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為什么要留下蘇蘇一個人呢?
林蘇手上的槍被警察順走,她有些懵懵懂懂,慢慢走到頭目身前,跪坐在他身邊,拉起他沾滿血跡的手,緩緩勾起了嘴角。
你們要和蘇蘇玩游戲嗎?
蘇蘇喜歡!
很快,男人的下屬趕來,看見頭目已經(jīng)被人擊殺,林蘇呆呆地坐在身邊,臉上還有血跡。
不是林蘇殺的,那就是那個警察!
“叔叔!那個警察叔叔他為什么要對這個叔叔開槍???”
“嘖!可惡!我們追!你們把老大的尸體帶回去!”
開槍會死人嗎?
打到致命的地方會,相反,百分之五十會,百分之五十不會。
林蘇知道。
她當然知道。
畢竟爺爺奶奶最愛看抗日神劇,開槍什么的,打中心臟肯定會死啊。
哪知道為什么還要對那兩個小朋友開槍呢?
因為好玩呀。
多好玩呀。
她對手槍好奇極了,一直都想研究研究。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那個是違禁品,他們只有對世界的無盡好奇。
爺爺奶奶也沒有說過不可以玩。
所以她玩一下沒關(guān)系的吧?
小男孩死了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呢?她可什么都不知道。
追擊警察的那邊,警察犧牲,安與?;?,下屬逃亡,運送尸體這邊,被警察截胡。
滿身血跡的林蘇被認為是受害者,帶回去治療,卻發(fā)現(xiàn)身上一點傷口都沒有,他們猜測是抓了之后還沒來得及下手,完全沒有考慮過林蘇是怎么樣活下來的。
后來那群可笑的家伙以為自己心理有問題,把自己帶著東跑西跑,還來保護她,可笑極了,對吧?
這一切都和她洗的干干凈凈。
后來她接受了教育,明白了什么是正確的三觀,變得更加沉默,有些秘密,不能說出口。
那些警察帶著她四處醫(yī)治,瞞了所有的人。
后來遇到一個和藹可親的奶奶,說她拿槍的手很適合畫畫,然后哄著自己畫了一幅畫,畫完,畫不見了,她似乎也忘記了什么。
但是覺得好難受啊,很壓抑,很難受。
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她心理有問題,問題不在于抑郁癥,在于她覺得殺了人之后的快感和天真。
后來她什么都忘了。
多搞笑啊。
“咳咳咳!”林蘇悠悠轉(zhuǎn)醒,發(fā)現(xiàn)自己靠在一個靠椅上。
“您醒了?來,喝水吧?!?p> 這里是休息室,似乎早就準備好了。
只聽工作人員解釋:“唉,你已經(jīng)是第五百多個看了封黯之后昏掉的人了。”
林蘇沒說話。
“你好好休息一會,調(diào)整一下心態(tài)?!焙啙嵉挠⒄Z
“……”沉默。
林蘇不說話,工作人員也不討沒趣。
很難受。
林蘇覺得自己的三觀和自己小時候的所作所為產(chǎn)生了極大的分歧,她現(xiàn)在判斷,之前做了很大的錯事。
但是她小時候的觀念告訴她,沒關(guān)系的,只是扣動了扳機罷了。
她錯了,她做了好大的錯事。
殺了她吧。
現(xiàn)在去自首?
可是事情都過去十多年了,就算說那兩個孩子是她殺的都沒人相信吧?壓根沒有證據(jù)啊。唯一的證人已經(jīng)死刑了。
回不去了。
深深的無力感涌上心頭,她顫抖著起身,自嘲的笑了出聲。
搞笑啊,記憶完全是亂的。
和安與希有什么關(guān)系?安與希不過就是一個路人,她壓根不認識,只是一面之緣而已。就是拿槍的那次。
警察也沒有優(yōu)先救她,走的時候也沒有帶走她。
好像之前聽說,那警察以為自己是嫌疑犯的孩子,所以心軟沒帶走。
這誰信啊。
人都是有私心的。
林蘇周深圍繞著低氣壓,定了晚上的機票走。
她走的時候什么也沒說,回國的時候也什么都沒說。江澈很聽話的沒有給她打電話,她心理太過復雜已經(jīng)沒辦法去思考。
等凌晨三點回到江澈家的時候,她才回神。
到家了啊。
她忘了脫鞋,直接踩進了家里,留下了有些臟的印記。上床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忘記換鞋了。
會客廳一看,連門都沒有關(guān)。
茫然的關(guān)了門,換了拖鞋,發(fā)現(xiàn)地上已經(jīng)有印子了,渾身一抖,燈也沒關(guān)跑回房間里,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團。
手止不住的顫抖,撥通了電話。
那邊該是下午三點吧。
他在忙嗎?
電話響的有點久。
江澈手機振動,微微皺眉低頭看了一眼來電,沉思片刻,對著講臺上的話筒開口:“抱歉,有個重要的電話,暫停一下。”
說完拿著手機出了階梯教室。
“這么大牌?成績好了不起啊!”
“你看教授,臉都綠了哈哈哈!江澈這次完蛋咯!”
木然嘴角微微翹起,捏著裙角的手顫抖。
“喂蘇蘇?怎么了?”
“江澈?!绷痔K的聲音里聽不出高興還是難過。
江澈有些不安。以往他可以聽出來的,但是此時此刻的林蘇情緒復雜到他讀不懂。
“怎么了?”
江澈還真的是有求必應啊,只要活著,林蘇打電話都會接。
“我好想你啊?!绷痔K醞釀了很久,那句我好害怕終究是變成了我好想你。
“嗯,我也是。睡不著嗎?可以等我一會會嗎?我十分鐘之后給你打電話好不好?”
“不用了,我要睡了?!?p> 林蘇那邊掛了電話,江澈迅速進入狀態(tài),回講臺上和大家道歉,又繼續(xù)匯報自己的成果。
再等等,就差三個星期,他就可以回去了。
林蘇那天在窗前坐了好久啊,早上阿姨來她都沒有察覺到,阿姨只是掃了地擦了柜子就出去了,也沒在意林蘇的反常。
只是這孩子以前都會和自己打一聲招呼,今天什么都沒說還真的有些奇怪。
林蘇坐著坐著有些累了,躺在了墊子上。
偶然想起之前自己睡不著,江澈陪她看星星。
江澈,多好的一個寶藏男孩子啊,她不配。
感覺就像玷污了別人家的好孩子一樣。
封黯和江澈之間她早就做出了選擇,她在等,等一個江澈主動放棄自己的機會。
但是她也知道,江澈不可能放棄自己。
矛盾,極度矛盾。
她等了三天,江澈每天都準時來打電話給她,覺得她難受,江澈從一開始的打二十分鐘電話變成了一個小時,告訴自己那邊有趣的東西。
但是很明顯,這些東西沒辦法讓林蘇打起精神。
“蘇蘇,等我回去好不好?”
林蘇頓了一下,垂眸,笑著道:“有給我買禮物嗎?”
“嗯,買了,很多。”
她,沒有回答問題。
江澈以為是自己事情太多了,所以想多了,就沒在意。
“那就好?!?p> 看著吊著針水都還在打電話的江澈,木然沉默,等著江澈掛斷電話后,把照片拍給了林蘇。
接著打電話給林蘇。
才剛和江澈打完電話總不可能就直接睡了吧?
“喂您好?!绷痔K有氣無力。
“我是木然,照片你看到了嗎?”
林蘇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男孩子,躺在醫(yī)院了,溫柔的哄自己。
“嗯?!?p> “林蘇你真的很自私啊,你知道你那天打電話來觸怒了多少人嗎?當時江澈他還在演講啊,就直接出去接你的電話了!你知道他們在背后怎么說他的壞話嗎?他在那個學校現(xiàn)在根本沒什么朋友!處處被排擠!”
“你怎么就像個臭蟲???你擋了別人的路你不知道嗎?”
“你真的好惡心啊。他在這里學了兩門課,加了一門心理學,平時有多累你不知道嗎?天天來麻煩他?!?p> “江澈這么優(yōu)秀,你卻只是一個學美術(shù)的,你能給江澈什么?不要來拖后腿了好嗎?”
“你這樣生活在黑暗里的自私鬼就應該在黑暗的深淵里無人救贖!”木然不是很會罵人,但是字字誅心。
那種玷污了別人高尚人格的愧疚莫名從心底油然而生。
她不想聽下去了,連忙去找掛斷,按上的那一刻,對方提前掛斷了電話,她不小心按到了保存。
江澈,我等不到你放棄我了。
林蘇搖搖晃晃的起身,甩了甩腦袋,試圖驅(qū)趕眩暈感。
現(xiàn)在林澤那邊應該還好。
林蘇發(fā)了個短信過去。
她現(xiàn)在不適合和別人打電話。
【哥哥,我最近有點忙,你別給我打電話了,打了我也不接哼哼!】
林澤沒有回復,應該還在忙。
林蘇松了口氣,看了一眼時間,起身。
她沒坐任何交通工具,手上就只有一個手機。
走著回去,走了五個多小時,一點都感覺不到腿上的酸痛。
【臭小鬼!你又有了男人忘了哥!行吧行吧!】
林澤回復了。
回了就好。
【對不起。】
林蘇突如其來鄭重的道歉讓林澤大驚。
【沒事妹你不用這樣的!!】
林蘇沒再回。
對不起,我,撐不下去了。
回到家已經(jīng)是下午了,林蘇最近沒吃飯,平時都是喝點水,上個廁所。她不想吃,也沒胃口,只是吊著一口氣,等著江澈。
但是,她不可以拖別人的后腿,不可以成為別人的累贅。
她已經(jīng)做了太多的錯事了。
指紋鎖識別成功,林蘇打開門,換了鞋,一步一步走到飲水機前燒水。
“蘇蘇?你回來了?怎么樣?轉(zhuǎn)專業(yè)這件事情?”林父林母回來的也早,林母正在折衣服。
林蘇似乎沒有聽到,定定的看著飲水機,等著那個燈跳動。
“林蘇?我在和你說話你沒有聽到嗎?”林母以為林蘇裝作聽不到,還是想一條路走到黑,聲音不由得大了,吼了她。
林蘇一抖,起身,疑惑的問:“什么?”
“沒有耳朵嗎?我問你是不是想要一條路走到黑!?。?!轉(zhuǎn)專業(yè)這件事情你到底怎么想的!”
林母暴躁出聲。
專業(yè)啊。無所謂的。
“嗯,轉(zhuǎn)?!绷痔K答應的平平淡淡,看著熱水還需要一點時間,她先回了臥室。
表情太過平淡,林母感覺到有一絲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