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交談
余音怒氣騰騰地站了起來。
對面的方凌齊趕忙跟著起身,又是作揖,又是賠罪,連連說道:“余師姐息怒,余師姐息怒,師弟不過是看余師姐處境危險,才想著幫余師姐一把,并非是在挑撥離間——”
他太過心急了。
前幾次方凌齊與余音的溝通中,余音雖然沒有對方凌齊所說的那些事表現(xiàn)出熱絡(luò),但到底是沒有下臉子的,這也就使得方凌齊誤以為余音的性子當(dāng)真和外界傳的一樣溫吞水,從而估錯了情況,說錯了話。
不欲與方凌齊交惡,余音擺夠了架勢后,揉著額角重新坐下,說:“方師弟,我知道你的本事,但眼下并不是你說這些話的時候……”
休息室雖然不大,但相互的墻壁之間內(nèi)嵌了隔音術(shù),所以即便是相鄰的房間,也聽不到對方的聲音。
余音捧著書走去一旁的書架處,一面放書回去,一面繼續(xù)道:“的確,那日聽你說完,我心中幾番思量,而師姐也成了我繞不開的懷疑對象……”
靈獸的暴斃、偽雷、返仙林的法陣、這么多年來的端倪。
每一件事好像都與師姐裴云英脫不開干系,可越是這樣,她對師姐的懷疑也就越發(fā)減輕了。
縱然是真的有人在竊取她的修為,那個人也絕不可能是師姐。
重新取了一本書后,余音轉(zhuǎn)身對方凌齊說道:“往后那些話就不要說了,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作為云林宗的大師姐,裴云英的品行是絕對經(jīng)得起信任的,她不會害我,亦不會害你。”
方凌齊肯定是信任裴云英的,否則在卜出那等兇卦之后,就不會跟著她出山門了。但他就是冥冥中覺得余師姐身上必定有著什么關(guān)竅,而這個關(guān)竅將會影響到他,乃至整個云林宗。
“是,凌齊受教了?!狈搅椠R躬身行禮,轉(zhuǎn)身離開了余音這間休息室。
他一走,余音就扔了書,懶懶散散地靠在了一旁的美人榻上。
坦白來說,余音現(xiàn)在能懷疑的對象只有自己的師父高玉,但師父動輒閉關(guān)百年不出,這里面當(dāng)真有他的手筆嗎?仔細(xì)這么一想,余音又不太確定了。
可,能與她產(chǎn)生糾葛的就那么幾個人。
漸漸地,師姐的面龐重新浮現(xiàn)在了余音的面前。
余音清楚自己不該去懷疑師姐,但她能感覺到自己丹田內(nèi)海中的那個仰天一寸重新開裂了,而這變故,是從師姐重傷昏迷那天開始。
隨著仰天一寸的裂開,余音還發(fā)現(xiàn)了一些異樣。
她每日的吐納修行變得輕松無比,體內(nèi)靈脈的靈力運轉(zhuǎn)也愈發(fā)融會貫通,至于對靈力的掌控,則更加爐火純青。
為什么會這樣?
師姐和仰天一寸有什么關(guān)系?
那答案好像就在余音面前,但余音頭一歪,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皎潔的月光照在蟠龍船的甲板上,烏子瑜蒼白著臉靠在扶手邊,目光略帶擔(dān)憂地眺望著遠(yuǎn)方。他身上有傷,本該在自己的房間里休息,但一想到危機四伏,便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睡。
“怎么不去歇著?”辛道也擦著手走向他,問道:“傷口又疼了?還是哪兒不舒服……”
烏子瑜搖了搖頭,聲音低啞地說:“我只是覺得,自己太過弱小,一到關(guān)鍵時刻,便只能束手就擒,半點忙都幫不上?!?p> 親眼目睹余師姐扛著裴師姐回來時,烏子瑜的心里只剩下了震撼,他可以想象得到,能把裴師姐傷成那樣的人,絕非等閑之輩,而余師姐居然能在那種人手下逃脫,且是帶著裴師姐一道逃脫。
那不過是個金丹期!
這種挫折對烏子瑜來說,有一定的毀滅性。
“哈。”辛道也伸手搭在烏子瑜的肩頭,斜著眸子看他,笑道:“當(dāng)時在場的,哪個心里不是這么想的?余師姐撐死也就是個金丹期巔峰,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能舍命救我們,這份恩情,日后得想個法子回報才是?!?p> 借著玩笑話,辛道也又說:“聽佘師弟說,裴師姐跟陳國的那個老怪物交手時處于下風(fēng)……該不會那日偽雷時,裴師姐受了內(nèi)傷吧?”
“佘錦星這是唯恐天下不亂!”烏子瑜的心思還真就被轉(zhuǎn)移開了,他有些著惱地?fù)荛_辛道也的手,抬腳往佘錦星所在的休息室方向走去。
“誒誒誒,干嘛呢,佘師弟睡下了?!焙箢^的辛道也連忙將人拽回來,好聲好氣地說:“你呀,有些事寧疏不堵,裴師姐若真受了內(nèi)傷,瞞著只會出事,不是嗎?大家知道了這事,日后定然要互相照顧多一些,免得再讓裴師姐費心。”
“燕云州一到,我們的一舉一動就會展露在那些同道面前,裴師姐有傷一事但凡走漏半點風(fēng)聲,我們別說在龍門宴上拔得頭籌了,就是全身而退都難?!睘踝予は氲囊刃恋酪捕嘁恍?,他蹙著眉心,臉上十分凝重。
往年的龍門宴不是沒有因為下手過重而直接死在擂臺上的例子。
當(dāng)世能得窺飛升大道的就那么幾個,要是裴云英飛升失敗,且修為大跌的消息傳了出去,云林宗過往的那些老對頭怕是會蜂擁而至。
辛道也哎呀了一聲,拍著額頭說:“這點我都是沒想過……”
烏子瑜無奈地橫了他一眼。
他們二人在船頭聊天的這個當(dāng)口,方凌齊那頭已經(jīng)敲開了佘錦星的門,此前方凌齊與佘錦星互相試探了幾番,在確認(rèn)了對方的意圖之后,很快就達(dá)成了合作。
所謂意圖,不過是想要此行順利,自己能安然無恙。
“怎么樣?”佘錦星四下看了幾眼,伸手將方凌齊往屋里拽,轉(zhuǎn)身將門給關(guān)上后,繼續(xù)說道:“瑞風(fēng)那丫頭剛才來過一趟,問我是不是和你說了什么,她在余師姐的屋里?”
方凌齊聞言愣了一下,搖著頭回答:“當(dāng)時就我和余師姐在,我是看著她往丹房那邊去的……怎么,她還說了什么?”
佘錦星瞇了瞇眼睛,他回憶了一下瑞風(fēng)當(dāng)時的神情和語氣,沒從中察覺出什么異常來,擺了擺手,說:“沒說什么,只是讓我嘴巴嚴(yán)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