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燃這個世界22
莫桃桃睡醒的時候,陸明還沒有回房,無聊地坐在窗臺邊上,莫桃桃看著地面上人來人往的廣場。
突然想到昨天在廣場上遇到的那個少年,記得他當時有自我介紹來著,可惜自己沒仔細聽,忘了。
“他還挺可愛的?!蹦姨页錾竦赝巴?,突然小聲嘀咕了一句。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一陣溫度突然竄上臉頰,莫桃桃輕輕用雙手拍著自己臉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可愛的少年是原主的,不是自己的,莫桃桃清楚這一點。
少年的眼睛很會說話,莫桃桃只要往里一看,就能非常輕易地知道,少年和原主早就認識了。
他的百般討好,噓寒問暖,都是對原主的,自己只不過是沾了原主的光,偷到了這足以讓人沉醉其中的寵溺。
莫桃桃也不是沒有想過,和少年好好地解釋清楚,可是,要怎么和少年解釋?
自己是一縷異世界的幽魂,借宿在原主的身體里,順便完成原主的愿望,而你真正喜歡的那個小桃子早就死了?
且不說借尸還魂就已經(jīng)夠離譜了,自己要是真這么講,那個叫管理員還是管理者的東西,第一個就會把自己給滅了吧。
那個少年滿心滿眼都是原主,莫桃桃沒辦法,也不忍心告訴少年,這殘酷的真相。
自己沒有關于少年的記憶,也沒必要多此一舉硬要想起他來,不如就絕情一點,把少年推開,減少自己和他的接觸,這樣對雙方都好。
“唉,英雄難過美人關啊?!蹦姨矣挠膰@氣,聲音里充滿悲壯惋惜的意味。
【哪來的英雄,你?你是個屁的英雄,你是狗熊!吵架吵不贏就玩賴的!你居然屏蔽我,你要不要臉!】
二狗子終于熬過了屏蔽時間,它從一開始懟莫桃桃的洋洋得意,到發(fā)現(xiàn)自己被屏蔽的憤怒跳腳,到氣累了的生無可戀,再到平躺時的越想越氣。
眼下禁閉時間一過,二狗子立馬裝填彈藥,對莫桃桃發(fā)射自己積蓄已久的怒火。
莫桃桃絲毫不慌,云淡風輕地又給二狗子來了個屏蔽套餐。
耳邊的控訴聲一下消失殆盡,莫桃桃滿意地點點頭,抄起手臂享受平靜美好的午后時光。
樓下的廣場上,有一個失魂落魄的男人。
陸明緩慢地在人群中移動,偶爾匆匆走過的路人撞到,他也毫無反應,像個行尸走肉。
七年過去了,陸明本來信心滿滿,認為自己已經(jīng)鑄就了一顆銅墻鐵壁的心,沒想到別人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把自己擊得潰不成軍。
自己剛剛的表現(xiàn)到底有多窘迫,陸明不敢回想,他唯一能記得的,只有莫桃桃?guī)е鴳z憫和驚訝的眼眸。
憐憫,是強者對弱者的同情,是他們在提醒不幸的人:天吶,居然還有人會過的這么慘嗎?還好我的生活過得挺如意的。
陸明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弱者,再苦再難的坎他都一一跨過,自己經(jīng)歷的事情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那些人估計早就承受不住崩潰了吧。
但是,面對莫桃桃的眼睛,或者說,面對自己的過去,自認堅強的他逃了。
七年前,血氣方剛的十八歲,陸明第一次遇到了自己這輩子最愛的人,他以為這就是自己的靈魂伴侶,沒想到人家只把自己當個消遣。
怪自己太天真,居然真的以為天上的太陽會愛上地上的塵土,還幻想她只是迫于家人的壓力,不得已和自己分開。
陸明還記得,自己滿懷期待地找上她時,她正依偎在另一個男人的懷里,被那個男人逗得“咯咯”地笑。
她的兩側,還并排坐著許多男人。
那是自己從來沒聽到過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聲。
自己連讓她開懷大笑都做不到,這樣的認知狠狠打擊了他的自尊,可他還是抱有一絲渺小的希望,也許她曾經(jīng)對自己動心過,哪怕只有一秒。
壯著膽子,他對她問出了藏在心底許久的疑問,就是這句疑問,開啟了他往后,如同地獄一般的生活。
在場的所有人,聽到陸明的話,全都笑了,笑陸明的不自量力,笑陸明的迷之自信。
她厭惡地看了一眼陸明,那眼神像在看一團垃圾,她甚至連一個字都不愿意給他。
她任意一個細微表情,隨意一個肢體動作,陸明都能一下猜到她的意思,更何況這直白的眼神。
這個時候,陸明應該識趣地退場,他也確實這么做了,可和她在一起的那個男人,卻不愿意這么輕易地放過陸明這個笑話。
“別著急走啊?!蹦莻€男人說著,叫上自己的狐朋狗友一起,攔住了陸明。
他們一擁而上,把陸明層層圍住,為首的那個男人,神色譏諷,用他渾濁的雙眼上下打量著陸明。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哪里來的自信?”打量了半天,那個男人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難道是那地方不錯?”
看到男人視線定格的地方,陸明本能地夾緊雙腿,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危機感。
“兄弟們,你們是不是也很好奇???”
周圍是七嘴八舌的贊同聲。
陸明求助地看向遠遠坐著的她,她接收到了陸明的眼神,卻只是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方便她更好地看戲。
面對眾人的拳打腳踢,陸明的奮力抵抗根本無濟于事,混亂中,陸明身上的衣物被人全數(shù)撕碎,他只能緊緊蜷縮著,遮擋自己的重點部位。
有人企圖把他掰開,但不知陸明哪里來的力氣,他們硬是掰不開半分,多次嘗試無果,最后他們只能放棄。
一抹慘白躺在地上,與黑色地磚形成強烈的反差,讓人覺得礙眼。
于是有人往這抹慘白上,強加了許多青紫的瘀傷,以及不少刺目的鮮紅。
一直站在邊上,抄著口袋,和她一起看戲的那個男人,在霸凌結束后,邁著愜意的步子,在陸明的眼前半蹲下來。
他一把抓住陸明的頭發(fā),強迫陸明抬起頭來,看著陸明遍布淚痕的臉龐和充滿恨意的雙眸,他慢條斯理地開口。
“嘖嘖嘖,不得不說,你這堪比絕色的臉,這被欺負的身子,真是把老子看熱了?!?p> 然后陸明就見那個男人掏出相機,對著自己的臉一陣猛拍,周圍立著的人見狀,也紛紛有樣學樣起來。
拍了一陣,那男人滿意地撒手,任憑陸明的頭砸在地上,發(fā)出沉悶的碰撞聲。
陸明絕望地閉上眼,不敢看周圍,只聽到耳邊此起彼伏的“咔嚓”聲。
“阿飛,我們走吧,我看膩了?!?p> 陸明聽到她終于開口說話,可她說出來的話卻那么陌生,那么冰冷。
她發(fā)話了,阿飛也就是那個男人,自然不敢違抗,二人手挽著手,甜蜜地離開。
阿飛離開前,還吩咐自己的狐朋狗友們,要他們把陸明丟到人最多的地方去。
越是繁華的城市,它的夜晚就越是燈火通明,陸明意圖找到一條漆黑的小路,可到處都是明亮的燈光,讓他無所遁形。
那時是什么季節(jié)?陸明不記得了,他只記得那晚特別冷,身子也冷,心也冷。
一路低著頭,陸明不敢看路人投來的眼神,但耳朵卻來者不拒,把路人的竊竊私語全部收聽,再一字不差地轉播給陸明。
回家的路上,有人指指點點,有人笑得大聲,有人驚聲尖叫,也有人直接呼叫治安巡邏,把陸明帶走……
什么樣的人都有,但就是沒有人,愿意給陸明一件遮羞的衣物。
呆坐在巡查廳里,耳邊有人不斷在質問自己,為什么要做出不穿衣服,影響治安的事情。
腦子里是一團漿糊,陸明什么都聽不進去,也什么都說不出來,因為就在今天,他的人格自尊被人踐踏得連渣都不剩。
陸明試著理清思緒,告訴警員,自己會變成這樣,都是被阿飛和他的小弟害的。
可對方的回答讓他徹底寒心,他說:“尹飛少爺為人謙遜,待人有禮,怎么可能會做這種事!我看你不光是個變態(tài),還心理扭曲嫉妒比你優(yōu)秀的人?!?p> 陸明不再說話,他明白,自己再說多少都是枉然。
靜默地坐著,陸明看著手腕上的銀色手銬,锃亮的手銬反射著天花板上的燈光,晃眼的反光把陸明照的有點眼酸。
陸明的父母終于趕到,一件帶著體溫的衣服披在了他的身上。
“別怕,爸媽帶你回家。”明明只是半天沒有聽到他們的聲音,陸明此刻卻覺得,自己已經(jīng)離開他們一個世紀那么久。
父親粗糙的大手輕輕揉了揉陸明的頭,用寬厚的身軀隔絕外人探究的視線。
母親則心疼地替陸明攏緊衣服,拿出匆忙出門時帶上的傷藥,小心翼翼地擦拭著陸明身上的傷。
耳邊是父親不斷給別人賠禮道歉的聲音,為了自己,父親的腰彎了又彎,只希望對方能寬宏大量,放陸明一馬。
成年的第一天,陸明就體會到了行事沖動的懲罰。
渾渾噩噩回到避風港里,陸明以為自己付出這樣的代價,事情就算過去了,沒想到這才只是個開始。
昨晚自己對警員說出的真相,在大眾之中傳的沸沸揚揚,嚴重影響了尹飛的名譽,于是第二天他就發(fā)表了聲明,把污水全部潑到了陸明身上。
他說:陸明意圖以暴露身體的變態(tài)手段騷擾思思小姐,他是為了維護思思小姐的人身安全,才出手把陸明趕了出去。
他還聲稱自己給陸明留了衣物,是陸明自己不穿,還光明正大地走上大街,用這種猖狂的手段干擾城市的安全秩序。
陸明的為人群眾不清楚,但尹飛是誰大家都知道。
就像那位警員說的,尹飛為人謙遜,待人有禮。所以群眾們?nèi)枷嘈乓w的話,把矛頭對準陸明。
一時間,陸明連帶著陸明的父母,成為了上層群眾人人喊打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