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娘和孫瑤對視一眼，抓住稻草：“妾身聽說魯姨娘原本是服侍二夫人的，夫人賢惠，做主抬了姨娘。據(jù)妾身所知，年長的蔓姐兒，還不足四歲，不知魯姨娘兩位子女，可有上了孫氏宗譜？”
“孫弗生的第二年，姐弟倆便一塊記入宗譜了。”盧氏為人，一直坦蕩。
“既如此，我瑤姐兒……”秦氏話說一半，等著盧氏接。
盧氏冷哼一聲：“你和瑤兒先下去準(zhǔn)備吧，伯爺今日出殯，二老爺剛到，只怕忙得不可開交。抽空我自會與老爺說，伯爺喪事體面，老爺念著你識大體，也不會虧待你們?！?p> 秦姨娘得了盧氏的準(zhǔn)信，帶著孫瑤福了福，道了謝，便告辭出去了。
秦蓮落前腳剛踏出凝暉堂，盧氏便跟孫希抱怨：“你拉著我干嘛？一個(gè)姨娘，居然敢妄議當(dāng)家主母，我不撕了她的嘴，已經(jīng)是便宜她了，你還擋著我罵她干嘛？”
孫希拉起盧敏的手，說：“母親息怒，你跟一個(gè)姨娘置什么氣？如今大伯爺剛過世，母親便責(zé)罵他的妾氏，別人會怎么說？而且母親也說了，這個(gè)秦姨娘是姑母所贈，不看僧面看佛面，出氣事小，得罪姑母事大。”
孫希隱約記得古人七出之條有一出是不事舅姑，盧氏這身份，又生了這許多兒女，自然不會因此被休，但觸犯了這一條，怎么也算行為錯誤吧？
盧氏點(diǎn)點(diǎn)頭說：“這倒也是。這秦氏看著柔弱，心機(jī)卻深。她明知今日我不會拿她怎樣，才敢借著大伯爺子嗣缺少，不得不讓她女兒扶靈來要挾我。”
“母親既然知道，就更不要生氣了。氣多傷身，女兒可心疼了?！睂O希裝出一臉俏皮。
“你這丫頭?！北R敏摸摸女兒的頭，嘆了口氣，“當(dāng)初老太太問我要了你，我真是舍不得，如今見你出落得這么懂事聰明，也不枉我這些年我受的苦?！?p> “母親，如今我們每天都能見面，你就不要再說苦了，祖母待女兒極好，她聽到你這么說會不開心的。”孫希趁機(jī)膩在盧氏身上，抱著她。
盧敏親親她的頭發(fā)，直叫心肝寶貝。
等允良帶著一身霜?dú)膺M(jìn)入凝暉堂東廳，盧敏正在給孫希編頭發(fā)。
“老爺回來了？”盧敏用頭繩給孫希頭發(fā)最后打了個(gè)結(jié)，便走到允良身邊，周媽媽遞來撣子，盧氏給他掃灰。
“快拿點(diǎn)饅頭給我，餓得不輕?！痹柿即瓪獾馈?p> “快拿湯婆子給老爺捂捂手。剛才大伯房里的秦姨娘來了。”盧氏單刀直入。
允良疑惑：“她來干什么？”
“她說孫瑤還未上宗譜?！北R氏如實(shí)道。
“什么？”允良覺得匪夷所思，“我記得她比笑笑還大幾歲?！?p> “是啊，這事我覺得大嫂辦得不妥。”
“秦姨娘還有說別的嗎？”允良心想，她這會兒不可能單單過來只是閑話一場吧。
“她說瑤兒這樣摔喪駕靈，不合禮法，讓我給她做主?！?p> “那你怎么說的？”允良沉吟道。
“我還能怎么說，難道直接答應(yīng)？這不是下大嫂顏面？”盧氏快人快語。
“這事情確實(shí)大嫂辦得不地道。”允良如是道。
盧氏冷笑：“我看那秦氏也不是好相與的，大嫂平日里定是受了不少氣。不然也不會干這遭人詬病的事?！?p> 允良想了想，說：“大房的事，你不要去摻和，你這脾氣，只會火上澆油?！?p> “哼，我才沒這閑心。那你倒是給個(gè)準(zhǔn)話，瑤姐兒入宗譜的事情，你管是不管？那娘倆還在等信呢?！北R氏沒好氣道。
“其他事也就罷了，大哥子嗣大事，我怎能不管？”允良正色道，“但此事畢竟是大房內(nèi)帷，你最好跟大嫂通個(gè)氣，勸勸她。”
“我可不會勸，就我這脾氣，只會火上澆油?！北R氏轉(zhuǎn)過身，賭氣道。
“夫人莫?dú)?，大哥喪禮經(jīng)夫人整頓，大家都夸妥帖有序，說我有這么能干的夫人，是祖上積德。夫人這么賢惠，還勸服不了一個(gè)內(nèi)宅婦人？以后這個(gè)家，還靠夫人掌理呢?！痹柿籍吘够燠E官場多年，最懂談話之道。
盧敏見允良服軟，又夸得她舒服，撇嘴道：“就你甜言蜜語，哄得我高興了，讓我替你做這麻煩事?！?p> “誰叫我夫人聰明能干呢?！痹柿祭^續(xù)打氣。
“好了好了，你快吃吧，吃完了還要出去招呼客人。”
孫希莞爾一笑，其實(shí)盧氏比起五年前，脾氣已經(jīng)大有長進(jìn)，可能少了辛姨娘，她日子過得不堵心，氣性也就沒有那么大了。
彩霞已經(jīng)拿來饅頭，允良抓了一只，塞進(jìn)嘴里充饑。
后頭又跟進(jìn)來彩環(huán)，提著八角食盒，拿出幾碟子小菜，擺在圓桌上。
允良擺擺手：“不必?cái)[了，饅頭最是頂飽，我沒時(shí)間吃菜?！?p> 盧敏拍拍他的后背，一邊說：“慢著點(diǎn)，也不差這點(diǎn)時(shí)間?！?p> “如今笑笑大有長進(jìn)，今天幫了我不少忙。你一直夸老太太，今天我才心悅誠服?！北R敏語氣真誠。
“是嗎？”允良驚掉下巴，真是開天辟地頭一遭，盧敏居然在他面前夸老太太。
“你干嘛這幅表情，搞得我平時(shí)多不孝順。早晚問安，我?guī)讜r(shí)少了？”盧氏努嘴，孫希暗笑母親居然還有點(diǎn)孩子氣。
“呵，你可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埋怨母親抱走笑笑，你今天這么夸她，我有點(diǎn)不習(xí)慣?！痹柿既滩蛔≌{(diào)侃。
“我以前不懂事，不明白老太太的苦心?！?p> “你既知錯，以后就該多聽母親教誨。如今你是忠勇伯夫人，又有誥命在身，萬不可行差踏錯，京師不比江寧，多少雙眼睛盯著呢?！?p> 盧氏點(diǎn)頭道：“老爺放心，明年寧姐兒就要及笄了，到時(shí)候議親，人家都要來打聽家里情況的，伯府名聲有差，可就害了寧姐了。我脾氣再壞，為了寧兒，我也能忍?！?p> 允良說：“倒也不是要你忍著委屈，只是脾氣別太大，傳出跋扈的名聲，還有好人家愿意跟咱結(jié)親嗎？”
“我們寧兒品貌雙全，又會盤算，如今又是忠勇伯嫡長女，外公是當(dāng)朝宰輔，王妃也做得?！北R氏提起大女兒，滿臉的驕傲。
“你別心氣太高，到時(shí)候摔下來，疼的是你。”允良吞完最后一口饅頭，抬腿便往外走。
盧氏送出門口，一路穿過抄手游廊，待走到垂花門，一老媽媽從旁邊過道一頂頭撞了過來。
盧氏嚇了一跳，大罵：“干什么跑這么快，趕著投胎?。?！”
媽媽見是盧二夫人，趕緊跪下磕頭：“老奴莽撞，請夫人恕罪?！?p> “你這么急哄哄的干嘛？”盧氏沒好氣道。
“二夫人，大夫人她……她……”
“她怎么了？你快點(diǎn)說呀?！北R氏急脾氣，最見不得人說話支支吾吾，結(jié)結(jié)巴巴。
崔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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