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傾君對面那幢樓六樓的一間屋子里有個穿著白襯衫蜷縮在地板上失聲痛哭的少年,他叫蘇謝。
玄棺“刺啦刺啦”的聲音混進雨聲里,帝傾君充耳不聞。
玄棺說對面之人是這個世界最有潛力的鬼王,只要他一死,她再用玄棺給他收尸,它就能將他煉成世上最兇戾強悍的鬼王,而他也將成為對付魔神的最強戰(zhàn)力。
說到煉尸,玄棺十分興奮,它一邊游說帝傾君,一邊擺出躍躍欲試的姿態(tài),恨不得直接飛過去把人踹下六樓摔死,好方便自己去收尸。
帝傾君沒理。
玄棺繼續(xù)游說她。
它說蘇謝生來膽小怯懦,內(nèi)向孤獨,受人欺壓久矣,在他活著的十九年里,生活積攢的苦水和絕望已經(jīng)蓄成一片無邊的苦海,淹沒了他心中的陸地。
你看他此刻還在呼吸,以為肺里多的是一口新鮮空氣,卻不知他精神世界里感到的無盡的壓抑和窒息。
末了,玄棺補了句“他死志已顯,帝傾君,我們快去收尸!”
說罷,便迫不及待地要飛過去。
帝傾君眼疾手快抓住玄棺,提醒它先看看樓下:“看,有人來救他了。”
玄棺被帝傾君抓在手里,發(fā)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傳到她耳朵里變成了一句斷斷續(xù)續(xù)的掙扎的話:
“沒用的……他現(xiàn)在不尋死……也會再尋機會……了卻殘生。”
帝傾君一巴掌拍在它的棺蓋上,不容拒絕道:“閉嘴吧你!你就是想吃活人血肉。走!”
說罷,轉(zhuǎn)身離開。
玄棺不愿意走,與帝傾君在不遠處的房頂據(jù)力拉扯著。
突然,帝傾君毫無預(yù)兆地一松手,玄棺一時失力,朝后竄去一大截。
它還沒來得及慶幸自己重獲自由,后面便傳來一聲怒喝:“站??!”
帝傾君面露冷色,身上滲出與她一身白衣格格不入的黑氣,這個場景和之前玄棺發(fā)怒的時候如出一轍。
就在這時,怪異的事情發(fā)生了,玄棺上的黑色裂紋突然活了過來!
它劇烈扭動著,迅速蔓延到棺身,然后長出尖刺,扎進玄棺。
玄棺發(fā)出“刺啦”一聲痛呼,控制不住地抖動,怎么會……
這裂紋從前只有在它拒不供給帝傾君養(yǎng)分的時候發(fā)作,怎會受她情緒操控?
裂紋不動便罷,一動便止不住伸長勒緊,如附骨之蛆,迅速布滿玄棺全身。
隨著體積的不斷變細,上面的尖刺數(shù)量開始暴增,刺也不斷生長。
當它變得如黑線般大小時,尖刺數(shù)量達到最多,密密麻麻,刺尖還泛著森寒懾人的光。
它越勒越緊,玄棺一邊慘叫,一邊向帝傾君求救:“帝傾君……救命……”
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這就叫了!
艸了個艸!
它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才會被成為凌霄宗供奉的法寶!找了這么一個祖宗獻祭給它,殺不得,氣不得,日子沒法過了。
帝傾君收斂怒氣,逼問道:“好好說說吧,為什么執(zhí)著于收蘇謝?”
玄棺緩了會兒,棺蓋開開合合道:“氣運!我靠吃凡人身上的氣運……增強自身。當然,直接吞噬寶物也行,蘇謝身上有很強的氣運之力,對我來說是大補之品?!?p> 如果不是被她壓榨千年,它至于饑渴成這樣嗎?
反正它不管,它現(xiàn)在快掛了,作為主人,帝傾君得養(yǎng)它。
不能直接喂它凡人的氣運,那就另想辦法。
那位直接將殘缺的天道烙印打入她的魂魄,壓根就沒考慮過帝傾君的處境。
帝傾君不記得自己是誰,也忘了以前學(xué)過的法術(shù)。
好在玄棺伴隨著她穿梭的過程中一直清醒著,長了不少見識。
它讓帝傾君調(diào)動天道烙印,嘗試開啟小界中隱藏的副本,然后讓她去打怪,它吃掉落的物品。
如果她愿意,它就勉為其難不吃凡人氣運吧。
帝傾君現(xiàn)在無法寶可用,它恢復(fù)一些實力也是有好處的。
如果帝傾君能哄哄它,沒準它還能幫她對付魔神。
玄棺默默地想……
既然她醒了過來,那過往的孽債遲早要被清算,跟著帝傾君也不失為一個好的自保方法,最好再立個大功當做投名狀。
不是誰被虐殺焚尸裂魂獻祭給邪棺都能活著回來的。
她現(xiàn)在還不知道,有人為了她的回歸,做出了什么樣的努力?
除了玄棺一直被迫蘊養(yǎng)著她的魂魄,那位精通修魂術(shù)的醫(yī)師一直在幫她,還有一個人用逆天補魂術(shù)替她修補了整整二十三年的魂。
她最好能順順利利地回去,否則有人怕是下地獄也要來尋她。
帝傾君正專心致志地開啟小界隱藏副本,玄棺在一旁抖動著棺身,棺蓋小幅度開合,棺身晃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玄棺在施法開副本。
“你抖什么?”帝傾君問道,生怕它記恨剛才的事,搞什么幺蛾子來坑她。
“我這哪是抖,明明是體虛!”玄棺拒不承認道。
都怨她,這千年來差點榨干了它。
一件法器能生出靈識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兒啊,如果它陷入沉眠,不僅玄棺會跟著降品級,它也會直接消散在天地間的。
哪怕玄棺有機緣再生出新的靈識,也不可能還是原來的那個了。
不行啊,帝傾君打怪要從初級開始,這要多久才會掉落珍稀寶物?
于是帝傾君副本開到一半,玄棺跑了!
帝傾君只能放棄副本去追它。
她喊了一聲:“玄棺,回來!”
可玄棺的速度實在太快,她竟一時追不上。
玄棺邊跑邊道:“帝傾君,有人快死了,我去救人!”說罷,“嗖!”一聲闖進一間手術(shù)室,卷了手術(shù)臺上的人就跑。
帝傾君追到醫(yī)院走廊,玄棺迎面飛來,棺蓋封得緊緊的,“咕咚咕咚”幾聲,對她道道:“帝傾君快跑!我救人。”
帝傾君匆忙一瞥,發(fā)現(xiàn)醫(yī)院內(nèi)突然多出十幾道煞氣,她將信將疑,發(fā)現(xiàn)守在病房外的也不是帶走蘇謝的那個男人,可以排除它去搶蘇謝的可能。
不遠處升起一道氣息強勁的魔氣,離她特別近。
或許是在一起千年的默契發(fā)揮了作用,危急時刻,帝傾君竟然沒有猶豫,選擇立即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