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風(fēng)起雁蕩山
眾人下了山,云、何二人換了身衣服,洗了個澡,時值天色已晚,便投宿客棧。不日便到了雁蕩山。
那雁蕩山一山連著一山,清早望去,如在云里霧里。四人騎馬走在一條青石板路上,身畔有鳥語花香傳來。
蘇言的馬脖子上掛了兩個鈴鐺,每走一步便叮鈴鈴直作響,響了有許久,卻連一只大雁也沒看見。正遲疑間,卻聽大雁的叫聲遠遠傳來,兩人抬頭一看,只見兩只烏黑的大雁從四人頭頂上高飛過去,四人心下一喜,忙打馬追趕,哪知兩只大雁竟是帶著他們繞圈子,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繞了好幾圈,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再一看,大雁已不知飛向了何處。
蘇言頹喪地扯了下鈴鐺,忽見遠處有個五十歲上下的人,穿著粗布衣服,遠遠地在向他們招手。蘇言招呼了眾人一聲,眾人立時又來了精神,緊緊跟了上去。那個穿著青色粗布衣服的人走得極快,始終在他們前面,曲曲折折繞了許多路,來到一片竹林前,那青衣人進了竹林,眾人下馬系好也跟了進去。穿過竹林,只見一座竹屋,有庭院前廊,院內(nèi)種著各色花草,假山清泉木橋,分外閑雅,前廊也擺放著各色花朵,柱子上還有雕刻的龍鳳圖案,當真是個清靜的好地方。那青衣人轉(zhuǎn)過身來,眉梢已白,對四人笑了一下,推開門,道了個“請”字,當先走了進去。
四人跟了進去,屋內(nèi)的八仙桌上早已擺好了五碗茶,如今茶已溫了,那青衣人道了聲:“請坐”,先坐了下來,拿起碗茶,淺啜了一口,滿臉笑容道:“辰兒,想不到多年未見,你長得快連你衡叔都認不出來了?!?p> 云辰怔住了,不知打哪冒出個親戚來。那青衣人知他心里所想,稍有些嗔怪道:“我是你衡叔叔,李衡水呀,你五歲那年叔叔還跟你住一塊呢。你這小沒良心的,這么快就把叔叔給忘了?!?p> 云辰似乎有些想起來了,欣喜道:“你就是當年那個叔叔!”
“對了!”李衡水停了一下又道:“這幾位是?”
云辰忙道:“救我下華山的便是這位何姑娘,這位是她妹妹,叫蘇言,還有這位也是何姑娘在路上救的,叫——”云辰忽然鎮(zhèn)住了,他忘了這位清蓮姑娘姓什么了,只好硬著頭皮道:“清蓮姑娘?!彼空f到一位,那一位便向李衡水招呼,李衡水便也回應(yīng)一聲。
云辰介紹完了,突聽李衡水道:“辰兒,你可還記得云莊第八代莊主的夫人叫什么名字?”
“記得,她叫岱玉華。沒有她,云莊到不了今天,怎么了,衡叔?”
“沒什么。我一直以為她叫岱華玉。”李衡水笑著補充道:“原來是記錯了?!彼D了一下,又道:“岱玉華最小的女兒是不是叫云華?如果衡叔沒記錯的話,她的劍譜現(xiàn)在好像絕跡了?!?p> 云辰有些尷尬道:“她寫的是曲譜?!?p> 李衡水不好意思地干咳了兩聲道:“你的腿怎么不瘸了?什么時候好的?”
蘇言聽得有趣,忍不住插嘴道:“李伯伯,你可能又記錯了,他的腿可能根本沒瘸過。”
人人都有點懷疑李衡水了,只聽他反駁道:“胡說,你是他叔叔還是我是他叔叔?辰兒小時候明明摔斷過腿,明明是個瘸子。辰兒,你的腿什么時候好的?”
云辰忽然明白了,李衡水根本沒認出他來,不過是在試探他到底是不是云辰,當下便認真道:“衡叔,你又記錯了,我根本沒有摔斷過腿。”
李衡水神色有些納悶,似乎不明白自己為何總是記錯,又道:“那你有顆手指甲被石頭砸了,又重新長出來過,這總是真的?!?p> “嗯,左手無名指?!?p> “對了,你不是摔斷了腿,是叔叔的腿被你摔斷了,你小時候就喜歡爬樹,衡叔就躺在草地上看著,你爬得太出來了,突然摔下來,把叔叔的腿壓斷了,結(jié)果你自己爬起來,拍拍屁股,又去爬樹了。”
云辰忽然想起這件事來,尷尬極了,李衡水不待他回答又道:“你大腿根處是不是有兩顆相稱的黑痣?”
云辰躲躲閃閃,朝著何郁望了幾眼,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李衡水突然站起來,抓著云辰朝里間走去道:“走,給衡叔看看去?!痹瞥娇匆膊桓铱春斡簦Y(jié)結(jié)巴巴企圖掙脫道:“干,干什么去?”
“不是說了去看看嗎?”
“看看什么,看什么?”
“看你大腿上有沒有兩顆痣。”
竹門砰的一聲被反鎖了,李衡水一腳把云辰踢得趴在床上,雙手一扒,褲子下來了,云辰大叫一聲。三人在外面聽得面面相覷,李衡水伸手在云辰屁股上拍了一掌道:“好了。起來吧?!痹瞥搅⒖陶玖似饋?,結(jié)果一站起來,褲子掉得更加下來,他趕忙捂住身子,面紅耳赤。李衡水這才信了云辰當真是云辰。他們在院中吃了餐飯,只說飯后帶著他們?nèi)€地方,席間李衡水不斷安慰云辰說云父定然還在人間。
趁著李衡水去端一碗新菜的時候,云辰忽然給胡清蓮夾了一筷子菜,胡青蓮臉一紅,默默低下頭吃著飯,何郁突然覺得李衡水的手藝差極了,哪知云辰又給胡清蓮夾了一筷子菜,何郁沉默了一下,竟也給她夾了一筷子菜,云辰惡作劇似地又夾了一筷子。何郁氣不過,也夾,云辰又夾——
蘇言眼花繚亂地跟著他們的動作轉(zhuǎn)眼珠子,李衡水回來的時候,看到他們正在給清蓮姑娘拼命夾菜,胡清蓮不知所措地看著碗里堆積如山的菜。云、何二人見李衡水回來了,趕忙又開始好好吃飯。
李衡水一屁股坐下來,見胡清蓮?fù)肜锏那嗖耍溃骸霸瓉砉媚锵矚g吃這碗,那就多吃一點?!彼捯徽f完,居然也給胡清蓮夾了一口菜。蘇言見自己竟遺世獨立,為了破除這狀況,趕忙也給胡清蓮夾了一口菜,胡清蓮低頭看著碗中的菜,默然不語。
陡峭的山峰,形如棍,高百丈有余,禿零零的,偶有雜草小樹從巖縫間長出來。李衡水指著峰頂?shù)溃骸斑@就是天柱峰,云家世世代代的祖墳都在這峰頂之上,你要找的東西也要到這上面去找。學(xué)武之人總難免要打打殺殺,你父親本不愿再讓你學(xué)武,只教了你自保的本領(lǐng),但武學(xué)的世家突然想退出武林,尤其是當武林中人以為你云辰手無縛雞之力,便更是起了歹念。誰能有了云莊,不怕誰成不了天下第一,屆時天下大亂,那歹人正好收漁翁之利也未可知。當初你父親若讓你學(xué)外門兵器,壞人或許忌憚三分不致如此,但你若學(xué)了外門兵器,內(nèi)力定然練不到今日地步,內(nèi)力是要靠修身養(yǎng)性與耐性。你若光學(xué)好了外在的,或許會惹是生非,所以怎樣更好也不可下定論。衡叔先上去了,你要自己上來,你父親從小教你攀爬,為的就是怕有今日,不是衡叔不信你,但你若真是云辰,就一定上得來。”他翻身下馬,掠到天柱峰下,彈指間已在往上爬,只一炷香的時分,便到了半山腰,遠遠望去,人已如螻蟻。
云辰翻身下馬,胡清蓮微微從馬上俯下身,關(guān)切道:“云大哥,小心些。”
云辰朝她笑了一下,轉(zhuǎn)過頭去,對何郁指了一下背上莫名其妙多出來的一個包袱道:“你猜這里是什么?”
何郁怔怔地看著那包袱道:“你以前好像沒有這么個包袱的,對不對?”
云辰瞪著她一肚子窩火道:“你錯了,我本來就有這么個包袱。”
何郁尷尬地搔了下頭,心想,“明明沒有。”
云辰不愿再理會她,經(jīng)直朝著天柱峰走去,開始極快地往上爬。
無鞘劍留在馬上,何郁下了馬,一步一步朝著峰下走去。
攀巖要把每一個抓、握、掛、摳、撐、推、壓都拿捏得恰到好處。
發(fā)際已濕,掌心亦濕——
何郁已蓄勢待發(fā),一旦云辰摔下來了——
日頭偏西,偶有燕歸巢,帶來清香陣陣。
何郁什么也感覺不到,直到云辰一只手攀上了峰頂,他上去了。
何郁不自覺笑了一下,空氣里有香味,她伸手擦了一把汗,突然一只手往她肩上拍了一下,嚇得她居然跳了起來,回頭一看,竟是蘇言,正嬉皮笑臉地看著她。
何郁臉一紅。
那峰頂上有間小木屋,兩只大雁正在屋內(nèi)親熱,小木屋旁有棵棕櫚樹,樹后不幾步,有間大屋石砌而成,石門緊閉。石門前還設(shè)有鐵欄柵,石門上方刻著三個漆黑大字:龍王廟。
李衡水忽然道:“你那幾個朋友可靠不可靠?”
“這——我也說不過去,只是若沒有何姑娘,恐怕我活不到今日。”
李衡水悠然道:“你若想拉她上來,不妨現(xiàn)在動手?!?p> 云辰訥訥地說不出話來,李衡水看著他背上的包袱,失笑道:“你順手牽羊拿了我那么大個東西,難道我還看不到嗎?快把她拉上來吧?!?p> 云辰紅著臉應(yīng)了數(shù)聲,解開包裹,里面竟赫然有根長達百丈的牛筋繩,云辰把一頭牢牢系在棕櫚樹上,抓著一圈繩,匍匐到天柱峰邊緣,把繩子都擲了下去,大叫道:“喂——”
群峰回音陣陣,“喂——喂——喂——”
何郁抬頭一看,只見一卷長繩從空中落下,一端剛好落在自己身側(cè),退開幾步再抬頭看,只見云辰趴在上面,拼命向她招手,何郁走過去,一手抓住了繩子,蘇言大吃一驚道:“你要上去不成?”
“當然。”
“放屁!這鬼東西要是斷了怎么辦?”
“那沒辦法了?!焙斡舨淮鹪?,一拉繩子借力一竄,有三丈高,手一松,拉住新的一截,同時雙腳在石壁上一點,手一拉又向上竄起。
胡清蓮不知何時已下了馬走過來焦急地望著何郁道:“這么危險,何姊姊不會出事吧?怎么辦?”
蘇言冷冷道:“那沒辦法了?!?p> 胡清蓮忽然出其不意走過去,把繩子一拉,拉直了。
何郁剛抓上繩子,忽然繩子向左偏去,繃得直直的,瞬間失了重心,一口真氣散了去,腳點不到石壁上,竟有摔下來之勢——
云、蘇、胡三人同時驚呼出聲——
胡清蓮趕忙松開繩子——
何郁背部重重撞上了石壁——
李衡水趕忙拉住云辰,怕他掉了下去。何郁緊拉著繩子,竟還騰出一只手來向他們打了個招呼——她又開始向上爬,只不過這次是雙手抓著繩子,腳支在石壁上。
蘇言一把抓著胡清蓮衣襟,狠狠道:“你好端端的,拉繩子干什么!”
胡清蓮快哭出來了道:“我是,我是怕何姊姊出事,想把繩子拉緊點,免得她抓不穩(wěn)——”
“一派胡言!”
胡清蓮委屈極了,道:“真的啊——”
“我看你是巴不得她早點出事!”
胡清蓮急得跺著腳道:“我沒有!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真的是——”
“哼,少說兩句吧你!”
胡清蓮沉默下來,似乎淚將流下。
何郁爬到了崖頂,云辰把她拉了上去,蘇言從下面望上去,兩人似乎相擁在崖畔。何郁雙手環(huán)著云辰的脖子。忽然間她想到了西門默晨,一個在她看來,比起云辰好看多了的人。只是年紀大了點,但那又何妨,只是自己年紀小了點——
正神思恍惚間,那根長繩忽然在她面前晃了一下,蘇言抬頭一看,只見何郁正向她招手,蘇言甩去紛亂思緒,一笑,抓著繩子向上一躍而起。
蘇言都上來了,胡清蓮當然也得上來,不然她豈非孤零零一個人了,何郁當然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于是她也上來了。
李衡水拉開欄柵,四人走到石門前,李衡水取出一把大鐵鑰匙打開了石門。微覆青苔的門不斷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四人走了進去,光線照進來,只見左邊是一大片陰暗的場地,右邊有石階通向前方,整個地方顯得陰森肅穆,場地盡頭立著兩塊墓碑。
李衡水帶著眾人朝那走去,右邊的一塊墓碑上刻著兩行字:夫云相風(fēng)妻 李望瓏。左邊的墓碑上也刻著兩行字:夫云城君妻 岱玉華。李衡水道:“云相風(fēng)是云莊始祖,你想必知道,岱玉華我們方才提過,沒有他們二人便沒有云家,你給他們磕個頭吧?!?p> 云辰當即跪了下來,左右各磕了九個,共十八個。何郁非親非故,不好意思瞌頭,便拜了幾拜。蘇言不能遺世獨立,趕忙也跟著拜了拜。胡清蓮跪在云辰身側(cè),也磕起頭來。云辰磕完了頭,忽然沖著胡清蓮笑了一下,胡清蓮一羞,兩頰嫣紅,低頭抿嘴一笑。
何郁忽然覺得她變丑了,她當真不是故意這么想,胡姑娘的年紀好像比云辰大——
何郁搖了搖頭,覺得自己人品不好,盡瞎想。李衡水意味不明地看了看云辰又瞧了瞧胡清蓮,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蘇言瞪完了胡清蓮又猛瞪了李衡水一眼,李衡水出其不意,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摸了摸胡子。
五人走上了右邊的石階。四周圍石壁上嵌著塊塊墓碑,這些先祖如今身隨紅塵去,心在九霄外了。
石階盡頭的石壁上雕刻著一條栩栩如生的白龍,通體用白玉鑲成,龍前有兩個褪了色的黃蒲團。
李衡水看了一眼白龍道:“辰兒,你要找的東西就在這里面?!?p> 云辰心下一陣激動,只聽李衡水又道:“你把手放在這白龍身上。放好了!”他一掌拍到了云辰身上,云辰微向前一撲,何郁大吃一驚嚇了一跳,剛要動手,卻見云辰似乎不覺痛苦,才按捺下來,明白李衡水是在以自身的內(nèi)力將云辰體內(nèi)的真氣催逼出來。
云辰只覺得白龍緊緊粘在手上,卻聽李衡水吐氣開聲,大喝一聲:“吸!”
云辰下意識地依言行事,將手往外拉,可是那白龍卻紋絲不動。
李衡水又是震天價地大喝一聲,“再來!”猛將另一只手掌拍了上去。
何郁看得驚心動魄,閉了下眼。云辰也雙掌搭了上去,汗從額際冒出來,那白龍顫動了一下,似將脫離石壁。又過了盞茶時分,只見白龍顫動得愈加厲害,從石壁上突出了一截,漸漸地竟整個兒出了來。
李衡水收回手掌,深吸一口氣。那石壁內(nèi)有一方千年寒冰,冰中嵌著一顆夜明珠,靜靜地散發(fā)著幽光,冰上赫然插著一把刀鞘!棕色的刀鞘雕刻精美,似有行云流水去矣之意。鞘旁還有一把刀,半截刀身沒在寒冰里,通體棕色,近刀背處有兩層,一層如浮雕般附在另一層上,圖案簡樸,有些地方狀若卷云,如風(fēng)云人物,隨風(fēng)去矣!
何郁一見到這把刀,立刻就想到了蘇言,一轉(zhuǎn)頭,只見她正死死地盯著這把刀。
云辰從沒想到他會在龍后看到一把刀,他想過羊皮紙,想過刻著字的巨石,但從沒想過刀,所以他怔住了,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
李衡水見他毫無動作,以為他是被寶刀的風(fēng)華絕代震懾住了,一捋胡子頗有些笑意道:“這是岱玉華的開山寶刀,當年三教九流,各門各派欲聯(lián)手圍攻云莊,岱玉華便是憑著這把刀,一夜間連斬二十三個人頭,令武林中人三十年不敢造次,其實她自己也在那一戰(zhàn)中受了重創(chuàng),僥幸活了下來,已是終生再動不得刀了,這件事到了今日,知道的人也是寥寥無幾。那一戰(zhàn)中有個叫西門疏狂,是岱玉華的好友,生死關(guān)頭一直不離不棄,后來岱玉華便把玉華三十六刀傳給了他,西門疏狂便是如今天下第一奇才,西門默晨的先人?!?p> 蘇言心中一動。
“西門默晨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他把三十六刀去蕪存菁改成了九刀,又不愿讓人知道他的刀法從何而來,便以扇代刀,知道此事的也不幾人。”
蘇言竊喜萬分,原來西門默晨正在教她的是那么厲害的刀法,他把那么厲害的刀法教給自己,說明了什么?
李衡水見云辰仍舊毫無動靜,便道:“辰兒,去把刀拿來吧?!?p> 云辰應(yīng)了一聲“好?!鄙锨皫撞剑焓治兆〉侗?,卻怎么也拔不出來,只見李衡水手一揮,刀下的千年寒冰咔嚓一聲裂開一條縫隙。云辰搖了幾搖,把刀拔了出來,刀柄上一塊圓圓的青玉裝飾不斷晃動。
云、蘇二人同時道了聲:“好刀!”只聽一陣風(fēng)鈴聲響起,清脆悠揚,好像屋檐下的妻子在等著丈夫歸來。
刀身上刻著八個字:風(fēng)鈴歲月,靜候留香。
云辰一手持著刀背,一手握著刀柄。轉(zhuǎn)身面向眾人,風(fēng)鈴聲卻已停了,眾人東張西望,何郁先道:“什么聲音?”
李衡水笑著捋了一把胡子道:“這把無名刀晃動時有風(fēng)鈴之聲,是為‘南有大雁,風(fēng)鈴而蕩’。去吧,隨著大雁,去你們該去的地方?!?p> 云辰道:“原來如此!”他已隱約猜到秘籍并不在此,這里只有一把刀,刀身晃動鈴聲一響,大雁便會朝著訓(xùn)練已久的路徑飛去。
蘇言忽然嬉皮笑臉地湊上前道:“云兄,不妨讓我來幫你拿會兒?!?p> 云辰只好調(diào)轉(zhuǎn)刀背,蘇言沖他拍馬屁似地笑了一笑,一手握上刀柄,一手握上刀背,忽然大吃一驚,一個趔趄向前沖去,云辰忙向后退,蘇言上前一步趴倒在地上,空中又響起寶刀劃動的風(fēng)鈴聲,云辰故作難為情道:“何必行此大禮?”
何郁和李衡水忙上前去扶她起來,何郁柔聲道:“怎么回事?”
蘇言緊握著刀,吃力地由著兩人扶起來,道:“刀,刀,這把刀太沉了?!?p> 李衡水道:“哪有寶刀不沉?這把刀凈重五十三斤二兩,連著刀鞘更不知有多重。”
蘇言把刀插回刀鞘,將無名刀整個從寒冰中拔了出來,寶刀在懷,得意非凡,忽然轉(zhuǎn)身對著四人笑嘻嘻道:“這么重的刀怎么好叫你們背著呢?反正我也閑來無事,不如就替你們拿著吧。”
五人下了山崖,四人上了馬。
云辰身體微微向前傾,對李衡水道:“衡叔,你不如跟我們一起走吧?!?p> “不行,衡叔不能離開這里,武林中與云家為敵的人,自然不會放過云家的先祖,叔叔要守在這里?!?p> 云辰沉默了下來,蘇言費力地將無名刀從背后的鞘中拔出,手腕一抖,風(fēng)鈴聲起,兩只大雁鼓撲著雙翅在頭頂?shù)母呖罩斜P旋。蘇言調(diào)轉(zhuǎn)馬頭大笑一聲:“李兄,你這地方好得很,幾時可得讓我也來住住。”也不等回復(fù),一夾馬肚揚長而去,只聽李衡水在背后道:“一定歡迎!”
蘇言大笑,頭也不回道:“一言為定!”
云、何、胡三人見蘇言走了,各與李衡水道了聲別,調(diào)轉(zhuǎn)馬頭去追蘇言,剛追了幾步,只聽李衡水在身后喚道:“辰兒!”
云辰一扯韁繩,勒轉(zhuǎn)馬頭,朝他望去。李衡水伸出一只手來,上前幾步,情真意切道:“辰兒,此去艱險,可要保重,等事情一了便來看我?!?p> 云辰沉聲道:“衡叔,一定,保重!”他回轉(zhuǎn)馬頭,三人復(fù)又去追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