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緲的石頭第一刀很快就切好了,裴緲關掉油鋸,把固定石頭的底座拉出來,只見切面一片淡藍,距離皮殼三厘米之外,高度發(fā)黑,云維嵩見狀脫口贊道:“不錯,不錯,糯冰種晴底色。”
裴緲用手電在切面處壓燈,確實是糯冰種,看著這一片淡藍之色,讓人感覺仿佛萬里無云的天空。
底色這玩意,因為色不成色,所以被稱為底色,說通俗一點,其實就是色太淡了。
而晴底色算是底色中比較濃郁的一種,也非常漂亮,做貨效果非常好,因此價格也不便宜。
裴緲知道,這塊翡翠并不是糯冰種晴底色這么簡單,他淡然一笑,把石頭調(diào)整了一下位置,重新固定,開始切第二刀。
大約又過了十分鐘,云維嵩的石頭第一刀切好了,他選擇的是在左側(cè)大裂處下刀,當他把固定石頭的底座拉出來時,只見切面雜亂不堪,有黑色,有綠色,還有白色,各種色錯雜在一起,其中黑色居多,切面還有不少小裂。
云維嵩看到第一刀切出來的表現(xiàn),臉上表情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因為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他用手電在較大的半邊石頭切面上仔細照了一會兒,把石頭重新固定,開始切第二刀,他這第二刀,選擇在距離切面四厘米處下刀,按照他的計算,這個距離,應該是癬力竭之處,即便還有癬,估計也沒多少了,該是柳暗花明的時候了。
十五分鐘后,裴緲的第二刀切好了,裴緲這第二刀的下刀之處是在距離第一刀切面三厘米的地方下刀,這一刀,會切出色花。
果然,當裴緲把石頭拉出來的時候,金大偉開心得叫起來:“飄花了!”
只見淡藍的底色上飄蕩著縷縷綠色,形狀宛如一支香煙靜置時裊裊升起的煙。
一般情況下,煙狀的飄花顏色不太濃郁,畢竟這些色花太分散了,可這個色花并不是這樣,顏色濃郁,綠度很高,最濃的地方達居然接陽綠的程度,最淡的地方也達到了黃楊綠級別。
這樣的煙狀色花……就像是一陣盒香煙放在一起被點了,出煙量不是一支煙能比的。
常言道飄花漲十倍,這塊翡翠的飄花如此漂亮,漲十倍已經(jīng)是很保守的估計了。
看到裴緲的石頭切出如此漂亮的色花,云維嵩的表情瞬間變得凝重起來,但他還是朝裴緲笑了笑,道:“厲害,能切出這么漂亮的飄花,你果然是高手?!?p> 裴緲謙虛一笑,道:“運氣而已?!?p> 云維嵩道:“看來這一局,你贏面很大。”
裴緲道:“結(jié)果沒出來之前,一切都有可能,你的石頭第一刀表現(xiàn)雖然不怎么好,但很明顯,色已經(jīng)順著裂進入到玉肉里了,而且你的石頭種水也達到了高糯化,如果后面沒有癬,種水會有提升,而且有可能是滿色?!?p> 云維嵩聞言心中暗自驚訝,裴緲所說的,正是他所想的,他現(xiàn)在完全可以肯定,裴緲絕對是賭石高手。
就在云維嵩在那暗自驚訝的時候,裴緲已經(jīng)把石頭調(diào)整位置,開始切第三刀,這一次他選擇切掉皮殼,完整地掏出玉肉,這么好看的糯冰種藍水飄花翡翠,完整地掏出來,才能實現(xiàn)它最大的價值。
又過了十幾分鐘,云維嵩第二刀切好了,他把石頭從油鋸里拉出來,看了一眼后,頓時皺眉,裂已經(jīng)沒有了,種水也達到了糯冰種,但依舊有癬,癬量差不多減少了一半,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看出來,色是暗綠色。
暗綠色是個什么意思,就是綠過頭了,如果再綠一些,就成墨綠色了,墨翠就是墨綠色。
翡翠的綠色,并不是越濃越好,而是講究一個正字,也就是正綠色,不能偏色,暗綠色的價值,比蘋果綠好黃陽綠還要低不少。
云維嵩再次用手電在切面照了好幾分鐘,又選擇距離切面四厘米處下刀。
油鋸啟動,云維嵩竟然有點緊張,從兜里掏出一盒煙,自己拔出一根叼在嘴里,然后又拔了一根給裴緲。
“謝謝?!迸峋樞χ舆^來。
都給裴緲遞煙了,金大偉和陳堯自然也不能落下,云維嵩又給金大偉和陳堯各遞了一根煙。
于是,四個煙囪在油鋸前集體冒煙。
云維嵩用力吸了一口煙,吐了一條長長的煙柱,忽然幽幽道:“這是我第一次賭輸?!?p> 裴緲笑道:“結(jié)果還沒出來呢,別這么早下結(jié)論?!?p> 云維嵩搖了搖頭,道:“沒有翻身的希望了,我又不是第一天玩石頭,這點眼力還是有的,如果我第二刀能切出蘋果綠,或者是第二刀沒有癬,我或許還能贏,現(xiàn)在就算切出滿色,也沒用了,玉肉太小,色也不正?!?p> 陳堯指著他第一刀切出來的另一半石頭,道:“你那里還有一小半的石頭沒切呢?!?p> 云維嵩抽了一口煙,搖頭道:“那半邊全都被癬吃掉了?!?p> 裴緲用異能看了一下那半邊石頭,果然如云維嵩所說,里面全是癬,畢竟那半邊的皮殼上就布滿了灰癬,一直延伸到切口處,切口也就是大裂所在,其實這塊石頭看起來很大,能賭的地方最多也就一半而已,癬的破壞力實在太大了。
一個小時后,裴緲和云維嵩的石頭已經(jīng)全部切好了,云維嵩選擇的是切片,裴緲則是先切片,切到飄花后,剝皮殼,完整地掏出了玉肉,裴緲掏出來的玉肉差不多有八公斤,糯冰種晴底色飄花。
云維嵩切出來的是糯冰種暗綠滿色,但云維嵩的玉肉只有一公斤,確實如他所說,玉肉太小了,色也不夠正。
最后估價,裴緲切出來的翡翠價值280萬左右,云維嵩的翡翠180萬,差了整整100萬。
云維嵩手持自己解出來的翡翠,無奈苦笑:“看吧,我就說這一局我輸了?!?p> 裴緲道:“但你還是賭漲了,只不過我的運氣更好而已?!?p> “是你賭石技術更厲害?!痹凭S嵩長聲嘆道,“我出師的時候,師父叮囑我,他說我太驕傲了,必須敗一場,嘗嘗失敗的滋味,才能有所進步,所以我找各種賭石專家對賭,都沒有敗,最后卻敗在了一個比我還年輕的人手里,失敗的滋味原來是這樣,我開始有點明白師父的意思了?!?p> 裴緲笑了笑,道:“希望我的誤打誤撞,能幫到你。”
云維嵩咧嘴一笑:“確實幫到我很多,走吧,去看那塊后江石頭吧,我現(xiàn)在有點期待,那塊后江石頭能被你我同時看上,里面會是怎樣的表現(xiàn)?!?p> 于是,他們幾個人結(jié)伴來到了之前的攤位前,地攤老板見裴緲和云維嵩回來了,知道他們對賭肯定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笑呵呵道:“云少爺,石頭一直給你留著呢,還是那個價,三萬?!?p> 他說著把后江石頭遞向云維嵩。
云維嵩沒有伸手來接,澀笑嘆道:“可惜啊,我與這塊石頭無緣,我輸了,你把石頭賣給這位裴先生吧?!?p> “啊?”地攤老板聞言一愣,隨即笑道,“云少爺你真能開玩笑,你怎么可能輸呢……”
云維嵩一本正經(jīng)道:“你覺得我會開這種玩笑嗎?”
地攤老板的聲音戛然而止,尷尬地站在那里,然后驚訝地望向裴緲,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年輕人居然能贏云維嵩,他是真的不敢相信,在獷州玉石界,云維嵩代表著賭石的最高權(quán)威,是整個獷州乃至獷東的賭石天花板,也是他們獷東玉石界的驕傲,可權(quán)威今天居然輸?shù)袅?,這讓人實在難以接受。
裴緲淡笑伸手接過后江石頭,問道:“老板,多少錢?”
攤販這才回轉(zhuǎn)過神,不知道為什么,他忽然覺得裴緲的笑容如此討厭,沒好氣地說道:“八十萬!”
“多少?”裴緲以為自己聽錯了。
地攤老板大聲重復道:“八十萬!”
“有沒有搞錯!”裴緲聞言也高聲叫起來,“憑什么賣給云維嵩就只要三萬,賣給我卻要八十萬?”
地攤老板翻白眼道:“你愛買不買,不買就走開?!?p> 云維嵩聞言忽然皺眉道:“你是原石商販,請牢記自己的職業(yè)道德,不要對自己的顧客區(qū)別對待,更不該因為自己的情緒而這樣對待自己的客人,如果你是出于利益目的,那么你已經(jīng)違反了玉石協(xié)會的規(guī)定,我會行使我獷州玉石協(xié)會會長的權(quán)力,以及獷東珠寶協(xié)會理事的權(quán)力,取消你在獷東境內(nèi)所有的玉石交易權(quán)。”
地攤老板沒想到云維嵩會替裴緲說話,而且如此嚴厲,他忽然覺得好委屈,但云維嵩的話,他不得不聽,否則他以后別想在獷東賣一塊石頭,云維嵩的話,絕不是開玩笑。
地攤老板一陣委屈之后,只能說道:“八萬塊。”
裴緲得寸進尺,一臉賤笑道:“三萬賣不賣?”
地攤老板聞言氣得直瞪眼:“你別太過分了!”
裴緲笑嘻嘻道:“買石頭還價,很正常嘛,你之前不是賣給云二少是三萬嗎,也用這個價賣給我唄?!?p> “不可能。”地攤老板連連搖手,道,“這個價格給不了你,你不想買就走吧,云少爺,這真不是我違反規(guī)定了?!?p> 云維嵩在裴緲身邊,小聲道:“你還真是得寸進尺啊,三萬明顯是這個石頭的進價,加點吧。”
裴緲想了想,道:“四萬,賣不賣?”
老板搖頭,豎起五根手指:“最低這個數(shù)!”
裴緲道:“好!四萬五,成交!”說完直接用手機掃碼支付。
老板驚呆了,著急大叫:“是五萬,不是四萬五!”
“滴”地一聲,掃碼已經(jīng)成功。
裴緲笑嘻嘻道:“祝老板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謝謝老板啦!”
老板也是拿裴緲沒辦法,敢情這句吉利話抵五千塊。
云維嵩在一旁看得苦笑搖頭,從裴緲的還價手段來看,這家伙完全就是個玩石頭的老鳥。
他殊不知,裴緲的還價技術,是在古玩地攤上練出來的,相比古玩行來說,賭石行業(yè)里還價算是非常含蓄了,在古玩地攤上的還價,那才叫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十萬能還價到五十,沒有你還不到的低價,只要你想不到的低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