顆接著一顆,沒有章法的在臉上亂淌。

  她的眼神也是空洞的,好像透過帷幔在看什么,卻終究是什么都沒有。

  “我沒有咒罵你,因為你是阿辭。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百越,我沒有資格咒罵你。”

  哭了一會,羽涅才艱難的開口,她也未曾想穆禾能回應(yīng),只是得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思。

  穆禾也許是一個人太久了,羽涅不想也不能就這樣放她沉淪。

  “收拾一下,葉滿很快就會來,趁著這個機會把這件事徹底解決了?!?p>  仿佛真的沒有聽到羽涅剖析內(nèi)心的話,穆禾沒有接茬。

  看她的情緒雖然低落但最起碼平復(fù)了些,穆禾才又開口道。

  “我知曉此事的嚴(yán)重,不會讓你和百越為難的?!?p>  羽涅接連點頭,迎著穆禾的話頭接到。

  “但愿吧?!?p>  說完也未看羽涅,穆禾將視線轉(zhuǎn)向了車外,此刻她們剛出王宮,所過街道甚是繁華。

  看著熙攘人群,感受著馬車龜速前進,穆禾又重重嘆了口氣。

  她這是在干什么!

  葉府內(nèi),葉相看著跪在面前的京墨,再次詢問:

  “三年前,你和葉滿在百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我們在游山玩水的途中遭遇意外,阿滿重傷,將養(yǎng)之后才回城。”

  京墨沉穩(wěn)的回答,這話他已經(jīng)說過很多次了,是對所有好奇他百越之行的人的統(tǒng)一答復(fù)。

  “什么意外?又在哪將養(yǎng),到底是誰傷了你們,你們又是被誰所救?”

  看著兒子死不悔改,葉相的聲音也不自覺帶上了怒意,手捏的楠木座椅都快變形。

  “救我們的是百越的一名游醫(yī),名叫朝顏,她將我們帶去了辭夕谷養(yǎng)傷?!?p>  京墨目前還不知朝堂上發(fā)生之事,一時也摸不準(zhǔn)父親舊事重提的意圖。

  “辭夕谷,朝顏!編的倒是有板有眼,逆子,今日你是非要逼我動用家法嗎!”

  葉相大手一揮,茶杯就被甩到了地上,京墨的衣袖也被濺濕,整個人看起來多了幾分狼狽。

  “父親息怒,孩兒所說句句屬實。百越之事已經(jīng)過去,父親為何執(zhí)著于此?!?p>  “執(zhí)著于此的人可不是我,百越巫女今日在朝中當(dāng)著陛下的面說她與葉滿是舊識,一句話就打破了我在陛下面前苦苦維持的平衡。”

  “她不惜犧牲清譽也要拉我下水,其意難辨。事到如今,你還準(zhǔn)備遮掩,難不成真要看著她將大端毀了才甘心!”

  看著京墨一副不知所謂的樣子,葉相再次壓下了胸口的怒氣,他盡量平和的與京墨交談,希望京墨能悔悟。

  “孩兒確實與巫女相識,但她所說完全是無稽之談。阿滿醒來之后已經(jīng)成了現(xiàn)在這幅模樣,他怎么可能在我的眼皮底下同巫女相識?!?p>  “至于孩兒,只是與巫女有著幾面之緣,絕沒有也不可能會做對大端不利的事?!?p>  聽到葉相的話京墨眼皮一跳,終于要開始了嗎?

  他最不期望的局面,終于要來了。

  穆禾剛進皇城就給了他這樣一個下馬威,再看看自己的部署,果然還是棋差一招啊。

  “無論如何,她話已經(jīng)遞到了這,我們必須的順著她的意思走下去,明日你就將阿滿送到使館?!?p>  “記住,此人心機難測,切勿與她多做糾纏?!?p>  那樣的人,是上天偏愛的,不論是容貌還是思想,都足以叫人自殘形愧!

  京墨不是她的對手,甚至二十年前的自己也落于下風(fēng)。

  葉相以手抵額,看起來疲憊至極,將葉滿送出去,這是現(xiàn)在唯一可以讓皇帝滿意的做法。

  “我知道你不放心,可她們既然這樣說了,礙著兩國的面子也不會對阿滿不利。只是暫時送過去,等事情一有轉(zhuǎn)機,我就將他接回來?!?p>  京墨緊抿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心思,見此葉相只能安撫。

  他深知這個孩子的倔強,他若是不愿,那事情就又麻煩了。

  “孩兒明白,明日會將阿滿送過去。夜深了,父親早些睡吧。”

  出乎意外,京墨答應(yīng)的很干脆。

  看他情緒低沉,葉相以為他這是強撐不舍,便順著他的話早早地讓他下去平復(fù)心情了。

  第二日一大早,京墨便去了玉泉觀。見到他的葉滿顯得很高興,他興致沖沖的收拾了行李,正要上馬車時,被京墨給攔了下來。

  葉滿被京墨莫名其妙的舉動弄懵了,他只能手足無措的站在一邊,等著京墨開口。

  “阿滿,現(xiàn)在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的幫忙?!?p>  這短短幾個字,京墨說的極為艱難,葉滿很大關(guān)系就是因他變成這樣,可自己還要利用他,多無恥的人吶!

  “嗯,你說便是?!?p>  聽到京墨這話,葉滿松了口氣,他實在是怕極了京墨放棄他。

  雖然他很笨,也讓葉相府受了很多嘲諷,可他真的不想離開哪里,那個地方是他的家。

  只是從來都是京墨幫他,卻很少有這種京墨求他做事的情況,所以葉滿的心里還是有些激動的。

  “百越巫女,說要見你。陛下開口,我只能送你過去。所以你可能要在那里住幾日,但你莫害怕,我會安排含章在使館周圍保護你,含章,那個拿著一把長劍身穿黑衣的男子。”

  “我記得他,他好像很欽佩你呢?!?p>  這話并沒有讓葉滿感到什么,也許是他不懂,但也有可能他原本就不在意。

  沉思了片刻,他又開口道:

  “不過,巫女為什么要見我呢?我不記得我認(rèn)識她。阿墨,是我忘記了什么事情嗎?”

  “沒有,你不記得的事都是不重要的。阿滿不用擔(dān)心,你就只當(dāng)在使館住幾天,好吃好喝好好休息,養(yǎng)好了身體我就接你回家?!?p>  “如果期間有人問你什么,你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就不回答,你能去她們都很高興?!?p>  “阿墨說的我好像很厲害,可我并不是這樣的人?!?p>  聽到京墨毫不掩飾的夸贊,饒是葉滿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的臉微紅,揪著袖子低下了頭。

  “那是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阿滿,你要記得,你是最好的人?!?p>  也不管葉滿能不能理解,京墨說了這句留在他心里很久的話。

  可能是最近變數(shù)太多,他迫切想要宣泄自己的情緒,而對一切都報以單純善良心思的葉滿正好是最合適的那個人。

  之后二人也沒有再多說,一路乘坐馬車去了使館。將近晌午的時候,他們終于到了。

  遠(yuǎn)遠(yuǎn)的京墨就看到一排人站在使館外面,那個排面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是苦等心上人的癡情人。

  京墨憋著口氣,帶葉滿進了使館大門。剛一進去就看到戴著面具、穿著常服的巫女,坐在大廳中央。

  見他們進來,那人手一抬,一應(yīng)仆人魚貫而出將京墨和葉滿按在了椅子上,擺好了茶水點心之后,又極快的退了下去。

  “巫女倒是平易近人,這番排面著實讓我受寵若驚?!?p>  被這番動作激出了怒意的京墨,開始給上座那個一派淡然的人找不痛快。

  “二位都是貴客,自然要以大禮接待。葉公子,深州一別,無恙否?”

  穆禾開口率先承認(rèn)了身份,只是這反常的舉動反倒讓京墨起了警惕。

  “拖巫女的福,暫時還沒有遇難。只是你在大殿上說與我兄長是舊識,兄長現(xiàn)如今雖然患疾,但京墨愚鈍,不知巫女此舉何意?”

  面對這樣一個將一切都算準(zhǔn)了的女子,京墨只能選擇開誠布公的問,因為他清楚,在穆禾面前自己耍不了花樣。

  “我說的不清楚?我與葉大公子是舊識,如今舊友許久未見甚是想念,顧不得以出此下策?!?p>  穆禾看來是打定決心要和他將這個啞謎打到底了??删┠丝绦睦镆灿幸苫?。

  穆禾之前的舉動分明是不認(rèn)識他,可現(xiàn)在她又說與葉滿是舊識,那她到底記不記得三年前那段日子?

  這么矛盾的行為不像是穆禾該做的,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認(rèn)得我們?”

  這話問的著實有些傻,可京墨在當(dāng)時許是心里使然,也未覺話有不妥。

  “哈哈哈……”

  穆禾突然笑了起來,她看向京墨的眼神只有輕視和憐憫,這也從另一方面說明,她是真的不記得。

  “葉公子在說笑?這種話騙騙旁人也就罷了,你怎么也入戲了?!?p>  “三年前識得你們的是羽涅,我只是在幫她的同時利用了一下這段往事。不過現(xiàn)在看來效果不錯,連你這個局中人都差點信了?!?p>  “那你說,如果你們的皇帝知道你在百越發(fā)生過什么,你還能在大端生存下去嗎?”

  “或者說你可以不計前程、庸碌無為的這樣活著。可你父親,那個一身傲骨的丞相,受得住皇帝日復(fù)一日的猜疑嗎?”

  “你猜他會不會在無窮的責(zé)任和壓力中選擇放棄?就像你們曾經(jīng)的戰(zhàn)神徐將軍那樣,老死葉府;還是直接剛烈到自我了斷以證清白。貌似沒有一個滿意的結(jié)局啊。”

  用舒緩輕柔的聲音說出最具殺傷力的話,這是穆禾拿手的把戲。

  這種貴公子多數(shù)還有幾分硬氣,直接招降估計只能得到他們的不屑。

  可這樣就不同了,給他們一個臺階,讓他們?yōu)樽约旱呐淹墩业揭粋€合適的理由。

  兩方相合,皆大歡喜。

  “巫女都將我逼到這步了,還避諱什么,有話不妨直說?!?p>  直到此時京墨才見識到了穆禾的手段,干脆狠絕,連選擇的機會都不留給對手。

  這樣的穆禾于他而言是陌生卻又鮮活的??粗驹诒氐玫膭幼?,京墨的心里也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勝負(fù)欲。

  心里的聲音告訴他,戰(zhàn)勝她,只有贏過她,才有可能扭轉(zhuǎn)局勢,才能得到她平等的目光。

  “與其在大端等一個可預(yù)料的結(jié)局,葉公子不如同百越合作,你會得到你想要的一切?!?p>  “人性貪婪,我想要的東西何其多,巫女又怎敢夸下??凇!?p>  不急不緩,見招拆招,這是京墨從穆禾那里學(xué)到的。

  “那看來葉公子是不愿意了。真是可惜,我自幽州初見便覺對公子有熟悉之感,可造化弄人,我們只能身處異營了?!?p>  穆禾這話亦真亦假,卻著實讓京墨心跳漏了一拍。

  “百越大端即將聯(lián)盟,如此身在百越還是大端又有何區(qū)別?”

  終究還是有些城府的,京墨接著穆禾此行的目的回了她意味不明的話。

  同時拿起了桌上的茶,微抿一口以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

  “也是,那我們就來日方長?”

  落到京墨耳里的這話分明帶著笑意,卻無端讓他生出幾絲不安。

  將葉滿留在了那里,京墨又不放心的囑咐了幾句之后,實在找不到借口才準(zhǔn)備離開。

  至于穆禾則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看著他們依依惜別。最后實在忍不住了,才出聲打斷。

  “葉公子大可不必,羽涅對他如何你我心知肚明。這不舍離別的戲碼倒容易叫人誤會。”

  “想來巫女平素心如止水,沒有常人的七情六欲京墨也理解?!?p>  這就是明著挑事了,聽到此話的穆禾,即使蒙著面具京墨也察覺到了她的不爽。

  “那我就祝愿,葉公子一輩子都是如此重情重義。”

  特意加重的四個字,讓京墨完全接收到了她的諷刺之意。

  在她那樣的人眼里,一切能使人亂掉心志的情感,都是不該的。

  所以她此刻已料定,葉京墨未來定會有一日為自己的情義付出代價。

  犟到這一步,京墨也就不好再多說什么,他和葉滿告了別,便快速離開。一直等他走到?jīng)]影,羽涅才從后面的屏風(fēng)走了出來。

  她看了看京墨不滿的背影,又看向穆禾因為憤怒而略顯僵硬的舉動,突然感覺這下皇城可能就要不安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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