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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就這樣又爬了兩個小時，離半山腰還剩五、六公里的路程。這時游人漸漸多了起來，山路也越來越陡峭了。前方出現(xiàn)了一個老人，背著個大背簍，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賀風本來已經(jīng)超了過去，突然停下腳步，倒轉(zhuǎn)回來，語氣和善地對著老人說：“老人家，我來幫你背吧?！?p> 老人推托，還有點不好意思，賀風笑道：“沒關(guān)系的，給我吧?！闭f著就把老人的背簍扛在了自己身上。
蕭棠接過賀風的背包，替他背上。兩人放慢了腳步，陪著老人往上爬，三人慢慢攀談了起來。
“您是本地人嗎？”賀風問。
“是的，我家就住在山腳下?！崩先舜鸬?，神情中已經(jīng)慢慢沒了先前的局促。
“真羨慕您，住在這樣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p> “呵呵呵，歡迎你們經(jīng)常來玩?！?p> “這背簍里裝的都是什么呀？”蕭棠好奇地問。
“一箱礦泉水還有一些零食，背到半山腰去賣的，我在那里支了個小攤點?！?p> “您每天都要上山賣東西嗎？”賀風又問。蕭棠注意他每次說話的時候都會彎下身子，盡量讓自己與老人的高度齊平。
“幾乎是每天，除了天氣特別差的時候。一般早上上山，賣四、五小時，傍晚再下山?！?p> 賀風笑著夸贊，“那很鍛煉身體的哦，難怪您看起來這么精神！”
老人也笑了：“不行了，越爬越慢了?！?p> 賀風突然揚聲道：“這哪兒慢了？您不背東西的時候看起來多矯健，我要到了您這歲數(shù)，未必能有您這腿腳?！?p> 老人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片刻又說：“謝謝你們啊。”他轉(zhuǎn)頭看著賀風，“小伙子，別累著了，要不還是我來背吧?！?p> 賀風揚眉一笑，“不要緊的，我全當負重訓練了?！彼钢干砗蟮谋澈t道：“這還比不上我在健身房的重量呢?！?p> 見他額頭有薄薄的一層汗?jié)B出，蕭棠拿了張紙巾，輕柔地替他擦拭，關(guān)切地問：“真的沒問題？”
賀風心里很暖，低頭對蕭棠小聲說：“沒問題，讓我背你都不成問題。”
臨近中午的時候，三人終于爬到了半山腰。老人從背簍里拿出兩瓶水和幾袋零食，非要塞給賀風和蕭棠。
蕭棠婉拒，笑著說：“真的不用，老人家，您別客氣了?！庇种噶酥竷扇说谋嘲?，“吃的、喝的我倆都備好了的。”
就在兩人準備告辭的時候，天上突然開始滴雨點兒了。沒過幾秒鐘，雨點越來越大，越來越密。
老人說：“進來避避再走吧，這過山雨下不了太久的?！?p> 兩人隨著老人進了一個草棚。棚子很大，里面還擺放著三、四張木桌。兩人隨便找個一張坐下。蕭棠正在放東西，突然飄來一陣清冽的茶香。
“這雨最多也就半個小時，這個季節(jié)經(jīng)常會有這種雨的。”老人說著放了一壺熱茶在桌上，“剛泡好的云華雪芽，清明前從自家院子里采摘，用山泉水泡的，你們喝點解解乏吧。”
蕭棠看向面前的桌子，最普通的紅銅茶壺，配的也是兩只極為素質(zhì)雅淡的白花青瓷杯子。但是只聞味道便知道是好茶，因為香如蘭桂，濃釅怡人。啜飲一口，一股香醇沁溢喉舌，繼而通達四肢百骸，前味清洌，有如芝蘭之氣，后味微甜，綿醇馥郁。
“好茶！”蕭棠豎起一個大拇指。
蕭棠又給賀風斟了一杯，兩人喝著熱茶，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感覺之前的疲乏似乎真的緩解不少。后來，老人又端來一盤炸土豆，金黃色的表皮還沾著油珠兒，忽忽地冒著熱氣，最上面灑了一層蔥花、芝麻和辣椒粉混成的調(diào)料，紅、黃、綠的搭配甚為賞心悅目。蕭棠嘗了一個，酥軟香糯，配著茶吃，別有一番滋味。
兩人就這樣喝著茶，吃著土豆，閑適愜意。外面的雨還沒有停，但已經(jīng)比之前小了不少，細細的如同銀絲一般。經(jīng)過雨水的沖洗，草木都變得更加明凈澄澈。雨打樹葉，發(fā)出沙沙沙的聲響，極細極密，仿佛人心深處的思量，絲絲縷縷。聽雨觀心，蕭棠此刻的心境無比平靜，內(nèi)心就像這雨后的樹葉清透澄亮，把很多事情都看得更清楚了。身旁的男人靠在椅子上，身姿舒展，神情怡然，正一口接一口悠閑地喝著茶。在他身邊的時候，蕭棠總是會覺得很心安，這種感覺特別舒服，就像現(xiàn)在喝著的這杯茶，沁人心脾，讓整個人都覺得溫暖?；蛟S她真的不會再有猛烈的心動了，但是沒有關(guān)系，她愈發(fā)喜歡現(xiàn)在這種感覺，很踏實、很安心。
賀風慵懶地伸了個懶腰，蕭棠這才發(fā)現(xiàn)他衣領(lǐng)里面，肩膀靠近脖子的地方有兩條紅紅的印子，看樣子應該是剛才背簍上的帶子勒的。
蕭棠起身，繞到賀風身后，“我給你按按肩吧?！?p> “不用，我沒事?！?p> 蕭棠不理他，自顧自地按了起來。她的聲音軟軟的，語氣里都是如水一般的溫柔：“我還等著依靠這雙肩膀呢，我可不希望它犯疼?！?p> 她的指尖很溫暖，力度恰到好處，指法也頗為專業(yè)，賀風甚至懷疑她是不是專門學過。她的手所到之處，肌肉松弛，經(jīng)絡舒活。
賀風此刻的感覺真是太舒服了，身體是通泰舒適的，心情是欣喜飛揚的。他真想這雨不要停，真想跟她就這樣一直坐下去，坐到七老八十，坐到白發(fā)蒼蒼，然后他回首握住她滿是皺紋的手，道一句：“謝謝了，老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