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決定留下
眼前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百里樂央渾身輕得猶如浮萍,在無邊無際的黑海上飄蕩著。
只有那血海般的深仇拉扯著理智,不停地加重著頭頂?shù)膭⊥矗偷囊怀?,她不由自主的睜開了眼睛。
眼前不再是那片廣場,也沒有白玉晨和林芷萱,只能看到幾片輕紗織成的床帳。
她還沒死?
捂著欲裂的頭坐了起來,她驚奇的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的傷都奇跡般的愈合了,特別是被自己斷了半截的脖子,摸過去居然一點痕跡也沒有。
沒等她想明白,一個身穿黑衫群的女子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站在了床頭:“姑娘醒了,還是不想吃東西么?”
姑娘?
她捂著頭抬眼看了一下,這不是當(dāng)初她被關(guān)在鬼門時看守她的侍女嗎?
難道說她又被鬼門給救了回來?
怎么可能,她明明看到寧千沉渾身的經(jīng)脈已斷,連同脖子都被斬斷了半截……
正想著這個問題的時候,就看到寧千沉穿了一身白衣走了進來。
他這個人生得極美,濃黑的眉毛下是一雙狹長的眼睛,雖然不大但勝在通透明亮,高挺的鼻梁細如一線,而殷紅的唇形卻有點像個女子。
但利落的下頜卻有著鋒利的氣場,加之八尺有余的身高更是加大了他的氣勢,墨色的頭發(fā)隨意地用一根簪子挽起,眉頭微微蹙起:“還是不肯吃飯?”
百里樂央仔細地打量著他的脖子,和自己一樣,他完全沒有被傷過的痕跡,難道說鬼門已經(jīng)掌握了起死回生的秘術(shù)?
寧千沉見她目光有些呆滯,有些不爭氣地嘆了口氣:“也罷,你若真想回去也不是不可,只要你好好把飯吃完,我明日便放你回去。”
這話怎么有點耳熟?
對了,這不是她當(dāng)初在鬼門時絕食明志,寧千沉拿她沒有辦法時終于妥協(xié)的對話嗎?
難道說……
不可能!她明明已經(jīng)徹底割斷了自己的喉嚨,就是神仙下凡也該救不回來了才對!
“我……現(xiàn)在是到了地獄嗎?”
“如果按照你們這些名門正派的說法來說的話,鬼門的確是地獄?!?p> 還在鬼門,她還沒死,寧千沉也還活著……
捏著被角動了動身子,她仔仔細細地盯著寧千沉垂著的眸子:“今天是什么日子?”
“三月初一?!?p> 三月初一?還真是她還在鬼門的時候!
難道說這一切都只是個夢?還是說她又重新活了過來,重生到了悲劇發(fā)生之前?
捂著胸口嘆了一口氣,那些寸寸入骨的恨意,還有絲絲纏繞在腦海的畫面攪著她的心痛!
可是肚子里緊接而來的聲音一下卻讓她尷尬地回過了神,摸了摸已經(jīng)儼然幾天沒吃過東西的肚子,她無奈地用手捂住了臉。
寧千沉讓人端來了飯菜,看著桌面上的東西眼神沉了沉:“過來把飯吃了?!?p> 她聽話地起身走了過去,畢竟身為鬼門門主的寧千沉這名聲可不太好,江湖上誰人不知他殺人如麻,飲血為樂,其武功更是舉世無雙。
乖巧地坐在桌子旁,她低著頭捧起了飯碗,小聲地問了一句:“我吃完之后可以請求你一件事情嗎?”
原以為會得不到回答,卻聽頭頂傳來了聲音:“你只要把這些都吃了,明日便放你回去?!?p> “不!”她著急地抬起頭,卻又在撞見他凌厲的眼神后垂了回去:“我的意思是……吃完了這些之后可不可以留下來?”
一旁的侍女也驚了,這位姑娘尋死覓活了好幾日,甚至還水米不進不就是為了離開這里嗎?
現(xiàn)在怎么又要留下來了?
就連寧千沉一向沉穩(wěn)的臉也詫異了幾分,微微偏了偏頭:“你說什么?”
“我說我想留下來?!?p> 不管那些是夢,還是經(jīng)歷過的事實,她現(xiàn)在能確定的是自己還活著,時間還停留在她在鬼門的時候。
既然上天給了她一次選擇的機會,怎么可能還會回那個狼譚虎穴?
更何況眼前這人雖然可怕,可畢竟愿意為了救自己而豁出性命,退一步說,來了這鬼門,他的確也沒有苛待過自己。
所以留在這世人都憎惡的鬼門,不見得會比回玄機門壞。
即便沒有那場大婚,可雪吟山莊沒了卻已經(jīng)是事實,此時此刻她更愿意跟在這個“惡魔”的身邊,哪怕是借用他的名聲,也可以保自己暫時無虞。
只有活下來,才有機會還回去。
“你這么痛恨鬼門居然還想留下來?”
寧千沉以為她突然起了別的心思,倒也沒有多想,只是掃了一眼她的臉,就抬腳走了出去:“隨你的便吧?!?p> 這算是同意了?
她按耐住緊張的心跳,捧著飯碗就開始大快朵頤,風(fēng)卷殘云般的把桌上的盤子都給清了空。
要給雪吟山莊的人報仇,還要給死去的父母洗刷冤名,她必須要強大自己,首先就是要先吃飽飯。
一旁的侍女見她突然轉(zhuǎn)了性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安靜地收拾了碗碟便退了出去。
房間里只剩下她一個人,無邊的靜默讓那些記憶又如潮水般涌了回來,她似乎又看見了那日的場面。
她當(dāng)初怎么就覺得滿門的白色帳幔能和大婚相配,又怎么相信了白玉晨那雙薄涼的眼睛后,真的有對她的一往情深?
還有林芷萱,那個嬌柔得誰都想扶一把的柔弱女子,怎么可能只是一個見了她只會喊姐姐的女嬌娥?
一切的一切都不過都是她太蠢,蠢到認賊為親,蠢到辜負了十八年的歲月。
在心里反復(fù)爭斗和批判了自己許久后,夜色已經(jīng)撒了下來,窗外的樹影婆娑搖曳,晃蕩著屋內(nèi)女子的心事。
事到如今,她已經(jīng)接受了大部分現(xiàn)實,也意識到了自己有多廢物,現(xiàn)如今唯有自己為自己爭一口氣,才能報仇雪恨。
可她該如何做?
看著連劍都不會使的雙手,又瞧著這陌生又熟悉的房間,隱隱地在心里做了一個決定。
等到有人進來換燭燈時,她已經(jīng)換了一副面孔,看著那人純黑色的背影:“姑娘,我想見門主?!?p> “見門主?”那人疑惑地轉(zhuǎn)過身來:“不知姑娘想見的是哪門的門主?”
“鬼門門主,寧千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