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天,窗外沒有陽光。
診所內(nèi)一男一女,進行友好交流。
男人指尖旋轉(zhuǎn)針筒聆聽著對方的回答。
“打我懂事以來,印象里我都在被人欺騙,小學(xué)、初中、高中和大學(xué),多少異性口口聲聲說愛我,其實就想得到我的肉體,靈魂對他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單純饞我身子罷了?!?p> “還有我那親愛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打著親情的名義,逼我輟學(xué)養(yǎng)家,可當(dāng)時我那么小能做什么呢?只能做一些……”
“幸好昂,幸好他們都死了。”
女人伸出舌頭刮了刮上排牙:“想知道他們怎么死的嗎?”
“嗯。”
女人陷入回憶,臉上洋溢愉悅:“有一次啊,我們一家人驅(qū)車旅行呢,你知道嗎,去一個超級好玩的地方,好開心啊,一家人都齊全了,可是半路車子爆胎了,側(cè)翻下懸崖?!?p> “他們死了,我好傷心?!?p> “我以為我也死了,可我沒死。”
“你信嗎?李醫(yī)生?!?p> 抽離回憶,眨了眨眼詢問。
不用懷疑,他們就是李珂和雇員高雅琦。
第一任雇員,需要進行背調(diào),盡管是通過直接向當(dāng)事人了解的方式,但聊勝于無。
“我不信。”
“哈哈哈哈哈,李醫(yī)生你居然不信。”
“說點其他的吧,比如你怎么變成怪物的,而且還是智慧種?!薄?p> “李醫(yī)生對我這么有興趣啊?!?p> “不算有興趣,總歸要知道,不是嗎?”
李珂端著茶杯續(xù)了些水,不容置疑道。
高雅琦腿很長,真的很長,坐在沙發(fā)上的她抱緊雙腿,全身顫抖,偏過頭痛苦地擠出聲音。
“18歲的時候,我在陌生的地方醒了,身上壓著一個肥頭大耳的陌生男人,看樣子快五十歲了吧?!?p> “我的四位親人吶,捧著錢就在旁邊站著。”
“他們還關(guān)心的問我呢,身體還好嗎?”
高雅琦用舌頭舔了舔嘴角,她在笑,她在微笑。
“可我明白啊,我明白啊,他們是想問我還能承受下一個客戶嗎?”
“哈哈哈哈,李醫(yī)生,然后我就瘋了。”
“然后啊,我就變成怪物了呢,我的頭發(fā)飽餐了一頓,嘿嘿嘿嘿。”
“李醫(yī)生,你知道原因了嗎?”
高雅琦用力捏住大腦搖晃,肆意妄為笑著,一邊笑一邊淚流滿面。
自從老頭欺騙要娶她后,心里更加黯淡。
怪物沒什么不好的,
怪物能讓騙子都死掉,她很滿意如今的狀態(tài)。
李珂此時有些恍惚,有一個想法從大腦呼之欲出。
如果上個世界,每一位遭受痛苦的人能像這個世界一般變成怪物,或許,或許就沒那么多罪惡了吧……
畢竟,罪惡的人總歸會死。
就譬如高雅琦,她至少能夠親手解決給與自己痛苦的惡人。
李珂站在她側(cè)面,靜靜看著,良久無言。
誠然,他想安慰。
所以,他一只手逐漸往高雅琦肩上靠。
嘟嘟嘟嘟嘟…
衛(wèi)星電話響動,打斷所有動作。
“李所長,我是宮莫刑,有事需要您來一趟?!?p> “帶著昨晚那具怪物尸體?!?p> “好?!?p> 默默掛斷電話。
……
一米多的尸體,萎縮后竟像貓咪一般可愛。
可愛的死亡“貓咪”吶——源于高雅琦獨特視角。
李珂行走于街道,高雅琦提著尸體默默跟隨。
回想起來,那個世界。
自己首次近距離接觸尸體,還是在醫(yī)學(xué)院的時候,由于好奇,花光當(dāng)月生活費,買了好幾瓶優(yōu)質(zhì)白酒,不停灌,不停勸,愣是把保管鑰匙的人給吹翻,偷拿到鑰匙跑去和它們共處一室。
觀察,觸摸。
懷著那股激動又忐忑的心,與之親密接觸。
泡在福爾馬林玻璃箱體中的“大體老師”們,簡直讓人著迷。
此時此刻,沒人會在意這副詭異畫面,畢竟這個世界的闕值已經(jīng)被怪物提升的很高了,自己也是。
黑色大褂,圖案針筒。
江川瘋?cè)嗽旱臉酥尽?p> 或許,這也是無人在意的緣由,畢竟就李珂所知,組織內(nèi)的人除了自己外,絕大部分對任何稍有端倪的正常人,通常直接抹除。
實際上,
怪物是瘟神……
我們也是啊……
怪物會殺人……
我們也會啊……
都會死人,都會有人失去親人……
他能夠理解,他只能秉持那句話:不隨意剝奪旁人性命,哪怕已經(jīng)是怪物。
“我們快到了喔,主人?!?p> “請叫我李醫(yī)生。”
“好的老板,我迫不及待想看看我的姐妹們呢,不知道她們現(xiàn)在變成怪物了嘛~”
……
負三層,腥臭難忍。
踏在滿是腦漿的地面,著實不適。
白白的,黏黏的,原來腦花的樣子和豆腐腦宛若一物。
尸體磊在墻根,皆是無頭尸體。
這樣看,手上這老頭算蠻幸運的,至少全尸。
“為什么,不把尸體運走?”李珂問。
“李醫(yī)生,你終于來了?!睂m莫刑攤手表示:“影響太惡劣,太血腥,太暴力,外面的某些人,承受能力不合格,瞧見了保不齊立馬‘晉升’病人?!?p> 沒有回應(yīng),自顧自走近另一個角落,他端著手以一種審視的目光望向那群可憐人,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被腳鏈摩破皮的腳踝,已經(jīng)淤青。
被手鏈束縛緊的手腕,已經(jīng)流膿。
可憐的人擠在一堆,埋頭顫抖。
李珂心臟莫名痙攣。
“所以,這番杰作的始作俑者是?”
其實早已知道答案。
但很想再確認一下。
“你看一下吧?!?p> 接過當(dāng)初自己轉(zhuǎn)交的那疊照片和一張酒店工作證件。
李珂認真比對。
兩個臉重合,嚴絲合縫。
原來是老頭?。?p> 果然是老頭?。?p> 拿捏著照片和證件,李珂眉頭緊蹙。
若非事實,如何也想不到,變態(tài)居然是年邁老者。
心里不禁想誹謗點什么,該誹謗老頭太變態(tài),還是女孩兒太容易被騙?
“那么,兇手的尸體我?guī)砹?。?p> “李所長,兇…兇手死了?”
陳立仁躺在擔(dān)架上,吊著一口命。
“嗯”李珂繼續(xù)說:“我殺的?”
“李所長……”
“五年了,你終于還是破戒了啊……”
“嗯,為了保命而已?!?p> “宮隊,既然李所長已經(jīng)將怪物殺了?!标惲⑷手钢琶赫f:“尸體就在她們面前處置吧?!?p> “可以?!?p> 宮隊?
李珂關(guān)注到這個身份措辭。
所以,宮莫刑并不是基層員工,是自己搞錯了。
之前自己看過對方的證件,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答案有且只有一個:他升職了。
不算出乎意料,死了人總要有人頂上去。
一層層犧牲,一層層晉升。
事物兩面看,有好有壞。
嗯…不算太差。
“恭喜啊,升職了?!崩铉?。
宮莫刑訕訕笑著回答:“唉,沒辦法啊,怪物跟打了雞血一樣,空缺總要補上,坐上這個不大不小的位置,哪兒危險就要往那兒沖。”
宮莫刑自嘲一番后說:“李醫(yī)生,我還是你的專線聯(lián)系的人。”
李珂:“我明白?!?p> 宮莫刑想了想又表示:“李醫(yī)生,既然是您殺的怪物,又是五年內(nèi)您的第一次首秀,這具怪物尸體由您在九名女孩兒面前焚毀,可以嗎?”
“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