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貞在座位上先要了一張面餅,在要了份豆?jié){。
面餅剛起鍋,香氣四溢,放入口中,唇齒生津。
至于隔壁桌幻音坊的女子,打了個招呼,就沒在和他交談,溫柔細心剝著雞蛋殼,暖陽下,肌膚似玉,長發(fā)輕起,如玉中人。
渝州城內(nèi),平和寧靜,遠遠的,百姓吆喝,時有叫賣聲,如畫中街景,一片民生悠悠。
李茂貞難得幾分享受,只是他也知道,后唐年代,平面寧靜,卻有暗涌。
“梁帝戰(zhàn)亂波及,三晉和以西為北,這川蜀易守難攻,戰(zhàn)亂之下,倒是百姓多了幾分保障。”
“只是黃天之下,又哪里有真正的太平盛世。”
“不過是人自危,人自保?!崩蠲懸粐@,看著街邊偶有衣衫破爛之人,捧著碗蓋,見了路人,不時上去纏兩下,被推開后,尋找下一個,周而復(fù)始。
天下亂,百姓苦。
李茂貞收回視線,打算吃完手中面餅就離開,苦啊,他也苦……
“滾開!”伴隨突兀的斥喝,一隊人拔腿而來。
隔壁魚清平,同樣細眉輕挑,黛眉微蹙。
轉(zhuǎn)頭望去,幾個隨從打扮的人,正推開那乞丐。那些人中,為首男子著白色錦袍,青絲繡縷,錦緞壓邊,氣勢不凡。
他領(lǐng)著幾位隨從打扮模樣的手下,于魚清平面前停住后,俊逸的臉上,眸子一亮。
“魚姑娘?!蹦侨诉^來,臉上表情掛著毫不掩蓋的欣喜:“沒想到那么巧,能在這見面了,唯尋自畫樓一別,似如隔三秋啊?!?p> 文縐縐的吊了兩句后,男子輕輕嘆息,立于身旁,端的是風(fēng)采文雅。
魚清平放下手中的雞蛋殼,輕輕一笑,略微欠身。
“見過莫公子?!?p> 莫唯尋聽了,更是神氣幾分,似乎佳人在側(cè),讓他心情無比愉悅,朗笑道:“魚姑娘,今日怎的沒去畫樓,讓在下好生難等?!?p> “那畫樓,也不是每日都要去的。清平也有些事要處理?!濒~清平搖了搖頭。
莫唯尋臉露苦笑,順勢坐下,“魚姑娘是畫樓主人,不在畫樓,卻是少了些意思,唯尋去之竟是乏味許多,待了片刻,便是掃興離開了?!?p> 魚清平似是沒聽到這句話和其中含義,輕輕捻著秀發(fā)。
隨即掃了眼自己吃一半的雞蛋。
幻音坊在一些個州土,和其他門派都一樣,設(shè)立分舵,大多以些許生計為掩蓋,船舫,畫樓,藝坊,酒肆,各式各樣,各有不同。
而他們也有各自的分管主子,有地方領(lǐng)袖之能。在幻音坊,女帝之下,就是圣姬,侍女,然后各地坊主們了。
也是這些人和各地分坊,給鳳翔也就是岐國,提供了一定的情報基礎(chǔ)。
聽二人交談,這魚清平身份,昭然若揭。
李茂貞知道,這些分坊人員,平日里也少不得要跟各方勢力,紳戶,商賈打交道,這姓莫的,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莫唯尋見氣氛顯得有些冷清,不好在試探,轉(zhuǎn)而開口說起另外一事。
“對了,魚姑娘,你不是常言最喜天下名畫,我想起文河觀內(nèi)有道典之事,可有入觀中機會,他們有那遺失已久的雪船行云畫,想來姑娘是知道的?!蹦▽ひ慌挠沂?,讓小二送上茶水后,聲音溫潤道:“我想到魚姑娘對畫那可是喜愛萬分,一聽到有這親睹雪畫機會機會,就想起姑娘來了。”
魚清平愣了個神,心想,我是喜歡畫不假,可也沒到瘋狂的程度。之所以想收集,也不是為了我自己。
剛要拒絕,從對方言語中冷不丁想起一事,雙眼輕輕凝住,“道典?什么道典?”
五雷天心決之事,讓渝州暗濤洶涌。昨夜又見似通文館之士,假做道士出現(xiàn)在渝州,她不信這之間沒有聯(lián)系。于是乎最近對于這道啊什么的,就挺上心。這也是她們的份內(nèi)事,當(dāng)今天下大亂,各方勢力私下往來甚多,岐地勢微,女帝背負著岐國之命,她們不容半點放松,但凡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要第一時間送至鳳翔。
莫唯尋見魚姑娘主動問起,當(dāng)下來了興致,聲音不免大了幾分。
“此事我也是聽人說的,道典之時,有幸者,可讓觀中師傅點撥,點悟,獲得困頓解惑。最重要的是,除了點悟一事,還能洗靈清臺,舒精神之氣,可是機會難得?!?p> “只是,這文河觀道典,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莫唯尋嘆了口氣,眼角余光輕輕瞄著魚清平,見她眼中些許異色,當(dāng)下繼續(xù)說。
“不過也沒事,在下于渝州城中,還算有些門路,若姑娘想去,唯尋愿意領(lǐng)路?!蹦▽ぴ捴胁幻饬髀稁追肿孕?。
魚清平臻首間,淡淡一笑。
“清平確有幾分興趣,只是平常不喜歡麻煩別人,倒是不愿欠下人情。莫公子好意,清平謝過了?!?p> 莫唯尋見她沒有直接拒掉,卻是心中欣喜,趕緊擺手來了個順勢而為:“哪里算是麻煩,是唯尋想讓姑娘助我而已,那雪船行云畫,我這半吊子之人,不一定辨得出真?zhèn)?,屆時若是真有機會得之,我怕是個假貨。但若是姑娘在旁,就不怕了。魚姑娘見多識廣,是真是假,慧眼當(dāng)能看出?!?p> “莫公子說笑了?!濒~清平沉吟間,果真展顏一笑,“不過既然莫公子高抬,清平在拒絕,倒是顯得矯情,這樣吧,清平便去一趟,見見那畫是何之物,讓女帝……讓我心中掛念?!?p> 莫唯尋一聽佳人愿同去,自然喜不自勝。
“那唯尋便恭候,方時觀外靜候魚姑娘?!?p> 魚清平點了點頭,見了那冷下來的雞蛋,只好伸手輕輕將其包好,放回兜里。
“莫公子,清平還有事,便先告辭?!?p> “好?!?p> 魚清平起身和攤販老板結(jié)賬,回過頭,又在旁邊那張桌椅面前,略做一禮。
李茂貞微微頷首,目光中露出一抹關(guān)懷。
這些幻音坊地方中間力量,不容易啊,從魚清平和這人言談中,李茂貞聽出了太多門道??上攵?,岐國面臨的壓力有多大,水云治理岐國又有多不容易。
但正是這關(guān)懷的目光,把魚姑娘給整愣了,有那么一剎那,那目光神俊,讓魚清平竟然有種莫名的熟悉之感。
“我一定是想岔了?!?p> “十年前鳳翔城上,岐王之風(fēng),豈是他人能及?!濒~清平眉心緊皺,心中嘆息。
莫唯尋見二人行為古怪,心中咯噔,起身過來,高高在上,“魚姑娘,你朋友?”
魚清平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答。
這位高深莫測的少俠,自己和他根本不算朋友,畢竟自己還真……攀不上。
李茂貞眼見吃得差不多,提著包子,就要結(jié)賬。
莫唯尋見身邊魚清平表情古怪,轉(zhuǎn)過身,一抖長袖,淡淡道:“見過兄臺,在下莫唯尋,家父渝州文史,不知兄臺與清平相識,有所怠慢,不要見怪。”
少俠看都不看他一眼,算錢,提上熱乎乎的包子,走人……
魚清平想起這位高冷大哥的行為本就異于常人,生怕兩人中間出了岔子,于是紅唇輕啟柔聲道:“文史大人近來和蜀王多有來往,看來很快公子門庭,又能再進一步了?!?p> “哪里哪里?!蹦▽ばα诵Γ凵裆钐巺s有難以抑制的自得。
只是發(fā)現(xiàn)眼前這位白衣男子越過自己,仍舊無動于衷,不免有些惱火。
魚清平她故意道出蜀王,就是有意點醒。
“魚姑娘你這朋友,倒是個啞巴不成?!蹦▽つ抗庖焕?。
旁邊幾個氣息穩(wěn)重的隨從,很懂見機行事,終是攔在了李茂貞面前,眼神不善。
魚清平臉色緊了緊,不免心中苦笑。
這少俠,應(yīng)一句有那么難嗎?
不過也怪莫唯尋,擺的譜子就讓人不喜。
只見莫唯尋目光輕瞇,“在渝州敢對我這么無禮的,你是頭一個。”
白衣男子輕輕側(cè)首,眉間發(fā)絲如墨,眼眸靜靜而望。
魚清平神色緊張,這情況,如果真鬧起來,自己很難坐視不理??蓭驼l都不對,幫這少俠,得罪渝州莫氏,怕是他們就難在渝州城立足了。
幫莫唯尋吧……腦袋綁褲腰帶,不要命了?這少俠是個什么人物,她一清二楚!
“公子……”魚清平臉色緊張,沖李茂貞動了動嘴。
那人回眸間,紅色的光芒照在他的臉上,絲絲如墨的黑發(fā)垂下來,兩只眸子明亮間似有柔光。
他白皙的手指抬起來,放在旁邊桌子上,一成不變的平和神態(tài)中沒有絲毫表情。
魚清平瞳孔深處輕微顫動。
幾個隨從,表情陰狠,就要動手。
眼見情形緊急,似乎一觸即發(fā)時,讓人震撼的一幕出現(xiàn)了!
只見那殘影如風(fēng),宛如驚鴻掠過,眨眼已是幾個身影,落在了不遠。
空氣中,唯獨留下一句話。
“公子兩個字還挺中聽,下次遇到你就這么叫我?!?p> “少俠,憑的失了幾分雅致。”
“我應(yīng)該也算得上是個公子吧……”
魚清平錯愕不已,一陣哭笑不得。
只是不知怎么的,腦海中再次浮現(xiàn)十多年前在城頭下仰頭見到的那個神俊身影。
“這些沒地方去的孩子,先養(yǎng)著吧……”岐國之上,猶見那眉飛入鬢,體態(tài)修長,還有他的……目中無人。
猶記得第一次近距離見到他。當(dāng)時自己成為了水云的侍女,跟著去了書房,他問起來。
“你叫什么名字?!?p> “清,清……”
“水云,這孩子說話支支吾吾,教一教?!?p> “王兄,你看,我這手滑溜溜,一看就是只拿劍砍人的手……”
“教她說話而已?!?p> “我也不會說話……”
“怎么每次我說東,你就要西,出去出去!”
魚清平離開書房后,沒多久就能念出自己的名字。只不過,已經(jīng)沒有機會告訴他了。
“殿下,我叫魚清平,魚兒的魚,清水的清,意難平的平?!?
我真的在畫虎欄啊
作者想說的是,我沒有存稿,沒有,沒有,沒有?。〔灰侔盐伊嗥饋矶读?,抖不出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