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也看見楊花從奧迪車?yán)镒叱鰜恚樍⒖叹G了,眼睛迅速泛紅,只見他的拳頭握緊緊的聽得見骨節(jié)咔咔發(fā)響,像一頭毛發(fā)豎立的咆哮的獅子。
“不要臉,不要臉!”
梁山向楊花跑過去,要扇楊花一個巴掌。眼看楊花花朵般的臉上要深深的印上五根手指痕了,錢龍眼尖,一把抓住梁山的手臂,往前一拽,弄得梁山差一點摔倒。
“他媽的。打人?臭男人,憑什么打人?神經(jīng)病,竟然要打人了!”
楊花氣急敗壞大叫起來。
梁山站穩(wěn)了,揮動拳頭,朝錢龍臉上狠狠地一拳,口里罵:
“敢給我戴綠帽子,去死!”
錢龍一個急側(cè)身,躲過梁山的拳頭,然后往奧迪轎車方向跑去,好像要去車?yán)锶∈裁幢鞒鰜砀荷交鹌匆粯印?p> 梁山的拳頭重重地打在空氣里。
春河跑過去,緊緊抱住梁山的腰部,著急地說,“梁山,梁山,打傷人就大麻煩了,冷靜!冷靜!”
廠門口聚集的人們立刻散開,把奧迪轎車圍成了一個大圓圈,有很多人給梁山加油鼓勁兒。
“梁山,狠一點,幫我們揍死這家伙!”
“梁山,打死他,打死他!”
楊花站在奧迪車的車頭大聲叫嚷:“他媽的,神經(jīng)病,打女人的男人有什么了不起!分手!分手!我要分手!”
錢龍從車?yán)锇岩桓惕F棍拿出來,在空氣里揮動幾圈,嘿嘿地笑,沖著梁山走過來,說,“她真的看錯人了,你這無能的男人,根本不配她…”
春河松開梁山,走上去,張開雙臂擋住錢龍,說,“別亂來,冷靜冷靜,出了事,誰都負(fù)責(zé)不起!”
梁山見春河松開手,重新?lián)湎蝈X龍,不料被兩個男保安從后面拽住手臂,不讓向前走。
“你們走開,走開,”錢龍吆喝一聲保安,下命令似的說,“讓他上來,今天看我怎么打死這小的!”
他繼續(xù)嘿嘿地笑,手里操著短鐵棍,得意地看著梁山像一頭被捆綁而想奮力掙脫繩子的獅子,想撲向他,卻掙不脫保安。
僵持一會兒,錢龍又奔向梁山,春河一見,慌了,趕忙攔他。
這次錢龍變精了,一只手推搡春河往后退,快挨近梁山了,突然掄起拳頭,隔著春河,朝向被保安往后拉拽著的梁山臉上一擊。
“啪!”
沉悶的一聲,沒打在梁山的臉上,拳頭竟然狠狠地落在春河的鼻梁上。
春河“哎呀”一聲痛叫,摸摸自己的鼻子,鮮血從鼻孔里直流下來,大滴大滴地染紅了胸前的白色襯衣。
“停!停!不準(zhǔn)打架!不準(zhǔn)打架!”
忽然一臺警車嘟嘟呼嘯而來,兩個穿著制服的警察從閃著紅燈的警車?yán)餂_下來,往打架的人們厲聲吆喝。
“你,怎么回事?”中年男警察像拷問犯人一樣,大聲問春河。
“他打他,還打了我...”春河仰著頭,左手按住鼻子止血,右手指指梁山,又指指錢龍。
“傻B,我沒打你,是你故意擋我的拳頭,自作自受!”錢龍冷笑,鼻子里哼了一聲。
“你別想打他…”春河按住自己流血的鼻子。
“春河,你為什么要替我擋一拳,走開,走開,我要打死這賤B!”梁山狠狠地瞪著錢龍,繼續(xù)撲向他。
“住手!都給我住手!”警察又朝著他們大聲吆喝,“誰不聽話,先送上警車!”
“哎呀,陳隊長,你好啊,我是錢龍,你領(lǐng)導(dǎo)吳局長的朋友錢克海,錢老板就是我爸?!卞X龍把短鐵棍往地上一扔,走到陳隊長的面前做自我介紹。
“錢總,你先把車子開走,別堵門口好不好?這么多人圍著像鬧大事一樣,不好看呀。該處理的,我們一定處理的?!?p> “嗯,好的好的,陳隊長。”錢龍彎下腰,朝著陳隊長用力點頭。
然后轉(zhuǎn)過頭,狠狠瞪幾下梁山和春河,滿臉不屑,說,“滾,滾,今天都給我滾,不準(zhǔn)你們上班了!”
“你沒資格開除我?!绷荷嚼湫σ宦?,“公司又不是你的?!?p> “嘿嘿,你等著瞧,看我能不能開除你們!”錢龍回應(yīng)。
“我走沒關(guān)系,請你不要再為難梁山,好嗎?我可以不告你打我?!贝汉诱f。
“切,”錢龍馬上噓了一聲,哈哈大笑,“告就告唄,誰怕誰?”
錢龍上車點火,車子發(fā)出啟動的聲音。楊花看到錢龍朝她點頭,于是走過去,拉開車門,坐到車?yán)锶?。她的臉色冷冷的,沒說一句話,也沒看一眼春河和梁山。
“你們,還想干嘛的?散開,馬上散開,不要在廠門口聚集!”陳隊長虎起臉,大聲吆喝大伙兒給奧迪轎車讓路。
集會的人群像蒼蠅一樣迅速散開,保安用遙控打開鐵閘門,黑色奧迪轎車緩緩開進(jìn)工廠里頭。
“還我女兒...嗚嗚...她真不該自尋短見啊,她死的好慘啊...”小Y母親又嚎啕大哭起來,好像點燃了滿地的鞭炮,于是人們掉轉(zhuǎn)過頭來,七嘴八舌向陳隊長投訴了:
“我上班遲到一個小時,錢老板當(dāng)我曠工一天,扣了我一個月工資,誰給他這種權(quán)力?。俊?p> “我在這廠里干了十多年,叫我走就走,唉,竟然不給一點賠償金?!?p> “我父親在車間作業(yè),不小心機(jī)器壓斷腳,殘廢了,老板說我父親負(fù)全責(zé),工廠不賠?!?p> “我是這個廠的銷售,試用期一個月,老板說公司已給我掏了培訓(xùn)費(fèi),沒拿到訂單的就不該給工資。豈有此理???”
......
大伙兒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半天了,不見陳隊長吭一聲。
陳隊長一邊板著臉,一邊仔細(xì)聽眾人投訴,等大伙兒都把話說完了,慢慢靜寂下來后,他才發(fā)問:
“都說完了嗎?還有要說的嗎?”
連續(xù)問了三遍。
全場鴉雀無聲,似乎靜候陳隊長的命運(yùn)裁決。
陳隊長繼續(xù)說:
“你們的事兒,跟我無關(guān),我處理不了,我們警察只管治安。你們?nèi)フ覄趧泳职?,別堵門口。不過你們?nèi)四敲炊?,一起去勞動局影響真不好。而且我怕你們到了那里,什么事兒打了起來就更不好了。所以我建議別那么多人過去,最好一個一個給勞動局打電話,會有人處理你們的投訴。注意,別鬧大了,對誰都不好。知道嗎?別鬧大了!”
“大家跟我走,咱們?nèi)趧泳?!現(xiàn)在!現(xiàn)在!現(xiàn)在!”
張強(qiáng)向眾人用力揮手,大聲喊,自己先離開工廠門口,往大路方向走去。
“去勞動局!去勞動局!去勞動局!”
大伙兒亂哄哄的一團(tuán),大聲叫嚷,拋下警車和陳隊長,往張強(qiáng)步行的方向行進(jìn)。
“別鬧大了,你們!”另一個站在旁邊靜靜地觀察眾人動向的男警察忽然開口了,補(bǔ)充陳隊長的意思,“注意社會影響啊,克制,克制呀!穩(wěn)定壓倒一切!”
春河肚子里嘀咕幾聲,“唉,又是穩(wěn)定壓倒一切…可不去投訴,老板能爽快發(fā)工錢嗎?”
等眾人散盡后,工廠門口恢復(fù)了往常的安靜。陳隊長瞪了一眼鼻子流血的春河,兇巴巴的問:
“你還有事嗎?”
“沒,沒,沒了…”春河遲疑了一下,諾諾地回答。
梁山走過來,一只手拉住春河的手,另一只手托住他的頭,然后春河仰著頭,他倆一步一步地慢慢往工廠里面走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