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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晉隱士

第二十一章 棋藝(上)

東晉隱士 昔三 4108 2021-07-25 00:13:37

  “說吧,找我啥事兒?”王凝之懶得再糾纏,心里在琢磨著,怎么找個由頭,讓謝道韞在書院里待不下去,要不讓王藍田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打劫行動,把謝道韞嚇跑?

  搖搖頭,就憑謝道韞跟自己動手那幾下,加上謝玄的話,估計這一招行不通,到時候不僅是嚇唬不成,王藍田自己的生命安全都會受到威脅。

  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是王凝之絕對相信,謝家和自己家里的教育差不多,如果有人敢對自己動手,那就往死里打,出了事兒家里擔著。

  “兄長,我今天和謝姐姐去山上采藥,回來路過,就想著來跟你聊會兒,可是你不在,就留下來等你了?!?p>  開口的是王蘭,她也是很無奈,王凝之和謝道韞這兩人,就仿佛天生相克,每個人和她關系都很好,偏偏這兩人就是不對味。

  謝道韞溫婉有禮,腹有詩文,做事得體,尤其是笑著的時候,就像陽光一樣能溫暖別人,說話從來不急不躁,卻讓人打心底里相信。

  而王凝之則是活潑跳脫,自從他來了萬松書院,王蘭就發(fā)現(xiàn)自己住了這么多年的小青峰,今年好像格外不同,就連自己的父親,都經(jīng)常會在晚飯時候說起王凝之的一些事兒,今天在課上頂撞了陳夫子,明天又提著王藍田去踢球。

  而且王凝之來了家里幾次,一言一語,很是風趣,時不時還會送給自己一些小玩意兒,還會給自己講幾個笑話,逗得一家人都哈哈大笑,就連一向嚴肅的父親,都忍俊不禁。

  尤其是上次那個會變色的小白兔和大象的故事,王遷之都笑得停不下來,雖然咳嗽幾聲,故作嚴厲地責罵幾句粗鄙,卻也沒有拒絕王凝之的下一個笑話。

  而且從父親的嘴里,她也聽到了另一面的王凝之,才思敏捷,文采滔滔,做事有手段,有心思,又不過火,總之是個人才。

  可是,王蘭也不清楚,為什么這兩人,總是一見面就掐。

  “聊天?聊什么?”王凝之有點奇怪,坐下以后,努努嘴;“倒茶!”

  王蘭這邊答應一聲,乖巧地給他倒著熱茶,謝道韞走過來兩步,又開口了:“有客上門,主人不倒茶,還要客人倒茶,天下哪兒有這樣的道理?”

  “謝姑娘,”王凝之轉(zhuǎn)過頭,挑挑眉毛,“你是從哪兒看出來,我是個講道理的人?”

  “你!”謝道韞柳眉倒起,她也很好奇,往日里也不是沒見過討厭的人,可是和王凝之比起來,仿佛都不算什么了。

  刁難也是有的,她總是能微笑合理地面對,并且有理有據(jù)地回擊,讓對方吃啞巴虧。

  可是碰上王凝之,總有股無名之火從心底升起,感覺只有揍他一頓才能出氣。

  然而畢竟沒揍過,或許揍他一頓,也會讓自己生氣?

  謝道韞只覺得,恐怕這就是那些算命人嘴里的克星?只是看見他那張臉,自己就要生氣?

  “兄長,我是想問問,那個徐婉究竟是怎么回事兒呀,我今天都聽到好幾個版本了,很好奇?!?p>  王蘭急忙開口,避免這兩人又掐起來。

  小屋子里,茶香隨著時間,慢慢蕩漾開來,王凝之的聲音時快時慢,時高時低。

  “所以,現(xiàn)在徐婉就在錢塘安了家,跟她那個沒眼色的小丫頭一起過日子,估計把錢花完了,也就該上街要飯了?!?p>  “兄長不要這么說,小丫雖然不是多聰慧,卻也忠心護主,甚是難得。”王蘭倒是有自己的看法,在徐婉遭逢大變的情況下,還要被人追查,她依然不離不棄,確實令人感動。

  更別說這還是一個從小在青樓里長大的丫鬟,屬實難得。

  王凝之聳了聳肩,感嘆一聲:“果然是要分人的,你看看我,對徐有福多好,結(jié)果那兔崽子,居然為了美色背叛我,一箱子針線活,活活拿了我?guī)资畠摄y子?!?p>  想到這里,王凝之就覺得心痛,虧徐有福在回來的路上,還振振有詞地說可以扣他的薪水。

  難道他的薪水不是我發(fā)的嗎?

  總之,王凝之很不滿。

  “王凝之,這件事情我已經(jīng)和山長商量過了,此事到此為止,所有的事情都是寧子世,寧家所為,不牽扯朝中任何大臣,你不要節(jié)外生枝了?!?p>  謝道韞站在門邊,緩緩開口,這才是她來的目的,雖然說事情已經(jīng)算是蓋棺定論了,但畢竟朝廷那邊還沒有給出決定來,為了避免王凝之又扯出什么官員世族來,還是要提醒一下。

  “明白,寧家是不能留著了,不然的話,徐婉這輩子都難有安全,至于別人,我也不感興趣,何況人家也不關我事兒?!?p>  王凝之擺擺手,沒有人會為了一個小小的寧家大動干戈,名聲這種東西,最是虛無縹緲,卻最要小心維護,一件丑事,就可以把一個家族百年經(jīng)營的名氣毀于一旦。

  接下來的幾天,王凝之倒是過的和平,上上課,寫寫故事,猶豫再三,決定把聊齋掏出來賺點錢,故事短,情節(jié)緊湊,而且這種神神鬼鬼的,最是能吸引觀眾。

  課堂休息之間,王凝之奮筆疾書,倒是難得的勤奮,而學子們?nèi)齼蓛?,或閑聊,或談笑,不過言語之間,都偷偷瞄著王凝之,很是好奇。

  這位公子從進了書院,就是一副懶散模樣,尤其是在陳夫子為難幾次都被他反擊之后,也就不再找事,于是王凝之赫然成了書院一霸。

  可是這兩天卻一改前態(tài),如此刻苦,讓人詫異,然而敢過去看看的,卻沒有幾個,祝英臺雖然去了兩次,都被攆了回來。

  “異史氏曰:愚哉世人!明明妖也而以為美。迷哉愚人!明明忠也而以為妄。然愛人之色而漁之,妻亦將食人之唾而甘之矣。天道好還,但愚而迷者不悟耳。哀哉!”

  把筆放下,總算把第一個故事寫完,王凝之伸了個懶腰,卻發(fā)現(xiàn)一個小子賊眉鼠眼地躲在側(cè)面,伸長了脖子偷看,一腳把他踹走,“臭小子,你又來?”

  “王二哥,給我看看啊,”謝玄只覺得自己心里就像有小貓在撓,剛看到關鍵時候,就被發(fā)現(xiàn)了,這怎么能行?

  “滾蛋!你今兒不是拿了撲克牌去找王蘭她們了嗎?怎么又來了?”

  這兩天,為了不被打擾,王凝之已經(jīng)貢獻了撲克牌,對于現(xiàn)在謝玄又過來的行為,十分不爽。

  “我有啥辦法,王蘭姐姐上山了,我姐姐今兒去幫山長了,說是要準備棋藝課程,都沒人陪我?!?p>  謝玄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tài)度,搬著小凳子,坐在王凝之邊上,然后用手扒著他的桌子,怎么推都不動彈。

  “棋藝課程,干嘛的?”王凝之起了興趣,開口問。

  謝玄翻了個白眼,很生動地表達了自己的鄙夷,還沒開口,那邊梁山伯就回答:“萬松書院,會教授學子禮、樂、射、御、書、數(shù),以君子六藝為全部課程,書,數(shù)都會融于平日的課程里,射,御,則會以春獵,秋獵形式,至于樂,則會擇期統(tǒng)一傳授?!?p>  也是因為有謝玄在,所以這幾個人才會湊上來,雖然王凝之平日里對謝玄從沒個好臉,不過大家都看得出來,和別人比起來,這就算是好態(tài)度了。

  謝玄在旁邊的時候,王凝之也會比平時有耐心一點。

  “禮呢?”

  這下,就連梁山伯也有點尷尬了,用一種看野蠻人的樣子,看著王凝之:

  “禮即是五禮,吉、兇、賓、軍、嘉也。早已融于我們平日生活之中,夫子們的一言一行,都是我們學習的榜樣?!?p>  于是,學子們就看見神奇的一幕,王凝之站了起來,背著手,駝著背,搖頭晃腦,走了兩步,還虛偽地咳嗽了兩聲,轉(zhuǎn)過頭看著梁山伯:“你是說這種禮嗎?”

  相顧無言,非常尷尬。

  學子們你看我,我看你,又伸長脖子去四處看了看,幸好陳夫子沒在。

  “禮雖有儀態(tài)之意,卻不僅如此,夫子們言語之中,引經(jīng)據(jù)典,以圣人之言教化我們,使文有傳承,禮有不失,便是這個意思了?!?p>  祝英臺瞧見這尷尬的氣氛,只能隨便找個借口,同時也在心里暗暗咒罵,這個陳夫子,整天一副黃鼠狼樣子,怎么給學生樹立榜樣,這就是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吧?

  有這種亂七八糟的夫子,才有王凝之這種稀奇古怪的學生。

  這邊閑聊幾句,一位夫子便走了進來,眾人趕忙回到座位上,這位夫子名叫馬天元,平日里總是笑呵呵的,學生們底下私稱‘笑大師’不論是什么情況,總是不緊不慢,一副天塌不下來的樣子。

  “學子們,明日開始,會由山長,親自來傳授各位棋藝,一連三日,請大家做好準備。此事關乎各位的品狀排行,一定要認真對待?!?p>  說著,笑大師還看了看王凝之,心里嘆了口氣,這位山長的親戚,著名人士王羲之大人的公子,還不如身邊那小孩聽課認真,如此高門子弟,真是江山社稷之不幸。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此時一副認真狀態(tài)的謝玄,心里想的卻是究竟是圍棋比較好玩,還是王凝之的‘國王棋’比較有趣。

  而王凝之,則是有些懊惱,自己來書院這么久了,還沒有把自己的拿手五子棋傳揚開來。

  午后,為了讓學子們準備明日的下棋,放了小半天假,王凝之無所事事地躺在小院子里的樹蔭下,搖搖晃晃。

  搖著他的是一把王凝之打造的躺椅,搖著躺椅的,是一臉苦大仇深的謝玄。

  為了得到王凝之嘴里神秘而有趣的‘炸金花’玩法,謝玄可謂是忍辱負重,在得到撲克牌之后,本來興致沖沖,誰想到‘斗地主’在謝道韞簡單了解之后,就變成了了她的專利,就算是謝玄,也對一種永遠都是輸?shù)挠螒騿适Я伺d趣。

  徐有福興沖沖地跑進來,瞧了一眼,說道:“公子,我已經(jīng)把你的手稿送到徐婉姑娘那里了,還有您給我的零花,也給她們買了南街的甜糕?!?p>  “甜糕,那是讓你給我?guī)У??!蓖跄畤@了口氣。

  徐有福尷尬地撓了撓頭,試探著問:“公子,我這就下山,很快就給你帶一份兒?!?p>  “算了吧,都什么時辰了,她怎么說?”

  “哦,今兒的甜糕拿的比較早,所以很新鮮,里面的甜棗和糯米一嘗就知道是鍋里燜了挺久的……”

  “有福,我是問你,徐婉怎么說。”王凝之覺得這個仆人是不能要了。

  “我不知道啊,她就嘗了一小塊,說是不錯,別的沒說。”徐有福很自然地回答。

  “我是說手稿!”王凝之的聲音暴躁起來,已經(jīng)決定確實不能要這個仆人了。

  “哦,她拿去看了,然后說這個雖然有些驚悚,不過放在茶樓里說的話,應該會受到大家喜歡的,不過您描寫的有些怪,所有的場景都是非常簡略,這樣缺乏細節(jié),很難引起別人的感同身受,她還要再改改?!?p>  徐有福也反應過來了,很尷尬,不過因為跑了一路,臉漲得有些紅,所以也就把尷尬隱藏了起來。

  “嗯,你記得下次過去,告訴徐婉,她不是也在茶樓里彈琴么,試一試弄些驚悚緊張的曲子,或者簡單的音符,來配合那位說書先生,這樣應該有更好的效果?!?p>  “是,公子。”

  “行了,裝模作樣,給誰看?”瞟了一眼站的筆直,恭敬異常的徐有福,王凝之鄙夷地說道,“去洗個澡,休息吧,有事兒我會叫你?!?p>  “嘿嘿,那我就走了?!毙煊懈I敌χx開了。

  謝玄這個八卦精急忙開口:“王二哥,有福這是看上那個小丫頭了?”

  “連你都看出來了啊,”王凝之微微點頭,心里想著徐婉主仆是個什么意思,謝玄這個愣頭青都能看出來的事情,她們兩自小就在青樓長大,還能看不出來嗎?

  也許是緣分不到吧,那就只能看有福自己的了,小丫就算年紀還小,也比他這個五好青年要懂得多,估摸著覺得他是個呆頭鵝。

  如果是這樣,那就讓時間來驗證,如果是那主仆倆覺得找了個傻子來給自己服務,那么自己就只能出手,去拯救徐有福這個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的青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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