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安心
師父二人都沒有說話，一直靜靜看著對方，許久之后白瑤才開口說道：“師父……幫瑤兒梳頭吧……”
蕭玉寒想了想，露出了微笑，隨后拿出一柄木梳，走到小丫頭身后，緩緩為她梳理長發(fā)，小丫頭長高了許多，看起來也不再是那跟在師父身后言聽計從的小丫頭。
蕭玉寒手中的動作很慢，如今的他已是不再像以往那般笨拙。
“師父，瑤兒很安心……”
“恩?！?p> “師父，瑤兒想把這兩年的事情說給你聽……”
“時間很長，你慢慢說?！?p> “師父，人生是不是總是伴隨著痛苦呢？”
“可同樣伴隨著喜悅，還有，你才十四歲，別這么多感慨，明明還只是無憂無慮的年紀(jì)?！笔捰窈疀]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白瑤的臉上掛起了微笑，“師父，我想回家了……”
聽到這一句，蕭玉寒手中的動作一停，不知為何，心里突然一陣莫名酸楚，隨后輕聲點頭說道：“好……師父帶你回家?！?p> “師父，帶瑤兒去靈蘇城看花燈好不好……”
“好。”
“我還想去送風(fēng)曦姐姐最后一程。”
“應(yīng)該的?！?p> 師父二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著，好似此時歲月定格在一刻，時光不再流逝，院中吹來一陣涼爽的微風(fēng)，少女的心無比平靜，她喜歡這樣的感覺，就好像此時此刻，她再也不用為了下一刻擔(dān)心，因為有師父站在身后，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用去害怕。
蕭玉寒輕輕為她盤起發(fā)髻，戴上發(fā)簪，這一刻白瑤變回了曾經(jīng)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女，盡管臉上少了許多笑容，但她依舊還是蕭玉寒身邊最是天真無邪的小徒弟。
幾日后，師徒二人一身素衣前往城主府，風(fēng)曦的葬禮是和那些一同出城的少年們一起舉行，風(fēng)家的人在收到消息之后趕來，風(fēng)曦的遺體被送了回來，還能落個入土為安，而那些死在了陽關(guān)城外的少年少女們，卻是沒有遺體下葬。
按照御魔長城的規(guī)矩，身份牌就代表了一切，那冰冷的身份牌一葬下，便是入土為安，魂歸故里。
更有甚者連身份牌也遺失，那就只能先立衣冠冢，待到來日能尋得身份牌后葬于衣冠冢內(nèi)，城主府會折算此人的功績，留給他活著的親人，當(dāng)然除了這些之外，戰(zhàn)死之人的家屬都會得到撫恤，但其實好多戰(zhàn)死城外的兒郎們都已經(jīng)沒有家人。
這段日子在御魔長城上蕭玉寒就遇到過那種無父無母的情況，作為一同上戰(zhàn)場的兄弟，他遵循戰(zhàn)死兄弟的遺愿，曾把他們的撫恤金代為轉(zhuǎn)交給活著的人。
飯店酒館的老板是他們欠下的酒債，勾欄院的某位姑娘是他們欠下的情債，街邊流落的小乞丐，是他們賦予的希望和未來。
但風(fēng)曦沒有交代自己的后事，白瑤知道她就算是死也想留在御魔長城，因為她自小立志做巾幗英雄，而那一身冰冷的銀甲和那柄依舊寒光凜冽的銀槍便留給了白瑤。
今日，蕭玉寒領(lǐng)著白瑤來靈堂祭拜，今日之后，風(fēng)曦便會下葬，隨著那些一同死難的少年少女們，一起永遠(yuǎn)留在這個地方。
蕭玉寒很是感慨，明明之前還相處得這么愉快，沒想到竟是說沒就沒了，雖然不似白瑤那般痛苦，但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今日，那些死難之人的家屬紛紛到來，送他們最后一程，蕭玉寒領(lǐng)著白瑤一同前來祭拜，可剛一到這兒就發(fā)現(xiàn)竟是有人在爭吵不休。
風(fēng)家那位在收到外孫女死訊后便快馬加鞭趕來的老人此時正在和御魔長城管理處的人爭執(zhí)著什么，蕭玉寒來到這兒才聽清他們在為什么而爭吵。
大概的意思就是風(fēng)家老爺子為了自己外孫女去爭取最后的榮耀，想要將她埋葬在英雄冢，但管理處的人卻認(rèn)為她只是前來歷練，并不算正式御魔長城的御魔人，所以沒有資格被埋葬進英雄冢。
蕭玉寒在這兒呆了近兩年，他知道英雄冢是什么地方，那里只有在御魔長城上立過大功，或者有卓越功勛的人才能埋葬于英雄冢內(nèi)，被后人萬世傳頌，其家族也會因此榮耀。
其實以風(fēng)家的地位，風(fēng)曦完全有這個資格，盡管她的資歷和功勛還不夠，但他們風(fēng)家歷代為人族戰(zhàn)死的先輩們很多也是進了英雄冢的，所以風(fēng)家的老爺子這樣的要求不算過分。
但管理處的人也只是按照規(guī)矩辦事，畢竟也不是他一家的女兒戰(zhàn)死，還有許許多多死在御魔長城外的無名英雄，他們很多甚至連名字都沒有留下，更別提什么英雄冢了。
蕭玉寒剛想幫忙說什么，但沒想到自己身邊的白瑤丫頭竟是散發(fā)出一股讓他都感到有些可怕的殺氣，白瑤一人一劍走到靈堂前，拿出自己的儲物法寶，隨后倒出了無數(shù)妖族的頭顱，“風(fēng)曦、宋文忠、李裕、柳文松、柳文沁……”
蕭玉寒看著白瑤一口氣說出了她們一同前去歷練之人的名字，心里有些感觸，她知道白瑤為了什么在憤怒，所以沒有說話。
白瑤隨即說道：“我們誅殺了兩位元嬰境的小妖王，一百多位金丹境妖獸，還有無數(shù)小妖，她們最后都戰(zhàn)死，這樣都不能進入英雄冢嗎？憑什么？！”
管理處的人有些驚訝，因為白瑤回來之后沒有來得及上報一行人的功績，所以在他看來這只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外出歷練導(dǎo)致殞命的小娃娃，盡管心里有些震撼，但實際上這些功績也不能說是多么厲害，“小姑娘，這些依舊不夠。”
白瑤很是憤怒：“別叫我小姑娘！從我出了御魔長城外舉劍殺敵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jīng)不是小姑娘了！我們和你們一樣曾在管理處宣誓要此生為了人族大業(yè)而奮斗，和妖族不死不休的御魔人！我們做的不比你們差！我可以不要任何功勛，但他們應(yīng)該被當(dāng)作英雄對待！”
管理處的人有些動容，但依舊搖了搖頭。
蕭玉寒看著白瑤，化神境的修為展露無遺，所有人都無比驚訝，這簡直已經(jīng)是妖孽了，十四歲就有化神境，這就算是放在天劍宗也是有資格坐長老之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