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的一排，從左到右，分別坐著母親、外公、外婆、小姨和站著的六妗；后邊一排是自己的六個舅舅，按照家中的排行，從左到右肩并肩，站在一起。
最前邊是六舅家的表弟和表妹，當時也就三四歲的樣子，分別緊緊地依偎在外公和小姨的懷里。
肖方依稀還記起，這是當年外公生病，幾位在外地工作的舅舅，回到家里，探望外公時，所拍攝的一張全家照。
那個時候的外公，已經(jīng)明顯地能看到了病容，身體消瘦，臉色慘白，精神有些恍惚。
但是外公還把雙手分別放在表弟的左右肩膀上，雙腿夾著表弟的身體。
雖然面無表情，但肖方看得出來，并且能感受的到，這樣的動作顯而易見地包含著，好似孩子遇到危險，自己挺身而出的那種慈愛與呵護。
因為那種感覺和自己的記憶深處里，幾乎是一模一樣。
小的時候，每次去外公家里玩，只要外公是在椅子上，坐著的時候，總是會先伸手拉著肖方，親切地攬在懷里，或者是面對面的緊緊抱著，或者是和這張相片上的姿勢一樣，讓自己站立在他的面前。
然后，不是問自己的學習和生活情況，就是給自己講故事。
久違不見的親切感，還有那種多年不見的對外公的思念，通過這張照片，立即涌上心頭，外公生前活靈活現(xiàn)的身影，和說話時的表情，也同時浮現(xiàn)在肖方的腦海中。
瞬間，肖方馬上就感覺到一種失落的傷楚，鼻子一酸，瞳孔前一團水霧……
外公生前是位普通的農(nóng)民，小時候上過幾年學，沒有什么太高的學問，為了養(yǎng)家糊口，除了種地以外，當過石匠，經(jīng)過多年磨練，據(jù)說在這一片挺有名氣的，閑瑕的時候，也做過一些小生意。
不過，記憶中的是，小時候看到過外公抄寫的一些書籍，上邊都是些蚊頭小楷，字跡清秀，端正整齊，所以說，他也不是那種目不識丁，或者大字不識幾個的典型性農(nóng)民。
外公外婆，一生共生育了十一個子女，其中有兩個夭折，一個是在母親之前，是個女孩兒，幾個月時得病夭折；一個是在母親之后，是個男孩兒，一歲多的時候，因為重感冒而病亡。
因為民間有一種說法，就是，兩歲以下的小孩兒還沒有魂靈，夭折后，是不能參與到家中的兄弟姊妹排行，名字也不能記錄在家譜和族譜。
所以，如果從這個意義上來講的話，外公外婆一生，是養(yǎng)育了七個兒子和兩個女兒。
從窮困潦倒的舊社會，到剛剛成立但依然艱難困苦的新社會，二十多年間，這么多的孩子，被他們撫養(yǎng)、教育長大成人，并且都事業(yè)有成，特別是好幾個都是縣處級的領導干部，夫婦倆所經(jīng)歷的是千辛還是萬苦，不用說也都能想像的到。
“這就是我外公。”肖方指了指自己的外公，向爺爺介紹道。
“你好啊，親家！”肖瑞微笑地伸出手，在外公的面前，揮了揮，并打了聲招呼。
肖瑞這種動作，明顯透露出了幾分幽默感。一下子逗樂了肖方，一改以前，爺爺是那種教了一輩子書，特別嚴肅的師表形象。
因為這上邊所有的人，爺爺都不認識，肖方就簡單地做了一下介紹。
香爐和燭臺，就放在北邊組合柜的正中間，肖方也不懂這里的規(guī)矩和習慣，就按照在家里，跟母親學到的方式和流程，焚香叩拜。
稍待片刻，西墻邊照片底下的沙發(fā)上，慢慢地浮現(xiàn)出一位白發(fā)老人，正襟危坐在那里。
剛開始只是一種輪廊，慢慢的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生動，直到最后，看起來就真的如一個活生生的人坐在那里。
肖方一看，正是自己的外公。
好多年沒見了，特別是剛才因為睹物思人，還經(jīng)受了一陣陣傷感的肖方，臉上馬上露出驚喜的笑容，親切地叫道：“您好啊，外公?！?p> 等肖方打過招呼之后，肖瑞就立即也跟著問了聲：“你好，親家。”這一次，雖然臉上依然帶著微笑，但與先前對著相片打招呼，明顯地感覺到了區(qū)別。
“外孫？親家？”面對這一位中年一位老年，兩位不速之客，齊超有點莫名其妙、不知所以。
心里想，他們是誰？自己根本就不認識這兩個人。
但是，人家來到自己家里，出于禮貌，齊超還是故做鎮(zhèn)靜地，揮手示意，請他們坐下。
雖然臉上也有微笑，但那是勉強自己的，禮儀的笑容。
肖方趕緊伸手示意肖瑞，坐在南邊的沙發(fā)上，自己拿起旁邊的小凳子，坐在兩位長輩面前的空地上。
原本，他是想緊緊依偎地，坐在外公身旁的，可到底是多年不見了，似乎有些生疏，況且自己也早已不是那種，習慣于膩在大人面前的孩提時代了。
等到兩位客人坐好之后，齊超內(nèi)心極度驚異卻又強裝平靜地說：“對不起，你們是誰？我怎么不認識兩位?！?p> “不認識！”肖方驚恐地叫到：“怎么可能？”
突然其來的叫喊聲，把肖瑞給嚇了一大跳，但是，隨之而來的更是同樣的詫異：“是啊，親家，你和我生前沒有見過面，不認識我是事實，可怎么可能，不認識你自己的外孫呢？”
聽到肖瑞再次重申，這個中年人是自己的外孫，齊超更是一頭霧水，頭腦懵懵的不知所云。
“這是你的外孫肖方，是你嫁到南宋村的大女兒的兒子，你怎么會不認識呢？”肖瑞又立即補充著說到。
“大女兒？這怎么可能，她……”齊超低著頭，滿臉疑云，想了想，說到：“是的，我是有個女兒，是嫁到了南宋村?！?p> 然后面向著肖瑞說：“但是親家公我認識，可他不是你?！边€有，扭頭面向著肖方：“我是有個外孫，但也不是你?！?p> “是的，外公，您說的沒錯。您說的那是我小姨和我表哥，您一共有兩個女兒，并且，都嫁到了南宋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