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一直沒有出聲的燕老爺子暴喝一聲,他眼神冰冷的看向燕照,“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跟你那個爹一樣?!?p> 燕照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正要出聲辯駁,便聽一道泠泠的聲音傳來。
“什么同我那位父親一樣啊?!遍T外進(jìn)來一抹澹澹色的身影,她進(jìn)門微笑,“祖父。”
是燕熙。
堂里一默。
隨后幾個燕府的嬤嬤神色難看的走到盧氏身邊,同她耳語了幾句。
燕玉綺的眼神閃了閃:“你怎么來了?”
燕熙似是毫無所覺的笑了笑:“只是想著好久未見祖父祖母了,便回來了?!?p> 說罷,她像是剛看見暈在燕玉綺懷中的燕老夫人一般,驚呼道:“祖母這是?”
燕玉綺恨聲:“還不是你那位好姐姐?!?p> 燕熙的目光轉(zhuǎn)向燕照,此刻的燕照默默低著頭,一副謹(jǐn)小慎微的模樣,燕熙嘴角的笑有幾分冷淡:“姐姐本不愛同人說話,若是做了什么事情令祖母生氣,孫女替她賠罪就是。”
燕玉綺冷笑,此刻她離燕照極近,她伸出一只手就要揪著燕照:“方才一副自恃身份,如今怎么啞巴了?!?p> 哪知,燕照捉住了她的手。
燕玉綺心驚。
燕照的手勁怎么這么大。
她用力掙扎著,就見燕照微微抬起臉,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
燕玉綺心中害怕,燕照握著她的手越縮越緊,直到她疼的面色微白,才放開她。
燕逢見燕玉綺的臉色不對,眼神緊緊的盯著燕照。
她正微微冷笑。
燕熙默不作聲的看著這一切,她十分有禮的向眾人服了服身,轉(zhuǎn)頭便吩咐身后跟來的宮女:“你去宮中請一位太醫(yī)來,速來。”
宮女點點頭,疾步領(lǐng)命而去。
一行人折騰了許久。
燕照和燕熙兩人一齊走出院子,兩人的隨侍遠(yuǎn)遠(yuǎn)跟在她們后頭。
燕熙步履平穩(wěn),走了一段路后,側(cè)頭瞧了瞧身邊人。
前后頭都有人提著油燈,不算亮堂,卻也能瞧清腳下的石子。
影影綽綽的陰影映在燕照的臉上。
燕熙開口叫了一聲:“姐姐。”
燕照的身影一頓。
“這些年過的好嗎?”燕熙輕輕道,像是怕驚擾了什么東西,“往常我來的時候你都避而不見?!?p> 燕照低下頭,她過的好嗎?
她想,她一出生,就在那黃沙漫天的邊疆。長到三歲,母親回京生了妹妹,偶爾入京,都在年關(guān),家人團(tuán)聚之時。長到九歲,家人俱亡,幼妹不在身邊,在一個小破院子里,數(shù)過了四個春夏秋冬。之后,她一頭扎到荒莽中,駕馬從未回頭。
一個女流,在滿是男子的軍營里待了四年,是最瘋狂的事情。
她原本投軍的目的,就是疑心父兄死亡的真相。
可打她到了邊疆,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個地方才是刻入她骨血的家鄉(xiāng),而不是那個所有親戚都在的京城。
她有很多好兄弟,也有很多好兄弟飲恨沙場,她的手上也沾染了許多血,可每次得勝歸來,那邊疆帶著草味混著沙土甚至攜著血意的風(fēng),才清楚的讓她感覺到。
她,活著。
“很好?!毖嗾諅?cè)眸,對上燕熙的眼。
這雙眼睛和母親陸婉生的很像,陸婉每次彎眸,都會帶起唇角的梨渦,燕熙也是。
她長得更像父兄一些,眉眼偏堅毅,無端讓人瞧出幾分英氣。
“姐姐,我想看看你。”燕熙眨了眨眼,宴會上那個端莊自持的明月郡主,露出了她俏皮的一面。
燕照沒有說話,燕熙抬手摘下蒙在姐姐臉上的面罩,露出了她臉上那塊駭人的傷疤。
燕熙抬手摸了摸,從嘴角一直延伸到鬢角。
她口中喃喃:“邊關(guān)什么樣子呢?為什么都要去邊關(guān)?!?p> 燕照的眸中隱隱閃過什么。
燕熙又笑:“太晚了,宮中快要下鑰了。”
燕照怔在那里,直到燕熙離去,她也沒有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