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章 真相
要是受傷這一事,緋然是無話可說的。
可……懷了他修為這話從何說起?
還沒等緋然想明白,那人便嘀嘀咕咕的說著什么。
他的聲音很虛弱,緋然有些聽不清楚。
她只能側(cè)了側(cè)身子,更靠近他一些,這才聽到了他所說的話。
“笨蛋,你是個笨蛋,我暗示了你三年,你怎的就不明白我的意思?換成……尋常凡人,怎么會笨成你這樣?”
她是個笨蛋這一點,緋然不可否認(rèn),可是……暗示指的又是什么呢?
暗示了三年?
可他們認(rèn)識也不足三年呀。
等等,不是這樣的。
緋然恍然間想起來,兩人在更早之前就認(rèn)識了的。
三年多以前,沈御蛟曾經(jīng)救過緋然的命。
那時候,兩人就已經(jīng)認(rèn)識了的。
可后來,沒有再見面了。
直到幾個月前,兩人才再次相逢了的,不是嗎?
緋然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自己曾經(jīng)做了三年的夢。
是了,自從再次和沈御蛟相逢之后,她好像再也沒有做過那些夢了。
難道他所說的暗示,指的……是那些夢?
緋然反復(fù)的回憶,可那些夢里不過是他變成了蛇的樣子,這又……怎么了嗎?
她想不明白。
緋然不禁問道:“我很笨,不懂你的暗示,你想說什么直接告訴我不就好了嗎?”
沈御蛟嗚咽著抿了抿唇,道:“我也想告訴你,恨不得拍著你的腦袋告訴你,可是我……我不能,我不能說,會……會被雷劈的。”
被雷劈?
緋然想起了沈御蛟在她的小屋子里被雷劈中的場面。
那時候發(fā)生了什么嗎?
緋然仔仔細(xì)細(xì)的想,那時候她看到沈御蛟的真身,嚇壞了,嘴里大喊著蛇。
然后,他就被雷劈中了。
緋然疑惑道:“為什么會被雷劈呢?”
沈御蛟努了努唇,道:“天機不可泄漏,我不能和你說?!?p> 她又道:“可那時候你是條蛇,在我的小屋子里,你什么也沒說,為什么還是被雷劈了?”
沈御蛟氣憤的咬了咬牙,道:“還不是因為你,天雷劈散了我的修為,都是你說錯了話?!?p> 緋然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是因為我說了蛇?”
沈御蛟抿了抿唇,道:“我不能說?!?p> 這和說出來了也沒有什么區(qū)別吧!
緋然終于明白了,他成蛟似乎需要她的肯定。
若是她認(rèn)為他是一條蛇的話,那么天雷就會劈散他的修為。
緋然想起了三個月前,沈御蛟臨走前所說的那句話,他說他們兩個還會再見面的。
看來,他成蛟還是需要她的肯定。
緋然低聲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現(xiàn)在才明白。”
沈御蛟沒再說話,而是靠在她的肩膀上。
緋然輕拍著他的后背,安撫著:“睡吧,好好休息,你現(xiàn)在身體虛弱,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守著你?!?p> 沈御蛟哼哼了幾聲。
緋然想把他放平躺下來,那樣會讓他更舒坦些。
這般坐著,雖然能依靠著她,但終歸沒有躺著來的舒服。
可還沒等松開那人,那人便嗚咽著摟緊了她的身子,低聲道:“別推開我,壞人!”
緋然無奈的撫了撫他的碎發(fā),道:“你躺下來好不好?”
他點了點頭。
可要把他放躺下來,那人又不肯松手。
緋然:“……”
這小祖宗到底是鬧哪樣???
到底是要躺下,還是不要躺下?
緋然一時間看不明白了。
“蛟蛟?先放開我,乖,聽話?!?p> 那人哼哼了幾聲,像是要哭了一般,不肯松手,道:“我不要,我不要,不準(zhǔn)松開我,你身上……很舒服,我靠著,不疼……”
緋然:“???”
這是什么意思?
她不自覺低頭看了看自己,她還有止疼的功效?
無奈,緋然只好摟著他躺下來。
她側(cè)著身子,靠在他身邊,道:“這樣總可以了吧,可不是我要輕薄你,是……是你自己不肯松開的?!?p> 緋然像是在解釋著什么,可那人根本沒有聽進去。
沈御蛟幾乎雙手雙腳的纏在她身上,叫她一動也不敢動。
緋然像是一塊木頭,生怕自己動一下就可能會碰到沈御蛟的傷口。
不敢動,緋然也不敢睡,怕自己一睡著了控制不住就會動了。
可是,她已經(jīng)一夜都沒有睡了。
這會兒跟沈御蛟抱著,她的眼睛有些睜不開了。
大概到了晌午,沈御蛟也算是休息好了些。
他揉了揉眼睛,身上竟不覺得很痛了。
更神奇的是,他的修為好像也恢復(fù)了幾分,真是奇怪。
他伸了伸手,有點無力。
睜開了雙眼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懷里抱了個人。
那人正睡得香甜,呼吸均勻。
沈御蛟趕緊把手放下來,不想打攪了她睡覺。
他側(cè)著身子,正好能看清楚緋然的睡顏。
沈御蛟眨了眨眼,唇角不自覺勾起一抹笑容。
她長得還挺好看的。
尤其是睡著了的時候,很安靜,很乖巧。
其實仔細(xì)想一想,她平時好像也是這樣的。
倒是他總是在找麻煩,不管是什么小事,他都能找麻煩,想想也是奇怪。
雖然他的性子一向不好,可對緋然的時候,好像更不好了。
大概是因為她對他太好了,好到他本能的認(rèn)為,緋然就是應(yīng)該對他好的,若是哪一天不好了,他會接受不了。
大概是她給他的這種有恃無恐吧!
他才會這樣肆無忌憚的對緋然不好。
因為他認(rèn)為,即便是他再怎么任性,緋然還是會一心一意的對待他。
直到他覺得自己快要死了的那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都做很很不好。
即便是死了,心中也留有遺憾。
他緩緩湊近了緋然些,輕輕的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
“對不起,對不起,讓你……受苦了?!?p> 這一下,倒是讓緋然悠悠轉(zhuǎn)醒。
她皺了皺眉,緩緩睜開雙眼。
一睜眼,對上的就是沈御蛟的那一雙漂亮的含情眼。
緋然想要起身,又想起他身上有傷,不敢動彈。
“我……我……是你迷迷糊糊的時候,非要……非要抱著我的,我沒有……沒有輕薄你?!?p> 沈御蛟艱難的笑了笑,道:“我都還什么都沒說,你干嘛這么緊張?”
他的聲音很低,平白地多了些沙啞,顯得更有磁性,更好聽了。
也是啊,她這么突如其來的解釋,好像顯得自己更有些什么了。
緋然還想說些什么,但怕自己一開口,錯的更厲害。
沈御蛟苦笑了下,道:“怎么了,我說得不對嗎?”
緋然撇開眸子,不敢看他,道:“我真的……沒有。”
他只是嗯了一聲,輕描淡寫道:“我知道,雖然你沒有真的這么做,但是你包藏禍心,心里想這么做,是不是?所以你也不拒絕我,就接受了?!?p> 沈御蛟的確實是事實。
緋然不愿拒絕的原因也是因為自己有些期待吧。
她垂下了眸子,說不出話。
見她這樣的神情,沈御蛟又道:“其實你也不必生氣的,我又沒說過不行?!?p> 緋然怔了怔,不知道他這又是什么意思。
沈御蛟移開視線,道:“我是說,你可以對我包藏禍心?!?p> 緋然:“……”
什么叫可以對他包藏禍心?
難道是說,她可以喜歡他嗎?可以接近他嗎?
緋然不敢亂問,她昨晚許過諾的,只要沈御蛟能醒過來,她什么都會將就他,什么都能答應(yīng)他。
沈御蛟見她還是不言不語,有只好屈尊降貴道:“我都這么說了,你怎么還不明白?更何況,你這……也算是睡……過我了吧?”
緋然:“……”
這是什么話?
緋然面上稍稍紅了幾分,不好意思道:“不是的,你不要亂說,我……我不是故意的,不不不,我……不是我想的,是你自己?!?p> 聽她這么說,沈御蛟氣鼓鼓的努起了唇,不滿道:“你在逃避我說的話是不是?我都這么說了,你怎么……怎么還是不明白?你真是……笨死了?!?p> 緋然并非完全不明白,她只是認(rèn)為沈御蛟現(xiàn)在身上受著傷,連聲音都是虛弱無力的。
她很難確定,他現(xiàn)在的神智是不是清醒的。
也許就像昨晚那樣,他是不自覺地。
若是清醒過來,他是不愿意的。
緋然不想讓他難堪,也不想在這種時候跟他做一些什么決定,讓他迫于責(zé)任感,跟她有什么。
“你餓不餓?”
緋然突然轉(zhuǎn)移話題,弄得沈御蛟措手不及。
他沉下臉來,道:“這種時候,你問我這個?你可真是會看時間?!?p> 緋然沒說話,他就只好嘆了口氣,道:“我還真有點餓了,可我不想松開你,你要怎么辦?”
他的言外之意無非是在故意刁難緋然。
緋然道:“不要胡鬧,你現(xiàn)在身子很虛弱,不能餓著。更何況,炭盆此刻也已經(jīng)燒的沒了火焰,需得重新生火才行?!?p> 沈御蛟是個怕冷的,他自然察覺到了屋里的溫度已經(jīng)變低了。
沉默良久,他才終于妥協(xié)道:“好吧,那你不能去太久,早點回來陪我,我一個人很悶的?!?p> 緋然應(yīng)聲點點頭。
那人終于松開了手,放緋然起身。
緋然一起身便急急忙忙的把被子緊緊裹在沈御蛟身上,而后就是生火,把炭盆里的火生的旺旺的。
沈御蛟側(cè)身躺著,看著她忙來忙去的樣子,不禁感覺,要是一直這樣好像也挺好的。
緋然很會照顧人,又事事都為他著想,從來沒有一個人對他這么好過。
即便是他心中的那位神女也應(yīng)該做不到這些吧!
沈御蛟不禁皺了皺眉,心里暗罵自己,胡思亂想寫什么東西。
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神女,如何能對他關(guān)懷備至的?
自然不會像緋然這般,溫柔體貼,細(xì)致入微的。
即便他真的有幸能入了神女的眼,大抵要做這些事情的也只能是自己了。
沈御蛟努力的去回憶那張臉。
可是,已經(jīng)過去幾百年了。
他早就不記得那位神女的容貌,甚至想不起來她那日穿的是什么顏色的衣裳,只是記得那神女生的很漂亮。
腦海中那個模糊的身影,只有那一頭烏黑的長發(fā)在他眼前晃動。
迷迷糊糊中,那神女突然轉(zhuǎn)過了身,他看到了那人的臉。
緋然見他傻愣愣的看著自己,便出聲提醒,“蛟蛟……”
沈御蛟回過神來,他竟然一時失神,把緋然錯認(rèn)成那神女了?
他搖了搖頭,心中暗罵自己真是鬼迷了心竅。
緋然她不過是個凡人,如何會是那神女?
見他臉色一會兒好一會兒不好的,緋然不禁問道:“蛟蛟,你是不是又開始痛了?”
被她這么一說,還真的開始痛了。
真是奇怪,明明方才沒有這么痛的,這是怎么回事?
緋然放心不下,便放下手里的炭火,走近他,捻著袖子探了探他的額頭。
不燙,還好。
緋然道:“在發(fā)什么呆呢?是不是我最近沒有休息好,臉色不好看?”
沈御蛟垂下眸子,搖了搖頭,道:“只是方才有一瞬間,覺得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p> 故人?緋然恍然間意識到自己對沈御蛟的過往好像并不了解。
他曾經(jīng)是個什么樣的妖?
和誰的關(guān)系好?
除了天鐘,她根本一無所知。
緋然問道:“是個什么樣的故人?”
其實她想問,是不是個女孩子。
可她不敢這么問,因為她自己心里清楚,這樣的話說出來,或許會讓沈御蛟生氣。
沈御蛟苦笑了下,搖了搖頭。
他……不想說嗎?
緋然也苦笑了起來。
是了,他為何什么事情都要告訴她?
緋然道:“既然你不想說,就不要說了,我先去給你弄些吃得來,你在屋里等著我回來?!?p> 沈御蛟見她神色失落,心中也猜測了個大半,連忙開口道:“緋然,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并不是不想告訴你,只是……連我自己都有些不記得那人的樣子了。與其說是故人,不如說……是一位恩人,一位很多年前的恩人。”
緋然怔了怔,回頭莞爾一笑,道:“嗯,我知道了?!?p> 我知道了是什么話?
他這么好心好意的跟她解釋,得到的就是這么一句嗎?
沈御蛟不禁抿了抿唇,這個笨蛋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啊?
緋然出門去了,沈御蛟又安安靜靜的躺著,雙眼看著屋頂。
雖然說,好像已經(jīng)自己心里有點眉目了,可他還是有點亂。
自己喜歡緋然這件事,他多多少少有些接受不了。
況且,他真的愿意為了緋然,放棄自己多年以來的夢想嗎?
沈御蛟長嘆一口氣。
突然房門又開了,沈御蛟尋聲望了過去。
是緋然。
沈御蛟開口道:“這么快就做好了嗎?”
緋然搖搖頭,從斗篷下面拿出一只小小的白團子,道:“我怕你一個人無聊,所以……把兔子送給你玩一會兒。也不知道這小家伙會不會上竄下跳的,弄傷了你。”
沈御蛟笑了笑,道:“快拿過來,我正一個人悶得慌,你倒是有心,還能想著這些,實在是為難你了。”
緋然進門,把兔子放在火盆旁邊的小竹籃里,道:“你伸手就能拿到的,只是昨晚你那屋里也沒有生火,這小家伙現(xiàn)在身上冷冰冰的,你先不要碰它,讓它在火盆旁邊暖和一陣兒,你再跟它玩兒吧?!?p> 沈御蛟點點頭十分乖巧的樣子。
緋然笑著點點頭,再次出了門。
剛一出門,便遇上了迎面而來的岳竹。
岳竹手里提著食盒,喊她:“緋然?”
緋然抬了頭,道:“你怎么來了?”
岳竹揮了揮手,道:“沈公子他身子好些了嗎?”
緋然點點頭,道:“已經(jīng)醒過來了,看樣子應(yīng)該是有所好轉(zhuǎn)的,這會兒正餓了,我打算去給他做飯呢,沒想到你就來了,倒真是及時雨?!?p> 這話說得岳竹有些不好意思,他撓了撓頭,道:“也沒有啦,只是我想著你要照顧他,大抵上是一晚上沒睡的,怕你太過操勞,就讓人也給你們做了一份,能派上用場,真是太好了?!?p> 緋然道了謝,便接過他手里的食盒。
“咕嚕咕嚕……”
這一陣響動,叫岳竹的臉頓時紅了起來,他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肚子,道:“我光顧著來給你們送吃的,我自己……都還沒吃呢,讓你見笑了?!?p> 緋然低笑了幾聲,道:“你也是有心,我看這一盒,我和沈御蛟也吃不完,要不然你跟我們一起吃吧。”
這話讓岳竹頓時亮了眼睛,他興高采烈地問道:“真的嗎?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吃?”
岳竹哪里就是想跟他們兩個人一起吃東西,不過是想和緋然相處罷了。
他平日里能見到緋然的時候并不算多。
大部分時間,都是他自己上桿子要來跟緋然說說話的。
緋然好像對他還是有些疏遠(yuǎn)。
岳竹心里念著她,故而也就總想跟她親近親近。
這會兒能一起吃飯,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再說了,那個沈御蛟現(xiàn)在身上受了傷,應(yīng)該也不會對他怎么樣的。
盡管岳竹很害怕沈御蛟,但現(xiàn)在……似乎沒什么問題。
緋然點了點頭,就帶著岳竹進了屋。
一進屋,岳竹就瞧見沈御蛟正病怏怏的躺在床榻上,一雙眼睛從他一進門就開始頂著他。
不得不說,岳竹有的時候覺得沈御蛟的眼神有點可怕。
雖然那一雙眼睛是頂漂亮的,可偏偏那眼睛中的光茫就像是帶著綠油油的光茫,有點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