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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別枝

第五十六章 兇案

燕別枝 長是 4002 2021-09-01 22:10:31

  接下來的幾日頗為平靜,沒有再見耶律能的身影,仿佛這個人憑空蒸發(fā)了一般。

  平州營中也恢復(fù)了往日的訓(xùn)練,一切看上去像是暗波涌動下的平靜。

  燕照作為校尉,因著年紀(jì)尚輕,也跟著新兵一道訓(xùn)練,依照她的資質(zhì),完全可以自己帶練一撥兵,但是她沒有,依舊如同當(dāng)時模樣,同新兵一道訓(xùn)練。

  燕照每日裹著粗繒大布,出現(xiàn)在校場。

  羲行與林集也時不時上校場轉(zhuǎn)悠,心情爽朗時,還會同燕照一起扎馬步。

  她側(cè)目看了一眼身側(cè)汗流浹背的天潢貴胃,忽然覺著許多事情也不過如此。

  王侯將相,不也一襲布衣,安安穩(wěn)穩(wěn)的蹲著嗎?

  林集每次都堅(jiān)持不了多少時間,常常借口如廁便逃之夭夭。羲行自小體力便好,又有武功功底,經(jīng)常能同燕照一道收工返程。

  因此,她與羲行的關(guān)系也親密了不少。

  第一眼見著羲行時,以為他是一個傲慢的皇子,真正相處下來,才發(fā)現(xiàn),也許傲慢不過是他的一層保護(hù)色罷了。表面上風(fēng)流桀驁,實(shí)際上矜貴持重。

  想來也是,不然一個行五的他這么越過他的眾位哥哥,縱是顧家再只手遮天,若是他扶不起,也是沒用。

  這日羲行又來,只不過今日不是來陪她練武的。

  “外邊有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出來?!彼麛Q眉,“你同我一道去外邊瞧瞧。”

  燕照收拾收拾,換了一件壓箱底的常服,便跟著羲行一道出了大營。

  燕照來平州已有一段時日,但苦于一直沒有時間,是以,這是她第一次好好的逛了平州的大街。

  平州街上熱鬧非凡,今個正巧碰上集市,人來人往的,煙火味極重。

  燕照一出門就如同被脫開韁繩的馬匹,不一會就混入人群之中。

  羲行很少經(jīng)歷這樣的場景,他看著面前跳脫的燕照不知如何是好。他皺了皺眉,一直小心躲避著行人的觸碰。燕照卻好似毫不在意,同人摩肩接踵,面上笑得燦爛至極。

  于是,今兒個平州大街上,便能瞧見,一個青衣少年在前頭仿若一只動兔,身后的紫衣華服少年苦著一張臉,艱難的穿梭在人群之中。

  羲行突然有些后悔,為什么偏偏要挑今日出門,實(shí)在不行,找人抬個轎子來也行。

  一道艱難的路途終于走到了底,羲行和燕照也終于到了今日的目的地。

  一座樓閣高聳于街邊,若說林集之前帶燕照去的疏意閣是文人墨客的雅居,這間興旺樓就是三流九教聚集之地。

  這邊大多做些江湖百曉生的買賣。

  羲行與燕照提步進(jìn)時對望了一眼,先后進(jìn)了酒樓。

  一進(jìn)去,一股濃郁的糟酒味便撲鼻而來。

  羲行皺了皺眉,便有大堂中的小二迎上來。

  小二上下打量了一眼羲行,見他穿著名貴,旋即笑得牙不見眼,他殷勤的道:“客官,可要雅居?”

  羲行點(diǎn)點(diǎn)頭,便被小二引去了二樓的雅居,該雅間的地位極好,堪堪能將整個大堂收之眼底。

  燕照沒有同羲行一道,這是他們之前商量好的。

  她一進(jìn)去就被樓中的小二引到底下大堂的桌上。

  這是一張不大的方桌,此時三面已坐著人。

  小二收拾了一下碗筷,隨即對三人道:“客官,來拼個桌?!?p>  在大堂吃飯的人自然也不會在意這些,拼桌都是老規(guī)矩。

  燕照坐下,點(diǎn)了一碗酪櫻桃和三個大包子。

  小二爽利的應(yīng)是,麻利的去準(zhǔn)備。

  與燕照一桌的三人,一人立馬橫刀,一人蓑衣客,一人清瘦書生。

  三人各吃各的,想來也不是一道。

  此時桌上多了一個燕照,眾人也沒有在意,只顧大快朵頤。

  不一會,燕照的吃食被送了上來。

  她往口中送了一口酪櫻桃,正巧驚堂木一砸,大堂中央的簾子后面坐著一個人影,原本嘈雜的大堂也經(jīng)這一動靜安靜了下來。

  見燕照口中的酪櫻桃一直沒有咽下去,一臉新奇的模樣,同桌的清瘦書生小聲對她道:“這是平州營里說書說的最好的先生,你是第一次來吧,可是有福了,這位先生不怎么出臺,今兒個算你運(yùn)氣好。許多文人墨客,閨閣小姐連疏意閣也不去,都坐上樓上的雅閣給他捧場?!?p>  燕照恰到此處的亮了亮眼,道:“是嗎,那我今兒個可真是踩了……”燕照見一旁的蓑衣客抬眼看了看她,立馬收回,“……運(yùn)。”

  羲行坐在二樓的雅間,堪堪能將燕照一桌以及臺上先生收入眼底。

  先生坐在簾子后邊:“上回我們講到薛將軍在潁川城外力挽狂瀾,此番我們講他們?nèi)ゴ鬁罱饩忍焓④姷谋R。”

  臺下一眾人叫好,燕照沒有想到先生會說到這事,一時間聚精會神。

  “說到大滎就不得不講一個人?!闭f書先生故意頓了頓,賣了個關(guān)子,“陛下親封的宣節(jié)校尉。那日他一人騎馬破開大滎層層阻攔,去尋求崔大人調(diào)兵,結(jié)果不巧,崔大人被調(diào)走,那位宣節(jié)校尉撲了個空,也恰巧救了潁川,若不是這位宣節(jié)校尉,潁川大滎兩城怕是要淪陷!”

  先生說到高潮,臺下的眾人掌聲震天響。

  燕照一口悶一個大包子,可算知道這位先生為什么這么出名了,他所講的事情都是近來實(shí)實(shí)在在發(fā)生的事,比其他那些翻來覆去就講一個話本子的說書人好了不知多少。

  此時,身邊的清瘦書生長嘆一聲:“聽聞這宣節(jié)校尉也是位年輕的小少年,人家在戰(zhàn)場上立功掙功勛,我卻還在之乎者也里,連去詩會的銀錢都沒有?!?p>  燕照安慰:“各有各的命數(shù),你還年輕的很。”

  清瘦書生看了一眼面前年輕得過分的少年,他打量了一眼燕照的穿著:“瞧著你也不是窮苦人家出生?!彼麛[了擺手,苦笑一聲,“你不懂我。”

  聞言,一旁的蓑衣客動了動。

  他摘下帽子,露出一張還算俊秀的臉,他淡淡出聲:“負(fù)心多是讀書人,若我一般多好,自在。”

  清瘦書生有些不高興,但也沒有說什么。

  說書先生還在繼續(xù):“落日照大旗,他們凱旋回營……”

  燕照同桌的大漢突然一敲桌子,桌上的碗碟震了震,沒有注意到別桌投來的異樣的目光,他長吁短嘆的撕咬了一口大豬蹄子:“若俺也能報效國家,馳騁沙場,那該多好?!?p>  燕照道:“您完全可以去參軍啊?!?p>  蓑衣客此時又淡淡出聲:“不是想入明堂就是想上戰(zhàn)場,若我一般多好,自在?!?p>  大漢痛心疾首:“可是俺怕死?!?p>  燕照:“……”

  “如今天盛將軍被調(diào)來平州軍營,宣節(jié)校尉也跟隨而來,說不準(zhǔn),他們還在底下同你們一道聽說書呢?!毕壬质且慌捏@堂木,他捋了捋胡子,隔著簾都能看到他笑瞇瞇的模樣。

  清瘦書生聞言又是一嘆:“同人不同命啊?!?p>  燕照掰了一塊酪櫻桃,正要送進(jìn)嘴里,同桌大漢的嘴一張,桌一拍,燕照一個手抖,櫻桃掉在了地上,她心疼的淚眼朦朧。

  “若是大將軍他們在這多好,俺還能問問咱有沒有上陣的力氣。”大漢聲音洪亮,整個大堂都是他的回音。

  清瘦書生見狀捂著臉,嫌棄的往邊上挪了挪。

  燕照看著大漢那大塊的彪肉,誠然道:“你有力氣?!?p>  “不過我聽說?!彼蛞驴拖袷且泊蜷_了話匣子,“最**州營里兇案頻發(fā),受害者死狀極慘,有流言流語稱邊境的外匪一路尾隨天盛將軍來平州的車隊(duì)進(jìn)了平州,鬧得人心惶惶,大將軍此時處理事情都還來不及,哪有閑工夫在這聽什么光輝事跡?!?p>  燕照一愣。

  蓑衣客見燕照的反應(yīng):“你是外地人嗎?這都不知道?”

  燕照撓了撓頭:“一般待在家里不怎么出來?!?p>  顧云賀也沒和她提過這個事情。她還以為羲行帶她出來是耶律能有了蹤影,沒成想是這個。

  燕照心中又細(xì)細(xì)思量了一番,說不定同耶律能有什么干系呢。

  她求著蓑衣客:“講講唄?!?p>  蓑衣客搖頭:“我說不來,我也是打外地來的,此番是因?yàn)槠街轄I中的客棧都不好租,才了解到此事。”

  “你若想聽,讓說書先生給你講?!彼蛞驴偷穆曇舨淮蟛恍。诩澎o的大堂方方能聽得清楚。

  說書先生聞言爽朗一笑,又是一拍驚堂木:“既然這樣,我們就講講這平州營最近發(fā)生的一些慘案!”

  燕照支棱著腦袋聚精會神的聽了起來,雅閣中的羲行見終于聽到了他要聽得點(diǎn),也是直起了脊背。

  “說是這兩日啊,平州城中的衙署可熱鬧了?!闭f書先生搖頭晃腦,“前日打城西來了一個放牛娃,愣愣就拿起了鼓槌擊鼓,誒!隨后縣老太爺出來了,問他發(fā)生了什么,他說他的哥哥被吊死在了萬福巷,想讓縣太爺給找出兇手?!?p>  “縣太爺問,他這么就知道自己的哥哥是被別人殺死的還是自己吊死的,話音剛落,那放牛娃從自己的褲腰子里掏出一截腸子,說他的哥哥,就是被這節(jié)腸子勒死的。公堂之上,放牛娃的舉動可是唬了大家伙一跳,衙役把他死死鉗住。官老爺一拍響木!”與此同時,說書先生也跟著拍了拍驚堂木。

  “道:你私自破壞兇案現(xiàn)場,本官現(xiàn)要將你捉起!放牛娃大喊冤枉,但是沒有人聽他的,被關(guān)入了牢里。后來,官老爺去萬福巷收尸,仵作也跟著去,發(fā)現(xiàn)他的哥哥渾身沒有一處傷口,是被別人的腸子勒死的。官老爺大怒,回去好好審了審放牛娃,哪知又有一人鳴鼓,說是又死了人!”

  “于是事態(tài)就愈發(fā)不可收拾,有懷孕的婦人被活生生的剝腹取子,腸子拉的老長,也有未出閣的小姑娘被人溺死在自家后院的湖里,死后將身體擺成了奇怪的姿勢。也有男人死在了狀元樓里,唇色發(fā)黑,肚子里滿是墨水?!?p>  燕照愈聽愈皺起眉,這樣殘忍的手段簡直喪心病狂。

  “所以官老爺猜測,這是不是土匪所為,可近些年來平州的土匪搬去了城外西郊的山上,一般不下來禍害百姓。于是有人猜測,土匪是趁三地會師之際藏入軍營進(jìn)城,還有人猜測土匪就在軍營里,是將軍與土匪相勾結(jié)!”

  “胡說?!毖嗾杖滩蛔?。

  說書先生被嗆了一口氣:“你這小娃娃,我怎就胡說了?!?p>  燕照梗起脖子:“我就是平州軍營中人。大將軍做事光明磊落,怎會與土匪勾結(jié)?!彼酒鹕恚瑢Ω魑坏?,“方才大家也聽了將軍們的事跡,將軍百戰(zhàn)死,都是為了天下的蒼生,哪有什么將軍會同土匪勾結(jié),傷害百姓!”

  眾人沉默,但有人仍叫道:“將軍是為了名利!哪是為了我們百姓!”

  “放你他娘的狗屁!”燕照怒極,逮著那人就道,“哪個將軍不是一級一級從小兵熬上來的,戰(zhàn)場上刀光無眼,生死由命,若是有心,何不去讀書做官,家中妻妾成群,安享盛世太平!若將軍護(hù)的是你這樣的面慈心硬之輩,倒不如不護(hù)!”

  大堂內(nèi)雅雀無聲。

  有人道:“先前的天策將軍也是,這些為將者都是為了我們,剛才那人也是太不知好歹了?!?p>  此言燎原,抨擊方才那個人言語的人越來越多。

  燕照氣呼呼的坐下,方才那人也自知失言,灰溜溜的走了。

  燕照屁股一沾凳子,清瘦書生就問:“你是平州營里的?”

  三雙眼睛齊刷刷的看著她。

  燕照點(diǎn)頭。

  蓑衣客問:“你可有做到什么職位?”

  燕照答:“只是一個微末小兵。”

  清瘦書生點(diǎn)點(diǎn)頭:“想來也是。”他拍拍燕照的肩,“你還年輕?!?p>  燕照:“……”

  大漢問:“你見過大將軍嗎?”

  “見過?!?p>  “那你幫我問問他像俺這樣的上戰(zhàn)場能活幾天?!?p>  燕照失笑:“好。”

  吃飽喝足以后,燕照被眾人目送出了酒樓。

  她在外邊同羲行會合。

  他道:“情勢嚴(yán)峻,刻不容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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