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竹將劉嘉寧和錦棠帶到了廂房外,恭敬立于一旁,輕聲道。
“東家有言在先,只請黑衣姑娘入內(nèi)?!?p> “至于這位小姑娘,還是隨我在外面候著吧。”
錦棠未開口,只是張開手臂擋在了劉嘉寧面前,用行動告訴她。
不可能!
鹿竹嘴角揚起笑意,抬眸看向她身后的劉嘉寧。
“方才我便說過,我們東家脾氣不好。”
“若是惹急了他,姑娘這筆買賣可就做不成了?!?p> 劉嘉寧斜她一眼,輕柔握住錦棠的手,拉著她到一邊說話。
低聲安撫了好一會,錦棠才松口,答應(yīng)在外面等著。
“勞煩姑娘照顧我妹妹了?!?p> 鹿竹頷首點頭,邊開門邊道。
“理應(yīng)如此,姑娘請吧?!?p> 廂房內(nèi)又黑又安靜,門一關(guān)上,壓抑陰寒的氣氛瞬間升騰,從腳底直沖大腦。
劉嘉寧輕呼一口氣,摸索著坐到窗邊,每一步都走的分外小心。
她的視線停留在輕輕晃動的紗簾上,只看輪廓,很難分辨出她將要面對的是怎樣的人。
與此同時,紗簾后的男子也在打量她。
他很好奇,是誰給她的膽子,讓她敢涉足他的領(lǐng)地。
又或者,她本就是某些人派來打探消息的死士,壓根沒有生死的概念。
男子指間的匕首已經(jīng)來回翻轉(zhuǎn)數(shù)十圈,隨時都有拋出去的可能。
在此之前,還是決定先問清楚身份,免得尸體都不知該往哪送。
“你是何人?來此所為何事?”
劉嘉寧定定神,平靜回道。
“劉嘉寧,來自相府,有筆買賣想同閣下商談?!?p> 相府?
男子眉梢揚起,面容暗沉,手上動作未有停頓,反而越轉(zhuǎn)越快了。
劉博遠那老匹夫,又要玩什么鬼把戲。
“既是做生意,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劉嘉寧倏爾笑了。
“閣下不也用紗簾掩藏真身?!?p> “既然彼此都有所防備,露不露面又有何妨?!?p> “做生意,講究的是銀貨兩訖,與人無關(guān)?!?p> “至于報酬方面,我不會讓閣下失望。”
紗簾后傳來一聲嗤笑,語氣中滿是鄙夷。
“你覺得,我像是缺銀子的人?”
“不瞞你說,來我這做生意的,很少有人用銀子作為籌碼?!?p> “他們知道,我不稀罕?!?p> 劉嘉寧垂眸而笑。
“我也未曾嚴(yán)明,報酬就是銀子?!?p> “閣下未免太過心急了些?!?p> 片刻的安靜之后,“唰唰唰”的聲音突然消失了。
一陣窸窸窣窣之后,一身著墨色錦緞長袍,袖口繡著竹葉花紋,用銀色面具遮住半張臉,身軀凜凜,氣勢駭人的男子掀開紗簾走了出來。
都說從穿衣打扮就能看出一個人性子如何。
想來他本人,也跟這身衣裳差不多的陰沉。
短暫的驚訝過后,劉嘉寧很快撐著桌子起身,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氣。
能見到人,說明自己至少安全了一半。
兩人心思各異,面對面站了許久,隨著男子一個響指,廂房各處都亮起了火光。
周遭事物清晰印入眼簾,看起來寡淡無味的擺設(shè),實際上都暗藏玄機,寒光涔涔。
不經(jīng)意間掃過,都能晃到眼睛。
就連方才劉嘉寧坐過的地方,凳子夾縫中都連著機關(guān)。
劉嘉寧嘴角不由一抽。
這人得多怕死,才能把住的地方布置的足矣和工部機關(guān)房相媲美。
男子絲毫不在意劉嘉寧的反應(yīng),背著手直截了當(dāng)坐到她對面,自顧自倒了杯茶小口喝著,審視的目光毫不避諱。
好似能透過黑紗,直接看到她清凌凌的雙眸。
難怪鹿竹對付不了她。
男子瞇眼心想。
置身險境。
面對的又是方方面面都比她強,隨時可能取她性命之人。
這種情況下還能處變不驚,又豈是好對付的。
在茶杯的遮擋下,男子唇角微揚,開口道。
“你要拿什么作為交換條件,說來聽聽。”
劉嘉寧沒有再坐下的打算。
即便她能保持冷靜,也克服不了心理障礙。
說辭是早就準(zhǔn)備好的,劉嘉寧直接開口道。
“譽王同開封府李家暗中勾結(jié),意圖謀反?!?p> “不知這個籌碼的價值,入不入的了閣下的眼?!?p> 此話一出,男子摩挲杯壁的動作明顯一頓,看向劉嘉寧的目光充滿深意。
對于劉嘉寧這個名字,男子并不陌生。
三年前,相府和開封府李家定親當(dāng)日,聲勢何其浩大。
轟動了整個京城不說,就連陛下、太后以及皇后和眾位妃子也都紛紛送上重禮道喜。
傳言,陛下甚至有微服出宮的打算,眾位大臣七嘴八舌,費了不少力才把人攔下來。
劉嘉寧身著紅衣,披著紅蓋頭坐上馬車,隨李書硯前往漠北駐地時,他也在人群中。
不過一眼,他就知道劉嘉寧對這門親事并不熱絡(luò),但也遠不到要置李家于死地的地步。
她不傻,必定知道一旦被扣上謀逆的帽子,會有何后果。
“能或者不能,還請閣下給句準(zhǔn)話。”
“陸淮山?!?p> 劉嘉寧微一皺眉,不明白他突如其來的話是何意。
男子隨后作出補充。
“我的名字,陸淮山?!?p> “日后還要總打交道,長相如何可以不在乎,名字總要知道?!?p> 陸淮山另外倒了杯茶放到對面,舉著自己的那杯朝劉嘉寧抬抬手,輕笑道。
“合作愉快,劉姑娘?!?p> 劉嘉寧沒有任何猶豫,端起手邊的另一杯,也朝他抬抬手,淡然道。
“合作愉快,陸公子。”
劉嘉寧只潤了潤雙唇,簡單意思了一下就放回了原處,轉(zhuǎn)而道。
“既然陸公子有意做成這筆生意,是不是也該拿出誠意?!?p> “當(dāng)然?!?p> 陸淮山抬頭,漫不經(jīng)心道。
“不知劉姑娘想從我這換回什么消息?!?p> 倘若他猜的沒錯的話,必定還是同李家有關(guān)。
果不其然,劉嘉寧接下來的話映證了他的猜想。
“我要王家和李家勾結(jié)的所有證據(jù)?!?p> 她的語氣中帶著無盡的冷漠和怨恨。
陸淮山仔細想了想,才從腦子里找出了些許有關(guān)王家的記憶。
劉博遠的夫人,不就姓王?
也就是說,她要查的,是自己祖母的娘家。
且,依舊和李家脫不開關(guān)系。
陸淮山修長的手指在腿上輕點,饒有興致道。
“我沒記錯的話,劉姑娘已經(jīng)是李家未來的少夫人了?!?p> “李家倒了,對你有什么好處?!?p> 還是說,她壓根就不想將這門親事再繼續(xù)下去。
劉嘉寧語氣越發(fā)冷淡了,沒有要回應(yīng)的意思。
“陸公子要是沒那個能力查到我想要的東西,大可直說,我也好另尋他人?!?p> 這還是頭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陸淮山挑眉,慢悠悠起身走到她面前,于一步之外垂眸注視著她,無形釋放威壓。
劉嘉寧跟著抬頭,不避不讓,清冷的目光透過黑紗,直直與他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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