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無望的愛
“奇怪，怎么死了？”
沈獄探了探齊博文的鼻息，耳朵貼在他的胸口上，確定他失去生命體征后，叫來一輛救護車，把他放在原地，獨自踏上回校的路上。
并非他冷血任齊博文自生自滅，而是他壓根沒學(xué)過如何給別人急救，為了不添亂，他只能叫來救護車，報上精確的位置，把齊博文安置在陰涼處。
至于他為什么要回學(xué)校......因為他總覺得自己算漏了些什么，按正常情況來看，齊博文不該毫無征兆地死去的，他必須回去找找秦昭雪，他只要確保她安全無事就足夠了。
“有看到秦昭雪嗎？”
沈獄在回去的路上與獲救者碰面，對方答道：“剛剛在禮堂二樓看到過她。”
“剛剛？你跟我來，我們一起找她?！?p> 為求效率，沈獄索性叫上獲救者一起跟他找秦昭雪的位置。
希望不要出事，在禮堂二樓尋找秦昭雪的沈獄在內(nèi)心祈禱著，都已經(jīng)到這一步了，如果出意外他會瘋掉的。
“啊?。。?！”
突然，一聲尖叫自樓上傳來，沈獄大喊：“怎么了？”
“秦昭雪，她她，她死了！”
“什么？??！”
沈獄大驚失色，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上禮堂三樓，在走廊看到獲救者捂著嘴，手指顫抖地指著活動室內(nèi)部。
沈獄沒來由地心驚肉跳，不會的，肯定是他看錯了而已，秦昭雪怎么可能會死呢，沈獄自我安慰著。
他從未走過如此漫長的路，明明從樓梯到走廊中端的社團活動室就那么短的距離，他卻步履維艱，仿佛腰部縛著沉重的鐵球一般。
腦中紛亂的思緒糾纏不清，沈獄竟生不起一絲想法，他就這樣恍惚地進入社團活動室內(nèi)，看到了靠在血花之中的少女，以及她左胸口上那柄匕首。
沈獄一時整個人都呆住了，直到耳邊響起獲救者的驚呼才將他拉回現(xiàn)實中。
“你聽，好像有什么聲音！”
他聽到了，那空靈的音色多么熟悉，沈獄發(fā)瘋似般撲過去，指尖摁住少女的脖頸，已經(jīng)失去跳動的跡象了。
“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沈獄竟失去了主見，他的大腦一片混亂，意識在腦海四處沖突，闖進了一片卡池中。
對了，我還能抽卡！沈獄手忙腳亂地使用異能抽卡，定向為‘能起死回生的任一類型卡牌’，結(jié)果出現(xiàn)在掌心里的五張卡牌，全是牌面為小丑跳盒的惡作劇卡牌。
沈獄不信邪，忍著腦袋疼痛欲裂的代價，又抽了一次卡，結(jié)果還是五張惡作劇牌。
失去秦昭雪的他，回到了厄運的懷抱中。
“完了，失敗了?！?p> 沈獄崩潰地倒在血河中，雙目失去高光，他敗了，在秦昭雪死的那一刻，他徹徹底底的失敗了。
“不要難過，沈獄。”
少女強撐著柔和的聲音在教室內(nèi)回蕩，沈獄淡漠地側(cè)頭，發(fā)現(xiàn)一臺屏幕破損的手機也躺在血灘中，它正循環(huán)播放著少女最后的告別。
“你不也說過嗎？要做好死亡的覺悟?！?p> 沈獄呼吸變得急促，他重新坐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捧起手機，門外的獲救者已經(jīng)去尋找有信號的區(qū)域叫救護車去了。
“我很笨，什么事情都沒有沈獄想得周全，但這一次真的不怪沈獄，我們與齊博文之間，本就是不公平的對決?！?p> 少女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你沒事......我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p> “林葵被齊博文附身，我已經(jīng)沒救了......你......快去追他，不能讓他再殺人了?！?p> 錄音逐漸走向盡頭，少女干咳幾聲，呼吸明顯地開始錯亂，最后的最后，她硬生生從聲帶里擠出訣別之語。
“好好......活著，找......其他女孩......，替我.......去夕霧湖噢?！?p> “啪嗒?！?p> 錄音的那一頭，是手機落入血水中的濺水聲，隨后是長久的寂靜。
沈獄將手機緊緊貼在自己耳邊，隔著錄音，他向少女作出承諾，聲音靜的像世界盡頭的絮語：“我答應(yīng)你，一起去夕霧湖，以及來世相見的約定?！?p> 語畢，他端起少女的小手，輕咬她的尾指骨，曾經(jīng)的她以此嬌蠻任性地讓沈獄答應(yīng)她的要求，現(xiàn)在的他以此答復(fù)秦昭雪對他傾注的感情。
“請你原諒我的未經(jīng)許可，這是最后一次了?！?p> 最終，沈獄還是撐不住了，視線被淚水模糊，從小到大，遇上多么驚險的災(zāi)厄，他都沒哭過。
如果未曾見過光明，他哪會懼怕黑暗？
“齊博文?！?p> 一念至此，沈獄用手臂抹去眼淚，渾身浴血地起身，來到窗前。
在跳下窗臺前，他留戀地看向秦昭雪，嘴唇囁嚅著，可他卻未留下一言一句，只是緊咬牙關(guān)，果決地轉(zhuǎn)過身，跳下了窗臺，一往無前。
別回頭，沈獄。
......
“這身體也太垃圾了吧，跑這么一段路就累成這樣。”
占據(jù)著林葵身體的齊博文行走在迷霧中，時不時撐著膝蓋歇息，她剛吐槽出聲，霧中便走出一位窈窕女子。
“呵呵，恭喜你成功活了下來?！?p> 指甲涂著蔻丹的少婦拍掌祝賀道，齊博文抬眼：“我還以為你們組織拋棄我了呢?！?p> “呵呵，如果我們要拋棄你，又何必多此一舉將亂流區(qū)傳送到這所學(xué)校來接你呢？”
齊博文這才發(fā)現(xiàn)少婦手里捻著一朵艷麗的玫瑰花，可下一秒，它卻突然枯萎脫水，垂下了蔫壞的花瓣。
“可惜了，多么美麗的花兒呀，就這樣凋零?！?p> 少婦輕笑起來，好似花兒的凋零于她而言反倒是一件趣事。
灰霧中又走出一位高挑的少女，她穿著略顯暴露的鱗甲，只勉強遮住胸部與下身，一雙銀灰色的及膝腿鎧貼身，多么英姿颯爽的少女啊。
只見她走到身披玫紫色薄紗的少婦身旁，提防地睨了眼齊博文，隨后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還要去處理另一件事?！?p> “知道啦知道啦，丹特妮絲，你總是那么急急燥燥的?！?p> 少婦擺擺手，在名為丹特妮絲的高挑少女面前，她好似小孩子般天真無憂。
少婦正想說些什么時，丹特妮絲卻突然看向灰霧：“有人來了?！?p> 話音剛落，血紅的劍光撕開灰霧，帶著驚人溫度的火焰急速涌來。
丹特妮絲手一張，一柄三米多長的鐮刀落在她手中，鐮柄頂端還嵌著一顆無比怪異的魔眼，血管凸起的紋路清晰可見。
“錚！”
鐮刀一翻一劃，火焰被暗紅的刃芒盡數(shù)吸干，沒有一點火星子落在三人身邊。
背后浮著一頭火焰巨人的卷毛少年自灰霧間走出：“齊博文，我回來了。”
齊博文略顯驚訝，下意識后退幾步，撞在少婦身上，后者卻并未升起，只是將他輕輕推開。
“很抱歉小家伙，齊博文可不能被你帶走，那個女孩已經(jīng)死了，挽不回的，如果你能放棄對齊博文的追殺，我個人愿意送給你一件二級封印物。”
“不配。”
沈獄冷冷地回道，少婦掩口輕笑：“你倒是有魄力，二級封印物對于異能者而言，幾乎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了，你卻用短短兩個字拒絕了?！?p> 沈獄沒有回應(yīng)，少婦將扇子打開，半遮住臉頰：“你的心態(tài)很不錯，這種情況下還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有意思，要不要加入我們？”
少婦突然拋出橄欖枝，沈獄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只要齊博文死。”
“哈，這事沒得談。”
少婦收回扇子，一上一下拍著掌心，面色憂惱：“好吧，那只能請你去鬼門關(guān)走一趟了?！?p> 她看向身邊的少女，矯揉造作地撒嬌：“丹特妮絲，我不喜歡戰(zhàn)斗。”
丹特妮絲：“......”
高挑的少女面無表情，但能看出對少婦行為的無語，鐮刀在手中盤旋，丹特妮絲站到兩人前方，少婦抱著水晶球，饒有趣味地看戲。
齊博文疑惑：“不去幫她嗎？”
“可別小瞧使徒呀?！?p> 地上憑空出現(xiàn)一把椅子，少婦優(yōu)雅地坐下，翹起二郎腿：“她可是第一使徒，雖說排名與實力關(guān)系不大，但她在六位使徒里可以說僅次于首領(lǐng)之下?！?p> “小家伙還年輕，他背后的那個火焰巨人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或許待到它完全體的時候能與丹特妮絲一戰(zhàn)?！?p> “可惜不是現(xiàn)在，看他們打架就行。”
少婦對丹特妮絲會獲勝這一事實深信不疑，見少婦如此篤信，齊博文也不再刨根問底，只是假裝隨口地提了句：“那，丹特妮絲殺得死他嗎？”
少婦不著痕跡地笑了，盡管知道齊博文的小心思，她仍舊語蔫不詳?shù)卣f：“不清楚，她想殺時便殺，她不想殺時，首領(lǐng)下令也不管用?！?p> 話說到這一地步，齊博文也只好乖乖罰站，等待她們將自己帶離這所學(xué)校。
“呼~”
沈獄深吸一口氣，將精氣神調(diào)整到最佳狀態(tài)，少婦的話語他自然聽在耳中，即便沒有她的講述，單憑丹特妮絲握住鐮刀的那股氣勢，沈獄就清楚，他今天大概無法把齊博文給剁了。
他不會逃跑，這場戰(zhàn)斗無論輸贏，都必須戰(zhàn)下去。
在前往后花園的迷霧區(qū)時，他的手機被強制接通，電話另一頭的男人告知沈獄務(wù)必拖延住方舟使徒們的撤離，他們很快就會抵達，秦昭雪也有專人前去救治。
“鐺”
巨鐮與魔劍碰撞在一起，鐮刀在丹特妮絲手中就像是手臂的延伸，她輕而易舉地控制著它接下魔劍的一道道斬擊。
單從她能單手揮舞三米多長的鐮刀來看，她的力量絕非常人能匹敵。
沈獄快步后撤著避開鐮刀的橫掃，丹特妮絲指間發(fā)力，帶動鐮刀狠狠上挑，濺起一片塵土，史爾特爾趁著少女力盡之際揮出大劍，卻見少女握住鐮刀劃開一道空間，轉(zhuǎn)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丹特妮絲在短暫交手后便判斷出沈獄是那頭火焰巨人能留存在現(xiàn)實世界的根源，只要解決掉他，火焰巨人自然會消失，因此她瘋狂從各個角度進攻沈獄，迫使他無措地作出各種姿勢躲避攻擊。
史爾特爾與其交鋒并沒有取得太大優(yōu)勢，反倒被無端消耗著精神能量。
遠處觀戰(zhàn)的齊博文見沈獄落入下風(fēng)，不禁跳起來大聲叫好，沈獄沒有理會他，只是苦苦支撐著丹特妮絲的猛烈攻勢。
“真是不自量力，你哪來的底氣趕來追殺我？你死在這我都替秦昭雪不值?！?p> 與丹特妮絲激戰(zhàn)的沈獄聞言，微皺眉頭，齊博文見到沈獄起反應(yīng)，反而更來勁了。
“你們兩努力了這么久，以為自己終于苦盡甘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被我耍的團團轉(zhuǎn)，真是好笑極了。”
游刃有余的丹特妮絲抽空瞥了眼小丑般的齊博文，眼神微異，而沈獄也危險地瞇起眼睛，瞪著齊博文。
“怎么？生氣了？秦昭雪的善良本就不值一提，在這樣的世界不殘忍些，就活該被我肆意踐踏，這個世界不需要天使，你們做的一切只是案板上的鯰魚，徒勞掙扎罷了?！?p> 沈獄攥緊拳頭，垂下眼眸，聽清齊博文的話，一刀劈向史爾特爾的丹特妮絲消失在原地，讓出了占卜師和齊博文之間的位置。
火焰巨人也沉寂了下來，祂身上的火焰黯淡了不少，契約者與祂的主人都在壓抑，但齊博文的刺激讓他們決定，釋放這股能量。
“呀噢?。。。?！”
史爾特爾對天咆哮，這是祂被召喚出來第一次發(fā)聲，渾身縈繞著的赤紅烈焰在怒吼聲中帶上一抹金燦燦的顏色，耀目地就像太陽一般。
“萊瓦??！”
沈獄發(fā)出命令，史爾特爾舉起魔劍萊瓦汀，一道劫火柱順著劍身呈螺旋狀攀附而上，直抵天空。
“給我斬！”
史爾特爾淹沒在深紅的火光中，但祂的動作仍在繼續(xù)，魔劍劈落，火柱飚射而出，犁起一道碩大的溝壑。
“救救，救命啊！”
齊博文望著向自己涌來的火柱，整個人都嚇呆了。
一旁的少婦對沈獄擁有此般力量非常驚訝，但她也絕非等閑之輩，只見她從內(nèi)衣里抽出一疊信紙，大約五六張。
她隨手丟出一張，口中念念有詞，一眨眼的功夫，信紙碎裂，結(jié)界隆起，火柱如期而至，結(jié)界肉眼可見地向內(nèi)凹陷進去。
齊博文緊張地看著結(jié)界瓦裂的跡象，腳下不停地向后退，反倒是少婦打開扇子，淡然自若地翹著二郎腿，套著半透明黑色絲襪的足尖勾著高跟靴一搖一晃。
如她所預(yù)料的那般，結(jié)界撐住了，只差一點點，表面幾乎開裂到瀕臨崩潰，在火柱徹底被結(jié)界吸收后，它才像一根不堪折的枯葉般破碎。
“不錯，看來我的占卜技藝有所進展?！?p> 少婦自言自語著，齊博文立馬走回來，熟練地吹起彩虹屁，大肆夸贊著少婦，然而少婦的目光卻放在沈獄的身上，小舌頭舔舐一圈唇瓣。
“這小家伙倒是挺有意思?！?p> 另一邊的丹特妮絲見少婦出手擋下火柱，才姍姍來遲，但這次的她卻準備認真起來。
那頭火焰巨人今非昔比，此時的祂仿佛要燃盡一切般，透支著自己的潛力與宿主的能量，僅從她的經(jīng)驗來判斷，這種燃盡形態(tài)，作為主人的沈獄絕對支撐不了一分鐘就會進入重度虛弱狀態(tài)。
燃盡有代價，但這種狀態(tài)能得到的增益也是卓越超群的，單憑那燦金色的火焰和虛化的軀體就可以看出，現(xiàn)在的巨人幾乎沒有對手能正面對抗。
但她丹特妮絲正包括在僅剩不多的幾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