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秉性貪婪,否則也不會獅子大開口,找云家三番兩次的索取。想徹底將他憤怒平息,必須得給他超出要求的銀兩。
對兒子的提議,云天行并未說話,他蒼老的神色,此刻顯得更加憔悴疲憊。
他雙眼中滿是凄涼,誰能想到當初在天陽郡富甲一方的云家,有一天的境遇會如此狼狽?
“父親?!?p> 見到云天行沒有說話,云水易小心試探道:“您覺得……”
“大哥?!?p> 云水宇大聲道:“我不同意你的做法,你這么做簡直是在把我們云家往火坑里推,跟云清一樣不過腦子。”
“我們云家現(xiàn)在沒多少錢,別說拿出六十萬兩,就是拿一半也要耗費很大力氣,哪里去給他搞這么多錢?”
云水易嘆了口氣:“我知道剛才你說的是實話,可除此之外還有什么別的辦法?難道真的眼睜睜看著云清死在他手里?!?p> 沉默。
屋子里陷入了令人心悸的沉默,彼此間都沒說話。
如今的處境就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黑云山寨跟張家的圍攻,就已讓云家疲于應對,現(xiàn)在冒出來一個楊飛。
不是在把他們家族往絕路上逼嗎?
風風火火的柳若嫣,在面對大事時,也缺乏干練果決的勇氣,她將頭埋得很低,許久不說一句話。
一個小小的幽冥山洞,居然讓云家跟皇庭成員徹底結下了梁子。
看來祖宗訓誡確實不能違背,否則滅頂之災將不可避免的降臨。
云天行緩慢,道:“咱們把房屋祖產(chǎn),全部抵押出去,換取銀兩來送給楊飛,爭取可以平息他的怒火?!?p> “父親?!?p> 云水宇態(tài)度很激烈:“你這樣……”
“別說了?!?p> 云天行將其打斷,堅決道:“一切都按照我說的去做?!?p> “父親,那您覺得我們,該把產(chǎn)業(yè)抵押給誰?”
“徐家。”
如今在天陽郡,有能力拿出幾十萬兩白銀的只有徐家跟張家。
后者肯定不作考慮,現(xiàn)在張家見到云家敗落,肯定幸災樂禍,要是找他抵押絕對會把價格壓得很低,到時候能否拿到市場價一半都是問題。
云水易低頭道:“是,父親?!?p> “爹。”
云水宇這時站出來,大聲道:“不如讓我去怎么樣?我跟徐家好好商談,畢竟我跟徐言山,也有一定交情?!?p> “好?!?p> ……
徐家。
跟另外兩大家族有所不同,徐家能在天陽郡屹立數(shù)百年未倒,不是靠著家業(yè)苦心經(jīng)營。而是依靠祖宗留下來的產(chǎn)業(yè)綿延后世,福澤不斷。
三大家族中徐家跟皇庭走得最近,原本徐家先祖徐源林,就是皇親國戚,乃是上上任皇尊的堂哥。
他在玄術修煉上成就不大,卻一心一意的沉迷書畫,當時名滿越國,享譽皇都。
后來因為某些不為人知的原因,徐源林突然被貶,最終流落到此處。
正是在他人生際遇最為落魄的時候,他創(chuàng)作出來了一部驚世駭俗的經(jīng)典的化作,直到現(xiàn)在也廣為流傳,名氣極大。
叫《社稷乾坤圖》據(jù)說藝術成就極高,皇尊看了之后愛不釋手,頓時打消了懲罰他的念頭。
在天陽郡賞給他一塊封地,只是沒有實權,但依舊能做個閑散皇親,享有的待遇只多不少。
每年上面賞賜的銀兩,便能達到數(shù)百萬兩只多,根本不需要像云家張家累死累活,才能勉強維持當前地位。
此刻,徐家大廳中,坐著一名年輕人,他面容黝黑粗獷,身材挺拔健壯,穿著一身黑色衣服。
將其中一條腿搭在桌子上,正安安靜靜的聽著手下,講述最近天陽郡內(nèi)發(fā)生的一切。
“這云家還真是蠢到了家?!?p> 徐言山低聲道:“給點錢不行?一定要讓那個小屁孩逞英雄。”
官家低著頭道:“公子說的是?!?p> “先下去?!?p> “是,公子?!?p> 等到管家離開房間,徐言山站起來,將窗戶給推開,悠悠的嘆了口氣,神色中浮現(xiàn)出一抹傷感。
他瞥了一眼旁邊的鏡子,眼角余光中見到的人,讓他如此陌生而疏遠。
徐言山,徐言珊……差一個字卻差一個身份。
咚咚咚!
外面?zhèn)鱽砬瞄T聲。
“干什么?”
他再次故意提高自己的聲調(diào),盡量讓它顯得具備震懾力,徐言山大聲道:“都這么晚了一天天還不睡覺,有病是不是?”
把門一打開,徐言山就看見了云水宇父子二人。云飛肥胖的身軀,讓她的眼睛幾乎都有些裝不下。
徐家跟云家往來一向不多,他跟云水宇之間倒有點交情,平日喜歡聚在一起喝酒,但關系也只能算是泛泛,還達不到好朋友的地步。
現(xiàn)在已經(jīng)夜深,他突然造訪讓徐言山有些驚奇。
“云兄?!?p> 徐言山連忙道:“你這么晚過來找我有事?”
盡管不怎么歡迎,但最基本的面子還是要顧及。
向來豪爽的云水宇,此刻有些難堪,仿佛接下來要說的特別難以啟齒,他一張老臉通紅,半天才憋出幾個字:“我想找徐兄幫個忙?!?p> “什么忙?”
徐言山開門見山,道:“你我兄弟兩人不必太客氣,有話直說就是?!?p> 云水宇愣了一會兒,吞了口唾沫,道:“想……想把家族產(chǎn)業(yè)抵押給你換取點銀兩?!?p> “什,什么?”
徐言山一聽到這話,頓時愣在那里,沒反應過來。
他眼中帶著懷疑,對云水宇剛才的話難以置信。云家當前處境艱難,這一點他一直都了解。
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即便真的遇到危機,以他們家族的深厚底蘊,也不至于走到這一步,需要抵押祖上的產(chǎn)業(yè)才能度日。
徐言山道:“云兄,有什么話慢慢說,你先進來?!?p> “嗯?!?p> 云水宇輕輕點頭,帶著兒子云飛一起走了進去。
他們兩人年齡相差很大,云水宇完全可以當徐言山的父親。可是他們有共同的興趣愛好,彼此間也能熱絡交談。
“徐兄。”
云水宇道:“我云水宇是個粗人,這輩子沒有求過幾個人,你是頭一個,看在咱們兩個有交情的份上,你能不能幫助我云家度過難關?”
徐言山猶豫了片刻,道:“幫你不是不可以,能不能告訴我原因?”
“唉。”
云水宇嘆氣道:“還不是我大哥家那倒霉侄子,好端端的偏要去招惹楊飛,讓我要給他擦屁股?!?p> “爹?!?p> 不管在什么場合,云飛都不允許別人說出傷害云清的話,他認真的說道:“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是個很厲害的人,我相信他一定可以打敗楊飛。”
“相信他?”
云水宇站起身一巴掌打在兒子腦袋上:“你相信個屁?你相信他能當飯吃?就是像你這樣的家伙老是吹捧他,才讓他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搞的我們云家現(xiàn)在……”
他嘆了口氣,后面的話沒有再說下去。
了解到了整件事情來龍去脈的徐言山,也對云家有些同情。真不知道云清為什么這么做。
本來云家的處境就堪憂,他還要答應楊飛的挑戰(zhàn),不是在找死?
盡管他之前就猜到,如今云家的日子不好過,卻從未想過會如此嚴重。
接著云水宇又對徐言山道:“接下來我們想把產(chǎn)業(yè)抵押換些銀兩,給楊飛之后平息他的怒火,讓他別跟我那倒霉侄子計較?!?p> “這……”
徐言山猶豫片刻,道:“好,云家產(chǎn)業(yè)雄厚,我愿意抵押七十萬兩。”
“真的?”
云水宇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道:“徐兄,你真的愿意給我們這么多?”
徐言山豪爽道:“說實話云兄,你們家族產(chǎn)業(yè)現(xiàn)在到底怎么樣,不用我說也清楚,要是按照實際價格給,估計也就五十萬兩白銀,但我們兩個勉強算朋友?!?p> “現(xiàn)在我徐家別的東西沒有,但就是錢不少。六七十萬兩不算多,也就做個順水人情?!?p> 云水宇心中感動,頓時起身雙手抱拳道:“徐兄,你這個人情我云水宇記一輩子,他日要是有機會我一定百倍報答?!?p> 徐言山笑道:“徐兄,客氣了。但愿你們云家,這一次能夠度過難關。”
“那這銀兩……”
徐言山連忙道:“云兄稍等,我馬上讓賬房去取銀票,不知道云兄房契,地契這些東西帶了沒有?”
“帶了。”
云水宇忙道:“就帶在身邊?!?p> “那就好,我馬上安排人去做。”
徐言山來到門外,對著外面喊了兩聲。
片刻后一位年過半百的老者跑了過來,他臉上帶著笑,在徐言山面前誠懇而恭敬,道:“少爺,您找我有事?”
“去取七十萬兩銀票來?!?p> “這……”
管家頓時面色一變,七十萬兩白銀對他們徐家來講,也不是一筆可以忽視的小數(shù)目。
雖然他們每年來自皇庭的獎賞犒勞數(shù)百萬,但老爺子跟另外一個少爺揮霍無度,現(xiàn)在家里面也就一兩百萬兩現(xiàn)銀。
一次性拿出七十萬兩,被徐言山的父親知道,還不得將他抽筋剝皮?
“怎么?我說的話不管用了是不是?”
管家連忙道:“少爺不是,我只是擔心咱們不經(jīng)過老爺?shù)脑试S,就擅自亂來會不會?有些不妥當?!?p> 一聽到父親,徐言山也僵硬片刻,對于后者秉性他很了解。
他揮霍無度,唯利是圖,跟云家一直有些不對付?,F(xiàn)在見到云家遭難,沒有背后捅刀子,已經(jīng)是最大限度的仁慈。
肯定不會讓自己在幫助他們解決燃眉之急,讓他知道徐言山所做的一切,估計不會輕易放了他。
看了一眼屋子里面云水宇父子二人,徐言山猶豫片刻,道:“算了,快點去把錢拿來。有什么事情他怪罪下來,讓我頂著就是。”
“明白了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