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閑干嗎要這塊漢匈戰(zhàn)爭最前沿的大兇之地作為新的封地?就是因為腳下這片煤田。
后世一提煤老板,第一個聯(lián)想到山西,殊不知陜西榆林這塊的神府煤田,才是華夏儲量最大的煤田產(chǎn)區(qū),與德國魯爾煤田,俄國庫茲巴斯煤田,美國的阿巴拉契亞煤田等共稱為世界七大煤田,相當于四十個大同礦區(qū)。
別以為古代尚且沒工業(yè)化,煤炭就沒用,用木炭煉制鋼鐵與用焦煤煉制鋼鐵,煉出來的就是倆玩意,而且把參天大樹砍伐下來,上好的木頭燒制成木炭,在送入煉鐵工坊中,遠沒有一鐵鍬煤挖出來來的廉價便利,要是把這兒經(jīng)營好了,劉閑都能在西漢發(fā)展起個小工業(yè)革命來!
就在去年秋天打獵發(fā)現(xiàn)裸露出來黑乎乎石頭的地方,厚實的黃土被挖掘開,地上被摳了幾個大窟窿,一張張臉抹的漆黑的上郡年輕人鉆進了礦洞中,旋即推著一車車沉甸甸的煤面煤炭出了坑來。
木頭造四個鐵輪子的大礦車一車就能有二百多斤煤,底下負責挖煤的一車一公分,挖滿五車才能換取一斗糧,往上推車的推上十車才能換取五個工分一斗糧,可是這一車煤運到長安城,劉閑就能賣出半石糧食的高價來,還不管職業(yè)病,如此剝削,難怪恩格斯說過,資本來到人間來,打扮的人模狗樣的,可是它每個毛孔都透露著血和骯臟的東西。
這也是劉閑非要弄什么部曲賑濟的原因,若是平常,就算作為白翟侯,差不多后世榆林市這片的地主,劉閑也就能每年勞役麾下領民三天時間,再想要征調(diào)勞役,就算給錢都是格外難,還得看人愿不愿意動彈。
而且去掉征募,召集所浪費掉的時間,一夏天也就所剩無幾,超沒有效率。
可是現(xiàn)在,按勞分配,雖然旱澇保收,可是秋收的糧食已經(jīng)和你沒啥關系了,而且現(xiàn)在退出已經(jīng)晚了,錯過春耕,這一年沒有收成真是會餓死人。然后不勞動就沒工分,沒工分就得挨餓,就算剛剛結(jié)束春耕,格外渴望著夏閑的休息,年輕人們還是得扛著鋤頭來挖煤。
當然,劉閑這絕對不是為了貪婪的名正言順剝削農(nóng)民勞動力,而是像穿越前,理直氣壯質(zhì)問劉閑,你上班就是為了工資?的他老板一樣,向民眾們傳遞勞動的真諦,只有勤奮不懈的加班努力,你老板才能把奧迪換成賓利的奮斗精神。
估計感受到了白翟侯大人的博愛,下面那些正在挖煤的上郡年輕人們都要“感動”的哭了。
也難怪同樣占據(jù)漢中,一條西漢水改道,漢高祖劉邦與昭烈帝劉備就是截然不同兩個下場,在沒有大貨車大火車的時代,水運真是命根子啊!
就拿去年那場仗來說吧!劉閑等各支部隊的補給品之所以吃不上飯,補給品那么少,不是因為長安城太倉真就沒糧食了,而是大冬天,黃河很多河段都封凍了,至于干線的渭水,無定河也是該凍結(jié)的凍結(jié),糧食都得靠著步兵人推馬拉,這才能輸送到前線。
不過現(xiàn)在,無定河直通黃河,黃河又直通渭水,從榆林挖出來的煤炭轉(zhuǎn)身上船,繞了個大圈子,先是從黃河順流而下,再從渭水逆流而上,大約二十來天時間,優(yōu)質(zhì)的無煙煤就擺放在了吳國集團下屬鋼鐵冶煉公司的倉庫中。
關中其實不缺鐵,關于秦始皇百萬大軍用青銅兵器擊敗了六國鐵兵器部隊一說,來自于秦始皇陵兵馬俑坑的發(fā)掘,磚家發(fā)掘出青銅兵器四萬件,可是鐵兵器只有十幾件,就有大聰明得出秦軍主要以青銅兵器作戰(zhàn)的結(jié)論了。
可事實上,四萬件青銅兵器全是箭鏃,十幾件鐵兵器反倒是戈啊矛啊鋌啊刀啊之類的格斗兵器,而且就算關中鐵礦區(qū)沒有六國豐富,可是司馬錯滅蜀,巴蜀可是寶地,中間是平原,四周大山里什么金銀銅鐵都有,而且張儀曰,天下強弓勁孥皆出于韓,結(jié)果韓國的冶煉中心宜陽鐵山又在秦武王,就那位扛大鼎把自己砸死的淫蕩兄時期,就已經(jīng)被秦軍攻陷。
就算不靠本地開采,輸送到關中的鐵礦石也有不少,真正制約冶煉大規(guī)模發(fā)展的,還是這燃料。
現(xiàn)在好了,燃料終于富有了。
才五月初,關中其實還沒真正熱氣來,不過位于長安城郊區(qū)的懷朔坊早已經(jīng)是熱的好像火焰山那樣。
后世電視劇里,干將莫邪為了打造兩把寶劍,將鐵塊在爐火中反復的敲打錘煉,最后還通過以人祭爐,這才鍛造出寶劍,這就是秦漢交替時候,冶煉水平的真實寫照了,用爐子融化鐵礦,燒成大量雜質(zhì)的鐵塊,最后通過鍛打把金屬雜質(zhì)打出去,講真,一直有耐心打下去,這種冶煉方法最后鍛造出來的刀劍是真的好,不過成本也是真雞兒高,畢竟天下有幾個干將莫邪。
這也是劉閑的自行車是土豪玩具的原因,那大活人燒爐子,多少錢??!
不過現(xiàn)在不同了!
估計劉閑的鋼鐵工坊要是在后世,肯定第一批被關停的重度污染企業(yè),才一進門,一排土饅頭那樣的爐子就呼啦啦的向天空中排放著濃濃的煙塵,真不知道劉閑腦袋怎么“想”出來的,運來的煤還的先燒一下,底下是團成蜂窩的煤面填滿了爐子,頂上是煤塊封在上層黃土窯中,嗆人的燃燒味道里,一群學徒瞇著眼睛拼命地拉扯著風箱,燒個半個多時辰,這才破開黃土窯,將里面燒的顏色暗淡了些的焦炭從中取出來。
坐著大奔,剛走進院子里,刀間這個吃遍了苦的平民企業(yè)家都被嗆得直咳嗽,眼睛變得不舒服起來,捂著鼻子,他是急促的越過這里,繼續(xù)向里院走著。
里院還是黏土窯,煉制方法還是燒,只不過這一次是將煉制好,除去大部分硫,焦油等雜質(zhì)的焦煤和鐵礦石放在一起燒了,還是幾個個煉鐵學徒在那兒把吃奶的勁兒都用了出來,拼命地拉動牛皮包裹,鋼鐵作為骨和支架的風箱,向黏土爐子里吹送新鮮空氣,呼啦啦的聲音中,更加熾熱的氣息噴濺而出。
刀間來的很不巧,剛進來,正好幾個爐子開窯,將預留的孔洞捅破,嘩啦啦的聲音里,熾人的鐵水真就好像液體那樣被放出來,承接到了準備好的黏土大剛中,噴射的溫度實在是太過高了,以至于操作的學徒都穿不住衣服,只能穿這個被汗水打濕的大褲衩子,他們臉上身上,也布滿了被飛濺的鐵水燙傷的痕跡。
恩,相比之下,古代被封建資本家剝削的勞動人民應該是更苦一些,這工作條件,放在后世煉鋼廠,還不得一兩萬塊錢一個月?可是這兒,也就管個飽飯,然后一個月二百個錢的工錢,這還是劉閑下令提升工資后才有的,不然別的煉鐵工坊也就一百個錢。
但是,將近五斗米價值的一車石炭,八斗米價值的一車鐵礦石,在這兒又升值了,冷卻后無比沉重生鐵塊子,只要再熔煉澆灌進各種模范中澆筑,就是些質(zhì)量下等的農(nóng)具,甚至一些長戟長戈,質(zhì)量低等的兵器。
匈奴那兒繳獲的不少兵器也是這樣生鐵兵器。
但是在劉閑的煉鐵工坊,加工到這一步還不算完,盡管被熱的汗流浹背,又被嗆得眼睛通紅,可是看著忙碌的學徒將沉重的生鐵塊子搬運到后頭,刀間的眼珠子依舊冒著金光那樣,跟著也到了院子最里面,也是冶煉技術(shù)核心區(qū)域。
這兒都配上保安了,四個特批穿甲的吳國侍衛(wèi)一敬禮,這才放刀間進來,而劉閑的老熟人,廢了好大勁兒才從虞城侯手里挖過來的冶煉大師傅甘大牛子則是脾氣暴躁的在這兒不住的指揮著。
“你是齊驢嗎?還不懂,大范圍攪動,必須將每一寸的鐵水攪合到!”
“豎子,告訴你多少次了,別讓手中楊柳棍燒的太快,滲碳滲的太多了!”
“乃翁的你在熬粥?。 ?p> 這兒是在磚石堆砌的室內(nèi)進行加工了,還是幾十個爐子,只不過爐子里融化的生鐵水被引進一個個地上的凹槽中,旋即幾十個學徒拿著地上堆積,干透了的楊柳桿子對融化的鐵水不斷的攪合著。
很神奇,鐵水表面在攪動翻動里,一層層看起來就和金屬無關的雜質(zhì)不斷的翻騰上來,當然,手中的棍子也越燒越短,燒到半截,正在煉制的鐵匠就不得不換一根。
不過和外面干重活的學徒不同,這兒可是整個煉鐵房最高薪的一群人了,拿的薪水按技術(shù)從一貫到十貫不止,至于甘大牛子,直接是冶煉工坊總經(jīng)理兼股東,每個月他能直接按比例從工坊收益中分紅。
但他不是唯一,和他一樣有股份的高等大師傅還有四個。
因為這一步就是最考驗技藝的炒鋼了!若是瞎攪合,脫碳太干凈了,獲得的也就是比生鐵貴不了多少的熟鐵而已,不過這一步就卡住了許多學徒,因為他們根本沒辦法在金屬凝固前,將足夠的雜質(zhì)過濾掉,獲得的熟鐵質(zhì)量更低下。
上一個檔次,炒煉出來的低碳鋼,材質(zhì)也是夠軟的了,只能拿來做內(nèi)襯的環(huán)甲,以及些不需要太硬的東西。
再往上,中碳鋼級別的硬度已經(jīng)足夠打造絕大部分的兵器,盔甲,馬車自行車所需要的部件了。
不過硬度與韌度最強的還是高碳鋼,這就格外考驗炒鋼師傅的手法與技藝了,這個屋子里能炒出高碳鋼的,也就甘大牛子還有幾個能在煉鐵工坊拿分紅的股東級別師傅,這部分鋼材才有資格被拿去百煉打造最上等的兵刃。
而這些改變,都是劉閑帶來的,穿越之前有一陣迷龍泉劍,他就買了本《天工開物》,結(jié)果寶劍沒煉成,這部分倒是記住了。
要說,這宅男得多無聊。
“甘總!甘總?。?!”
聽著背后直咳嗽的呼喊聲,甘大牛子這才停止罵人,挺著也是袒露出來,健壯的棒子,大大咧咧的一抱拳。
“刀蜥蜴鷗不要催了,你要發(fā)往巴蜀的那批鐵馬,工具已經(jīng)再加班加點做了!”
“甘總,這趟來,不是巴蜀那批貨,是白翟的,劉總那面已經(jīng)催了!”
“嗨呀!都在后頭了,就是不知道劉總要這些東西,究竟干什么用的!”
叫嚷著,在嘩啦啦的攪合鋼水聲音中,甘大牛子扯著刀間又去了倉庫,倉庫里,成堆看起來亮晶晶,食指粗細,卻有三四米長的低碳鋼條就好像小山那樣堆在那兒了,就挨著倉庫,幾個學徒還在把鑄造出來低碳鋼條放在融化的銀色液體中,浸泡包裹一圈兒,然后放在邊上晾干。
倉庫外面則是垃圾堆了,第一步熔煉鐵礦石的礦渣,炒鋼炒出來的礦渣,全都堆在那兒,至少得有個十幾噸,格外的壯觀。
“甘總,不是讓你將這些打包裝好,準備運走嗎?”
“蜥蜴鷗,你看我這煉鐵坊上下忙的,哪兒有人手給你打包???反正東西我給你準備好了,怎么運給劉總,您想辦法吧!誰讓您是集團蜥蜴鷗???”
又是一起上下級企業(yè)接洽事故,眼看著甘大牛子又粗咧咧的奔回去教導學徒去了,看著成堆的礦渣,刀間本來就干瘦的老臉抽得都跟曬牛肉干一般了。
“得,又得額外批一筆運輸預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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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管刀間如何物流打包的,反正五月中旬,劉閑是終于收到了這批物資。
到處都是被資本家無情剝削的工人,神府煤礦的產(chǎn)量穩(wěn)定了下來,劉閑又抽調(diào)出來了將近一半人過來當起了建筑工。
又是資本畫起了大兵,扯著嗓子,李虎這個縣勞動委員格外誘人的不斷拿著個銅皮喇叭鼓勁兒著。
“大家伙,加油干,等修好了這一批,單位優(yōu)先給你們分派房子,沒對象的組織到時候再給你們分配各大胖媳婦!”
不過,累了半年了,一個個部曲早就沒有開春兒時候那股子精氣神兒了,一個個老臉漆黑,唉聲嘆氣的在劉閑半山腰畫了個圈兒的地方呼哧呼哧挖坑著,掏出兩米多深的坑中,旋即又是足以令漢文帝看到都只吐血呼喊敗家,將這個時代算得上格外昂貴的鋼條插進了泥地里,兩邊木板夾住,碾成粉的礦渣混合著燒好的石灰石黏土打造的吳太子水泥絆著沙子鵝卵石,一股股的倒進去,格外結(jié)實的鋼筋混凝土墻就一層層的澆灌了出來。
手底下工人在累死累活時候,作為資本家,劉閑卻是在享樂,已經(jīng)綠蔭成片的無定河農(nóng)墾區(qū)邊上,十幾個黑影就跟風一樣狂飆過去,時不時傳來傻逼般的歡快笑聲來。
“唔哈哈哈,越野太提莫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