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慶隨著一波晨娛高管,趕到微光大樓樓下時,夏知微等人還在來路上。
元慶其人,實際并不算晨娛高層人員。
他原只是個中層管理,但由于在夏知微的“大清洗”中早早聞風而動,站隊到小夏總這邊,才在“太子黨”擠出了一席之地,一時風頭正盛;
又加之少年團的管理,一直是他和成叔負責。這才有了出入微光大樓、甚至監(jiān)控室的機會。
這次傷人事件影響之大,惹得小夏總親自下場。
上頭都來了人,下面哪有不應的道理?
于是微光大樓門口出現(xiàn)了一群晨娛高管翹首以盼、坐等自家太子前來的壯景。
“啊呀,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是沒事找事——小打小鬧居然要我們出面處理?!睆堉鞴芤贿吥檬謸踔枺贿叧疟г?。
都是坐慣辦公室的人,哪里受得了烈日下等人的苦?一旁的唐經(jīng)理連聲附和:
“可不是嗎?嗐,要不是小夏總發(fā)話,說今天下午要把始作俑者抓出來,誰大老遠跑這兒來?。俊?p> 元慶聞言心下一驚,面上卻只小心翼翼問道:“夏副總什么意思?我沒聽說要抓人哩?”
高談闊論的唐經(jīng)理聞聲轉(zhuǎn)頭,盯著元慶看了半晌,認出他不是什么高位,面上浮現(xiàn)出輕蔑之色。
“小元還不知道啊——呵呵。這是小夏總的意思,這次要當眾把偷視頻爆視頻的人找出來?!碧平?jīng)理干笑兩聲,忽地壓低聲音,“殺雞儆猴?!?p> 殺雞儆猴什么意思,大家伙都知道了。小夏總這兩年沒少干這種事。
張主管冷哼一聲:“就是要殺雞,也沒有讓一群長輩等他的理兒!小夏總還是小啊?!?p> 這就不是什么人都敢附和的話了。眾人面面相覷。
還是劉經(jīng)理大手一揮:“說到底,還不是飛鳥那個……那個叫,紀初的,還有姬什么,搞出來的幺蛾子。”又哼聲道,“現(xiàn)在的年輕人,越來越囂張了。”
元慶忙點頭:“叫姬菱的——是太囂張了,剛簽約就鬧事?!?p> “聽說最近還正紅?!碧平?jīng)理咂摸著嘴。
“再紅也撲騰不起來了!仗著有點人氣,什么事都敢折騰!”
元慶被擠在一群位高權(quán)重的上司之間,嘴上跟著陪笑,心下卻飛快盤算著自家侄子孫壁的事情。
晨娛最忌諱裙帶關(guān)系。雖然是叔侄,元慶卻很聰明地沒把孫壁和自己的關(guān)系,擺在明面上。
只是能幫的時候,暗地里偏幫一把。
自家侄子雖然脾氣乖戾點兒,但本事卻很爭氣。
眼看著就要C位出道,偏偏半路殺出個姬菱,居然還給自家侄子氣受!
又加之這次姬菱大火,做主簽下姬菱的成庚也一時風頭大盛。
他跟成庚斗了這么多年,哪里能眼見著老對頭飛黃騰達?
眼紅的元慶便憑著負責微光選秀的職務之便,進了監(jiān)控室。
為了避免暴露,他找了一家平日合作不多的、不溫不火的營銷號曝光了監(jiān)控視頻。卻沒想到對方倒打一耙,把孫壁v博早期的練習受傷照附了上去。
經(jīng)營少年團這么多年,元慶腦子動得也不慢,指示孫壁立刻刪除了v博照片,并找來水軍控制輿論。
至于監(jiān)控原視頻,他可是啟動了專門的粉碎程序,清除得一干二凈。就是小夏總來了,也瞧不出端倪。
就算照片被推翻,他也可以引導輿論說是營銷號作祟。沒有原視頻,姬菱二人傷人一事照樣板上釘釘。
心里算盤打得劈里啪啦,元慶突然被人群中的高聲一呼拉回身來:“小夏總來啦?!?p> 元慶定睛一看,夏知微標配的勞斯萊斯已應聲減速,最終穩(wěn)穩(wěn)停在微光大樓門口。
總助桓卓利落地從副駕駛座走出,三兩步將后座的夏知微迎了出來。
年輕的男子保持著溫儒的微笑,卻并未像從前一樣,同桓卓走向等待的高管們。
像是在等什么人。
元慶眼皮忽地一跳。能和小夏總同坐一輛車,是什么大人物來了?
緊接著,便看見一雙長腿邁出車門。
深咖色的七分褲,襯得那人的腿腳如象牙白的雕塑;接連探出的頭頸和腰身,在空中畫出一道完美的流線形。
鴉青色的碎發(fā)隨著那人的動作揚起,露出一張驚為天人的面龐。
好漂亮的少年人!
眾人呼吸皆是一滯——不得了啊,什么時候小夏總身邊竟然也跟人了?
誰不知道,小夏總雖然待人溫和有禮,骨子里卻明晃晃刻著“生人勿近”。
小夏總來晨娛小兩年,別說緋聞,都沒有人看過他身邊有助理之外的人!
公司里甚至有了傳聞,說小夏總是獨身主義者,對女人沒興趣。
難道是新助理?哪個老人為了討太子歡心推薦上去的?
可是,如果是助理,公司里怎么沒走漏一點風聲?
而且,這少年人生得還有點面熟……
元慶第一個從驚艷中回神,接著面色肉眼可見地鐵青起來——
這鼻子、這眼睛,不是他侄子的對頭冤家,還能是誰?
晨娛一眾高管反應過來,臉色也十分微妙。
剛剛大加鞭笞的對象,竟然突然就來了?
還是從小夏總車里安安穩(wěn)穩(wěn)走出來的!
在場都是千年的老狐貍,慣會揣摩上意。
見到姬菱從夏知微車上走下來,心里早就活絡起來。
傷人事件鬧大,內(nèi)部雖要嚴懲,但“懲”的方式又有學問。
可以全責推給飛鳥重罰,也可以拿監(jiān)控管理大做文章;
甚至哪怕懲處飛鳥,也可以雷聲大雨點小,保飛鳥元氣不傷。
而這一切,都是全權(quán)負責的小夏總上下嘴皮子輕巧一碰的事情。
現(xiàn)在小夏總直接把人帶在了身邊——還是個女人!
漂亮得雌雄莫辨的女人!
那可是從來不近生人的小夏總!
這是什么意思?這還能是什么意思!
關(guān)鍵是,這個姬菱,居然對此還沒什么反應!
坐小夏總的車,不但沒有被上司看重的誠惶誠恐,還一臉泰然自若。
就像是隨手招了輛計程車一樣,淡定地從車里走出來,甚至在一眾大佬面前抬手理了理襯衫上的皺褶。
hello,姬菱同學,在嗎?
你真的知道這是誰的車嗎?
你敢不敢對此有點反應???
一眾老狐貍在內(nèi)心咆哮。
看看小夏總,又看看一臉云淡風輕的姬菱,眾人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還是老資歷的劉經(jīng)理先皺了眉:“小夏總,這是什么意思?”
他也是晨娛元老級的人物了,這么多年跟老夏總一路打拼過來,在晨娛頗有話語權(quán)。
只是他本人向來性格剛正,在后期晨娛的派系之爭里,一直拒絕了各方的橄欖枝,因此遭到了不少明槍暗箭。
作為擁躉改革、堅定不阿的太子黨,他一向看好夏知微的行動。
可是,帶著當事人,來調(diào)查傷人事件,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啊,小夏啊,帶外人過來處理事情,不太妥當吧?!睆堉鞴芤渤雎暩胶汀?p> 見到姬菱穩(wěn)穩(wěn)走出來,夏知微臉上帶上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轉(zhuǎn)頭望向發(fā)話的幾位,男人的聲音還是那樣溫儒:“劉叔,張叔,這不算外人?!?p> 不算外人,還是什么人?
眾人心里瞬間警鐘大作。桓卓更是瞪眼驚恐地望著姬菱——
小夏總什么時候背著自己和姬小姐達成了不可告人的交易嗎?
“……姬菱是當事人?!毕闹芈曆a充道。
人群發(fā)出整齊劃一的呼氣聲。
不是那種“不是外人”啊。
唉,也不對啊。
劉經(jīng)理剛剛松口氣,又一口氣梗上來:
當事人就更不行了啊?!
一眾人齊齊瞪著姬菱。
漂亮的少年人被眾人的目光聚焦,竟也不怯場。
她站定了身子,朝一眾人掃了一眼,竟自行開了口。
她說:“各位好,我是來戴罪立功的?!?p> .
劉經(jīng)理不相信姬菱能立出什么功,但也拗不過雷厲風行的小夏總。
一眾人跟在浩浩湯湯望微光監(jiān)控室走去。
監(jiān)控在昨天下午事發(fā)后監(jiān)控剛好斷電,幾分鐘后恢復,姬菱幾人沖突的監(jiān)控已經(jīng)不見了。
技術(shù)人員解釋說,很有可能是因為微光監(jiān)控系統(tǒng)老化,導致間歇性失控,當然更有可能的人為造成。
監(jiān)控室管理員則是咬死不承認有人進過監(jiān)控室。
一眾高管聞言都緊緊皺起了眉頭。
“什么線索都沒有,這還怎么查??。俊睆堉鞴苈氏缺г蛊饋?。
竟然還要他們一眾高管,擠在狹窄的監(jiān)控室。
這個姬菱究竟想干什么?
反觀姬菱,面上卻云淡風輕。朝問完話的管理員一點頭,眉眼不見半分灼色。
這里彎腰看看,那里直身摸摸,簡直像把微光當成自己家了一樣。
反駁不得小夏總,一個藝人還反駁不得?劉經(jīng)理心中窩火,冷哼一聲,出言刺她:
“姬小姐心態(tài)倒好。”
這種處境,還敢悠哉游哉。
查不出來,最后背鍋的可是飛鳥。
姬菱聞言,手上查看監(jiān)控系統(tǒng)的動作一停。
余光掃見夏知微一副作壁上觀的神情,這才淡聲說:“要是這么容易就能把人揪出來,晨娛也不用興師動眾。”
她又不是沒料到現(xiàn)在這種情況。
昨天她也詢問過林城子交易那人的信息,然而對方用的是一次性小號,根本查不到身份。可見對方是有備而來。
重拳被輕飄飄推回去,劉經(jīng)理臉上有點掛不住,悻悻道:“那就等姬小姐一人,把晨娛興師動眾沒做到的事情完成吧!”
姬菱卻對答如流:“這是自然?!?p> 劉經(jīng)理瞪眼。反話你正聽什么?
“當然,”輕巧的聲音很快響起,“僅靠我一人之力是不行的,還要依靠諸位大人?!?p> 這還差不多,有個后輩樣子。劉經(jīng)理微微點頭。
“那么就請諸位,把外套脫下來,借在下一用?!?p> 脫衣服?什么意思!
一眾大佬驚愕地抬頭,便看見那個名叫姬菱的少年人,半倚在監(jiān)控屏幕上,手上拈著一只晨娛工作人員的官方袖標。
他們對這東西并不陌生,甚至現(xiàn)在,這個袖標就放在他們身上。
晨娛管理向來嚴苛,絕不允許外人進入管理樓層。
只有佩戴袖標的內(nèi)部人士,才被允許進出。
她眉目淺淡,目光從面前排開的高管們一掃而過:“這是嫌疑人掉落在監(jiān)控室的袖標,想必各位都知道它的作用。”
“雖然憑各位的身份,可以‘刷臉’進入管理樓層,但想必還是會隨身攜帶袖標?!?p> “既然是長期攜帶,當然會沾上主人的氣味……”
少年人本就生得好看,笑起來更是驚心動魄。她揚聲道:“桓卓!”
桓卓應聲從門外走進,手上牽著一只黑背心的德牧。
一雙耳朵支起,機警地打量著一屋子人們。
“這、這不是保安亭那只德牧嗎?”監(jiān)控室管理員驚掉了下巴。
眾人見狀,哪里還不明白姬菱的意思!
這個小藝人,要他們、脫了外套、給狗聞味兒!
唐經(jīng)理第一個沉不住氣:“姬菱!你什么意思?”
且不說他們多年身居高位,哪里還能受被黃毛丫頭差遣的氣兒。
更何況,姬菱此舉,不就是在懷疑他們是幕后主使嗎?
害公司聲譽受損、股價大跌的是她姬菱!還敢把帽子扣到頂頭上司頭上?
劉經(jīng)理更是目光如鷹隼,越過姬菱,直指她背后立如芝蘭玉樹的男人:“小夏總,這可不應該啊?!?p> 一個小藝人,有再多出格想法,又能翻出什么水花?
唯一的可能性只能是,小夏總默許了她的舉動。
小夏總懷疑他們這些老人!
面對質(zhì)問,夏知微并不答話。
倒是桓卓牽著德牧,大步走到了監(jiān)控室中央,朝又驚又怒的眾人一點頭:
“諸位,夏副總已經(jīng)要求,這次調(diào)查由姬小姐全權(quán)負責?!?p> 完全放權(quán)!
劉經(jīng)理來不及驚怒,便聽到元慶高聲道:“夏副總,這是兒戲?。⊥艘蝗f步說,誰知道這個袖標是不是嫌疑人落下的?”
確實啊,眾人紛紛點頭,誰能確定這就是嫌疑人落下的?
萬一是例行檢查的其他管理員的呢?
姬菱朝他一個側(cè)身:“晨娛規(guī)定,監(jiān)控室兩小時巡查一次?!?p> “下午兩點檢查時,管理員說室內(nèi)沒有異物;兩點半監(jiān)控流出后,監(jiān)控室便緊急封鎖。”
“請問這位先生,如果袖標不是嫌疑人落下的,還能是哪里來的?”
元慶肉眼可見一白,下意識摸了摸他的衣袋。誰知道他的袖標還在不在?
“袖標一事另講,今天誰也別想讓我脫外套!”張主管聲若洪鐘。
姬菱“噢”一聲,又側(cè)身朝他了然一點頭:
“先生若不愿脫衣,就讓小狗扒著嗅,也是可以的?!?p> 那不是更離譜了?眾人默默在心中想象著張主管被狗扒著的場景,一時間憋笑憋得很難受。
張主管漲紅一張臉,一時竟想不出話回懟。
“你一個涉事的當事人,憑什么懷疑我們?”唐經(jīng)理不甘示弱。
姬菱振振有詞:“這不是懷疑諸位,是為諸位排除嫌疑!大家坦坦蕩蕩,一起找出真兇!”
“那如果你這樣,找不出來人呢?!”劉經(jīng)理步步緊逼。
姬菱抬手一揚:“當然不能讓各位無功而返。因此,在德牧嗅味的同時,我將著手恢復監(jiān)控!”
“雙重認證,保證能找出幕后黑手!”
說著,反手便掏出一個銀灰色的u盤,接入了控制電腦!
電腦屏幕竟“啪”一聲熄滅,緊接著,一連串黑底白字的代碼數(shù)字,竟接二連三鋪滿了屏幕!
“你……你能修復監(jiān)控?”劉經(jīng)理也不糾結(jié)德牧的事兒了,指著屏幕上眼花繚亂的代碼,結(jié)結(jié)巴巴問道。
天可見憐!
這次夏總交代他輔助小夏總調(diào)查,他從技術(shù)部調(diào)了好幾個頂尖人士過來,都對監(jiān)控恢復束手無策!
可是現(xiàn)在,一個還沒成年的小藝人,竟然說自己能修復監(jiān)控?
這怎么可能?劉經(jīng)理呆愣在原地,夸??诎??
“哈,想拖延時間也不是這么拖延的?!碧平?jīng)理認定她不過在垂死掙扎,冷哼道,“小孩兒啊,用狗就算了,夸口修復監(jiān)控就……”
唐經(jīng)理突然冷嘲熱諷的聲音卡在喉嚨里。
他看到了什么?
一陣亂碼之后,屏幕中竟斷斷續(xù)續(xù)地顯現(xiàn)出練習室的模樣!
盡管視頻還斷斷續(xù)續(xù)閃現(xiàn)著雪花,播放也磕磕絆絆,但,可以明顯看到,這正是網(wǎng)絡上瘋傳的“傷人視頻”!
眾人也沒心思去管其他事,十幾雙眼珠子全都黏在了電腦屏幕上。
連桓卓已經(jīng)默默地牽著德牧,繞到每個人身邊去嗅衣服,也不說一句排斥。
誰還有心思管狗啊!
大屏幕上,只見逐漸清晰的視頻上,展現(xiàn)出姬菱三人的身影。
一眾練習生盤腿坐著,噤若寒蟬;
姬菱、紀初、孫壁三人鶴立雞群,對峙而立。
孫壁陰陽怪氣地話語,從大音量的音響中清晰傳出:
“喲,這就是飛鳥的新主舞啊?!?p> “我還以為有多特別呢,能入得了飛鳥的青眼?”
“只是不知道,主舞跟不跟得上我們的練習?!”
……
姬菱的聲音適時響起,將眾人從激動中拉出
“我剛剛啟動的是專門的萬能修復程序?!?p> 少年人面色疏淡,抱臂立在大屏幕旁邊,嘴角噙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這種舊式的大型監(jiān)控,修復方式和普通監(jiān)控不太一樣?!?p> “它在粉碎后,還會留下一串源代碼?!?p> “不管是練習室的監(jiān)控,還是當時監(jiān)控室里的監(jiān)控……”
姬菱腰身輕巧一抬,從監(jiān)控前直起身子來,踱步走到桓卓身邊,接過了德牧的繩子。
灰棕色的鼻頭嗅著眼前人的外套。德牧一個瀟灑地擺頭,留下尚一臉震驚的張總管,抬著四肢朝他右邊的元慶走去。
姬菱垂手,順著德牧的力氣傳向元慶,抬眼閑閑盯進男人的眼睛,繼續(xù)介紹道:
“——只要用程序把這段代碼跑出來,就能夠進行修復!”
少年人的目光似笑非笑,將他死死攝住。
她修復了!
她真的修復了原視頻!
這個鏡頭,和他那天下午從監(jiān)控室拷走的一模一樣!
她在說什么,她還要修復監(jiān)控室的監(jiān)控?
那豈不是……
元慶臉色慘白,額上不斷有冷汗?jié)B出。
不,不會的,她怎么會修復視頻?
一旦能修復視頻——
他不敢低頭去看腳邊蹭動的德牧,只感覺到手臂上掛著的西裝外套順著狗的動作微微晃動。
該死!這只狗怎么還在這里?剛剛聞別人的時候哪有這么久!
那只袖標不會是他的!
……是他的嗎?這只狗嗅出什么了嗎?
元慶下意識捏了下手掌,黏糊糊,汗涔涔。
他感到自己的面龐已經(jīng)扭曲得不成形狀。
一旁的唐經(jīng)理看他表情不對,正想要出聲。
少年人獨有的嗓音,搶先在他面前炸響!
“先生,”象牙雕塑般的美人,沖他一個抬眼,“是您嗎?”
元慶一下子跌坐到地上,如墜冰窖。
“嘭”地落地后,他才意識到,自己腿已經(jīng)軟得不成樣。
周圍的人群嘩啦啦散開一大片,似乎有驚怒的指責響起,又似乎有人在發(fā)號施令。
張總管、夏副總、劉經(jīng)理的聲音如滾水沸騰,又如蒙上一層隔膜。
元慶腦子嗡嗡作響,外界一切聲音都如裝上一層厚障壁,聽不分明。
當他被保安架出去的最后時刻,失焦的視野中只停留著那少年人的表情。
她立在眾人的簇擁中,朝他的方向投來一個不加掩飾的眼神。
悲憫的眼神。
元慶忽然明白了孫壁那句話。
那句令孫壁突然發(fā)狂的話、那句令他摸不著頭腦的話——
“你那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