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遣使者帶金銀、寶刀、綢緞,出使日本國,并贈給幕府第四代將軍足利義持一幅南宋僧人牧溪所畫《老子像》。足利義持甚是喜愛,為表達(dá)“臣服”之敬,派石田荒原在內(nèi)一百五十余名日本國使節(jié)、商人,攜帶勘和、倭刀二百把及大批漆器,隨大明使節(jié)返回順天府朝見朱棣。
石田荒原等日本使節(jié)來到順天府覲見朱棣之后,朱棣當(dāng)?shù)钯n下大量金銀,并派禮部悉心安排日本使節(jié)飲食、起居,并特準(zhǔn)使節(jié)除密勿禁地,大明境內(nèi)均可任其通行、買賣,以示兩國交好。石田荒原等人仗著朱棣旨意,除了在順天府內(nèi)外任意游山玩水、出廟入寺,更有數(shù)十名日本使節(jié)、商人被石田荒原派到大明境內(nèi)多地,借機大收情報,毫無回轉(zhuǎn)日本之意。石田荒原等人如此行事,正中朱棣下懷。
石田荒原等人來到順天府不過三、四天時間,“蓮泉寺”眼線就已然得到消息,并報知姬鯤、陳通合等人。姬鯤連忙命陳通合帶廉冬、賈勇二人,喬裝改扮混入順天府,伺機與日本使節(jié)接洽。陳通合三人打聽到到日本使節(jié)所住驛館之后,就在旁邊一臨街酒樓內(nèi),東張西望,等候日本使節(jié)。臨近申時,陳通合見到遠(yuǎn)處一個身材不高但頗為結(jié)實的中年人,帶著另外兩個年輕人,向這邊走過來。陳通合一見此人,不禁心花如放,來人正是他在應(yīng)天府結(jié)識的“老朋友”石田荒原。
陳通合警覺地向周邊環(huán)視一圈,確定無可疑之人后,對廉冬、賈勇擺手示意,二人急忙起身,讓掌柜在二樓重新開一個單間。陳通合則出了酒肆,迎著石田荒原走去。石田荒原一見對面走過來的竟是熟人陳通判,亦心頭一喜。陳通合對著石田荒原微微一笑,眼光一撇,示意跟上自己,然后轉(zhuǎn)身回到酒樓。石田荒原示意自己手下先回驛館,自己跟在陳通合身后,進(jìn)了酒樓單間之內(nèi)。
陳通合待田荒原進(jìn)了單間之后,熱情地拱手說道:“石田先生,多日未見,甚是掛懷,陳某有禮。”“陳大人,石田給您見禮。”作為日本國干臣,石田荒原的吐字發(fā)音與大明百姓無異。陳通合笑著擺了擺手:“石田先生,紀(jì)綱之事想必日本國亦有傳聞。而今,陳某再不是大明官員,而是白蓮教徒。石田先生乃飽學(xué)之士,對白蓮教可聽說否?”
石田荒原一笑:“鄙人才疏學(xué)淺,所言若有疏誤,還請多多指教。聽聞白蓮教起于唐、宋之間,信奉教眾持五戒、修凈土,執(zhí)念阿彌陀佛法號。由于貴教上至官吏、下至走卒信眾頗廣,且造反之事時有發(fā)生,貴國朱洪武皇帝曾下旨禁令開教、傳道。如今,貴教恐怕早就落得個信眾凋零、茍延殘喘,難有作為啊?!?p> 陳通合畢竟身在官場多年,他聽出來石田荒原故意貶低白蓮教,目的是套出來更多白蓮教底細(xì)。陳通合一笑:“石田先生果然博學(xué),但白蓮教并非先生所言‘信眾凋零、茍延殘喘’,白蓮教目前有十八個堂口,每堂教眾人數(shù)不一,但粗略累算亦有教友數(shù)十萬眾,都是身強力壯或智謀過人之輩。不才陳某所在的伏虎堂,目前教友五、六百人,教主姬鯤曾是大明大國師,具經(jīng)天緯地之才;住持道明和尚,與順天府各衙門老爺交好,不費吹灰之力,就可掌握先生耗費九牛二虎之力亦難搞來的所謂大明關(guān)防情報;教友薛夢龍道術(shù)高強、法力無邊;另有崔道成、金釗、冷雄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英雄好漢,曾在燕山不傷一人,滅了大明精銳‘五軍營’一名百總及其手下數(shù)十余名官兵。不知石田先生,還以為我白蓮教‘茍延殘喘’否?”
石田荒原聽了陳通合所言,不禁暗暗吃驚:久聞白蓮教教徒遍布大明有數(shù)十萬之眾,能人異士不在少數(shù)。沒想到一個區(qū)區(qū)幾百教徒的伏虎堂,竟然匯集如此多的高人?自己應(yīng)該驗證、驗證,若果真如此,倒是可以助我國拿下大明江山!石田荒原拱手說道:“陳教友亦知鄙人粗通些許道術(shù)小技,本次隨鄙人出使貴國的使者中亦有會一些拳腳、刀劍之輩。此時天色已晚,若陳教友愿意,明日寅時,煩勞陳教友雇上幾匹牲口,鄙人帶三人前去拜見貴堂主,順便討教幾招,不知妥否?”陳通合聞聽一笑:“難得石田有此興致,好。陳某今日且找客棧歇息一晚,明日寅時三刻,在此店門口恭候先生大駕?!笔锘脑恍Γ骸昂谩=袢詹粍陉惤逃?,明日我等再一醉方休!”陳通合也是一笑,抱拳拱手:“好,一言為定。明日定要一醉方休?!贝镒吆?,陳通合讓廉冬隨便叫上幾樣酒菜,吃飽喝足之后,找了客棧歇息不提。
次日寅時三刻,陳通合帶廉冬、賈勇,連同雇來的兩輛牲口車,準(zhǔn)時等候在臨近館驛的街道上。工夫不大,石田荒原一行三人如約而至,陳通合急忙上前見禮。石田荒原向陳通合介紹持倭刀的兩個日本人,一名柴久炎泰,一名北條真廣。陳通合請石田三人分坐兩輛車,自己與廉冬、賈勇各自騎馬,向“蓮泉寺”而行。
趕到“蓮泉寺”已接近巳時,陳通合支惠車錢后,將馬匹交給廉冬、賈勇,隨后帶著石田一行走進(jìn)寺內(nèi)觀覽。石田隨陳通合一路走來,見“蓮泉寺”雖非雕梁畫棟卻也算齊整、規(guī)矩,加之香客眾多、香火頗旺,不禁連連贊嘆。走到第三殿時,殿門緊閉,門口還有僧人只說后殿修繕,阻攔游客不得入內(nèi)。陳通合走到近前,對僧人合十行禮,僧人急忙還禮,并對著殿門敲了四下,殿門隨之打開,幾人入內(nèi)后,殿門又復(fù)閉攏。
陳通合請石田等人在殿內(nèi)稍等,自己入內(nèi)通報?!吧徣隆钡谌町?dāng)中供奉的仍是彌勒佛像,殿內(nèi)四周畫滿《西方極樂世界圖》壁畫。石田等人正在欣賞,陳通合在殿外對石田三人說道:“請石田先生跟在陳某身后仔細(xì)前行,切勿走錯。”陳通合叮囑之后,遂在頭前引路。原本寬闊平實的方磚路,陳通合卻非要七扭八拐的繞道前行。石田見此情形,心中暗笑:這后殿地下定是暗藏機關(guān)、陷阱,這伙人真不愧久走江湖之輩。
石田三人跟隨陳通合走到藏經(jīng)樓門口,大門“唰”一聲左右打開,里面走出一位俗家打扮的老者,后面跟著一個中年道人及四位年輕人。
陳通合看到俗家老者恭敬地合十說道:“堂主,這位就是日本國使節(jié)又是日本國第一道術(shù)高手石田荒原先生。”這個老者正是姬鯤。姬鯤聞聽是石田荒原,遂上前合十說道:“老夫姬鯤,久仰石田先生大名,今日一見,三生有幸。”石田荒原也急忙躬身施禮:“姬堂主,在下聞姬堂主原是大明國師,請多多指教。”姬鯤一笑,看著石田身后兩個年輕日本武者打扮之人說道:“這二位是?”
石田荒原立刻答道:“這位是柴久炎泰是鄙國有名的拳術(shù)高手;這位是北條真廣擅長刀術(shù),他的哥哥就是曾經(jīng)參加過‘明日擂臺’的北條真述?!奔H連忙拱手對著二人說道:“幸會,幸會。”柴久炎泰與北條真廣則對著姬鯤彎腰行禮。石田荒原也指著姬鯤身后四人問道:“姬堂主,這四位如何稱呼?”姬鯤見問,遂指著自己身后三人挨個介紹:“這位崔道成劍法出眾現(xiàn)為伏虎羅漢堂副堂主;這位薛夢龍道術(shù)精妙,現(xiàn)為伏虎羅漢堂大執(zhí)事;這位金釗武藝江湖聞名,現(xiàn)為伏虎羅漢堂左護法;這位冷雄大明境內(nèi)箭術(shù)無敵,現(xiàn)為伏虎羅漢堂右護法?!苯榻B完畢,姬鯤請石田三人到藏經(jīng)樓內(nèi)談話。
石田荒原正要隨姬鯤走進(jìn)樓內(nèi),石田身后柴久炎泰突然用生硬的聲音說道:“不急,在下,柴久炎泰,久聞大明,大明高手甚多,既然姬,堂主,說這位武藝,聞名,在下想討教,討教幾招。”石田荒原聽罷,故意說道:“柴久炎泰,作為客人,你這樣是否太失禮了?還不向姬堂主與各位賠罪?”柴久炎泰聽罷,趕緊彎腰說道:“在下,只是想,向武藝聞名者討教,恕在下無理?!?p> 金釗聽了柴久炎泰一席話,禁不住心頭火往上撞,故未等姬鯤答言,朗聲說道:“柴久炎泰先生所言極是,武者間切磋、比試,再正常不過,何來失禮之說?既然柴久炎泰先生想討教,金某就陪您走上幾下如何?”柴久炎泰聞聽,眼睛瞪得老大,對金釗深施一禮:“好!在下就向你,切磋拳腳?!奔H也想給對方一個下馬威,遂指著藏經(jīng)樓旁一大片空地說道:“二位既然都想切磋,那片甚是寬敞、清凈,也無任何機關(guān),不妨就到此處比試,點到為止,點到為止?!贝藭r,石田與姬鯤想法一樣,笑著應(yīng)道:“既然姬堂主發(fā)話,我們就客隨主便,請?!?p> 柴久炎泰緊了緊大帶,當(dāng)先來到場地中央,擺出一個類似“青龍拳”的門戶。金釗距離柴久炎泰約一丈左右,仍擺出“鷹爪拳”架勢。金釗示意對方出手,柴久炎泰點一點頭,使出類似“旋風(fēng)腿”的招式,旋起雙腳如同車輪一般,砸向金釗。金釗仗著自己身強體壯,有意試一試對方武力幾許,只見他雙拳用力,迎著對方踢過來雙腿,就砸了過去,這招叫做“黃鷹推枝”。雙方拳腳一對,金釗只覺得自己雙拳如同打在鐵柱上一般,頗有酸麻之感,不由得對柴久炎泰暗暗佩服。再說柴久炎泰,自己一招制勝的絕招“旋踢技”在硬碰上金釗雙拳之后,竟然被生生崩了回來。
柴久炎泰強忍劇痛,對金釗豎了豎拇指,并示意金釗出招。金釗報之一笑,運起“鷹爪功”對著柴久炎泰使出“撥草尋蛇”、“雄鷹摟翅”、“金爪搏兔”、“擒鹿分羊”、“雄鷹掐嗉”等連綿招式,柴久炎泰領(lǐng)教了金釗的拳猛腳硬,不敢硬接,左躲右閃,疲以應(yīng)付。二人打了十幾個照面之后,柴久炎泰心知不用奇招根本無法取勝,遂暗暗尋找機會。此時,金釗又使出一招“鷹擊長空”躥起近一丈高,對著柴久炎泰“刷刷”凌空踢出兩腳,柴久炎泰還是不敢硬碰,一撤身形,來到金釗背后,趁金釗剛剛落地之際,抓住機會,雙拳緊握,運氣與頭頂,團身撞向金釗,這招叫“舍身技”,是柴久炎泰敗中取勝的看家絕招。雖然此招威力十足,但自己全力攻擊之下,渾身破綻百出,一擊不中,反被對方反制。柴久炎泰用出此招,也是迫不得已。
哪知金釗身手異常靈活,一見對方撤身到自己身后,就知道對方必定使出殺招對付自己。金釗腳剛落地,借力向地下一蹬,使出自己的看家絕招“九霄擒鶴”。但見金釗后空翻飛起,不僅躲過對方合身沖過來的“舍身技”,且將對方牢牢壓在自己身下。金釗這招“九霄擒鶴”完整的招式是,無論對方出拳、出腿或合身進(jìn)攻,自己后空翻飛起,在躲開對方攻擊同時,雙掌成勾,掐、打?qū)Ψ揭Γ瑢Ψ奖囟ǚ撬兰礆?。因金釗顧忌對方身份,故未用殺招,只是壓住了對方,使其束手?p> 金釗壓住柴久炎泰之后,聽到旁邊夸贊之聲不絕,得意一笑,起身后拉起柴久炎泰。柴久炎泰起身之后,恭恭敬敬地對金釗施了一禮,走到石田荒原身后。
石田荒原撫掌大笑:“金護法不虧是聞名江湖的好漢,拳腳功夫真是了得,佩服之至,佩服之至?!北睏l真廣從石田身邊走出,對金釗說道:“金護法拳腳功夫,北條真廣佩服有嘉,不知兵器修為如何?能否指點在下一二?”金釗拱手說道:“北條真廣,汝兄北條真述來應(yīng)天府爭擂之時,金某無緣請教,實為憾事。金某料想閣下刀法亦不會太差,既然今日有緣相逢,豈可失之交臂?好,金某就與你比劃幾下。”北條真廣聽對方同意比試,不待石田荒原開口,當(dāng)先立在場地當(dāng)中,金釗從冷雄手里接過自己的兵器“鷹爪槊”,亦不慌不忙來到場地之內(nèi)。
金釗這件兵器乃是濱州鐵打造,槊頭為鷹爪模樣,高可齊眉,重約四、五十斤。北條真廣手中刀名叫“赤犀”雖比不上其兄北條真述手中的“后鳥.切”,但也是一口名匠制作,百折鍛打的寶刀。他一見金釗兵器不僅奇特,且異常粗拙,故頗為擔(dān)心自己手中寶刀與之碰撞造成損壞,心中已然先失了二分膽氣。
二人各立門戶之后,金釗當(dāng)仁不讓,輪起“鷹爪槊”就給北條真廣來了一個“大鵬蓋頂”,北條真廣不敢招架,側(cè)身一閃,長刀呼嘯,斬向金釗雙臂。金釗急忙立起大槊,手腕一滾,大槊隨之轉(zhuǎn)了兩圈,使出一招“如封似閉”,北條真廣怕自己寶刀吃虧,急忙又將刀撤回。金釗得理不饒人,大槊橫掃,一招“枯樹盤根”打向北條真廣腰腹。北條真廣雙腿使力,旱地拔蔥,跳起四五尺高,趁大槊輪空之際,一招“力劈華山”劈向金釗腦門。金釗一看對方長刀劈下,急忙槊身平舉,一招“橫擔(dān)鐵門閂”,要磕飛對方寶刀。北條真廣撤刀落地,向金釗小腹踢出一腿。金釗見北條真廣收了刀勢,踢腿過來,急忙右腿后撤半步,左腿迎向北條真廣。二人腿結(jié)結(jié)實實撞在一起,北條真廣當(dāng)時就覺得痛徹骨髓,站立不穩(wěn),寶刀撒手。北條真廣雖說是與金釗對腿而傷,但心里亦知道,二人再打下去,輸?shù)目隙ㄒ彩亲约骸?p> 北條真廣輸?shù)男姆诜?,起身之后,對金釗彎腰施禮:“金護法武功絕倫,北條剛才失禮了?!奔H這才走過來說道:“二位武功都是出神入化,金護法的外家功夫占了些便宜,若論兵器,北條先生的刀法堪稱精妙罕有?!笔锘脑哌^來說道:“姬堂主不必安慰,金護法確實更勝一籌。在下恭喜姬堂主,恭喜白蓮教能夠收得金釗這樣的豪杰?!苯疳撻_口說道:“石田先生過譽,我白蓮教武功高強者多如牛毛。鄙堂副堂主崔道成,劍術(shù)高超,武功更在金某之上;還有這位右護法冷雄不僅武藝出眾,更有兩百步外百步穿楊之能。”石田荒原在見識了金釗的拳腳與兵器功夫之后,心中暗想:白蓮教真?zhèn)€是藏龍臥虎,僅一個新開的堂口就有如此高手,若這幾十萬白蓮教徒愿意與我們共同對付大明,多了不說,占領(lǐng)大明半壁江山還是穩(wěn)操勝券啊。
石田荒原拱手說道:“貴教人才濟濟,鄙人佩服。拜見貴堂各位英雄之前,陳堂主曾言姬堂主道術(shù)高深,姬堂主適才又提到大執(zhí)事薛夢龍道術(shù)精妙。陳副堂主知鄙人也參加了應(yīng)天府‘明日擂臺’之道術(shù)擂,并敗給貴國玄瑛道長,頗感遺憾。今日有緣幸遇姬堂主、薛執(zhí)事,不知二位能否賜上幾招?”薛夢龍到底年輕氣盛一些,姬鯤未曾開口,他急忙上前拱手說道:“石田先生方才所言‘明日擂臺’,在下亦因有事遺憾錯過與高手切磋之機會。如今得見石田先生,少不得向您請教一二?!笔锘脑犕暄酏垜?yīng)答之語,心中暗喜,對其拱手一笑:“煩請薛護法指點。”說完話,就來到場地當(dāng)中,薛夢龍隨后亦走到場地內(nèi)。姬鯤為讓二人“盡興”發(fā)揮,遂讓其他人后退二、三十步后,聚在一處觀瞧。
石田荒原雙手結(jié)成“大番天印”形狀,默念數(shù)句口訣之后,對薛夢龍用力揮出雙掌。薛夢龍微微一笑,心中暗道:石田荒原這點小伎倆,如何打得到薛某?隨著石田荒原推掌,一陣強勁罡風(fēng)向薛夢龍打了過來,遠(yuǎn)處眾人都能隱隱聽到龍吟虎嘯之聲。薛夢龍不慌不忙,將左手長袖一擺,跟著一個原地轉(zhuǎn)身,就將這股罡風(fēng)卷的無影無蹤。薛夢龍站穩(wěn)身形,口中念道:“天羅維網(wǎng),地閻摩羅;詛龍出耀,斬魄折驚;乾坤借法,風(fēng)雷受命;鬼仙追命,急急律令!”緊接著,右袖內(nèi)一片紅光飛出,打向石田荒原,此物正是薛夢龍搶來的寶貝乾坤圈。這對乾坤圈為兩環(huán)相連,上刻兩只青面獠牙的飛天夜叉,重有三斤,赤銅打造,隨意拋出,打到人身上定會骨斷筋折。此對乾坤圈因加持了薛夢龍的道術(shù),此刻自然威力劇增!
說時遲那時快,這對乾坤圈已然飛臨石田荒原切近,可石田荒原如同泥塑木雕一般,不躲不閃?!班?!”乾坤圈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在石田荒原身上,眾人一見,心中暗叫:不好!待眾人細(xì)看之時,奇怪的一幕發(fā)生了:石田荒原被乾坤圈擊中,身上的外衣飄飄蕩蕩落在地上,石田荒原卻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薛夢龍一見此景,料定石田荒原必要反擊,他收回乾坤圈,剛欲縱身跳開。為時已晚,石田荒原不知何時,悄然來到了他的身后,雙手內(nèi)各吐出一條細(xì)細(xì)的鐵鏈。鐵鏈在石田荒原咒語之下,如活蛇般,越纏越緊,薛夢龍被捆個結(jié)實,動彈不得。在場眾人無不驚愕、喝彩。姬鯤一見,微微一陣?yán)湫Γ捍说刃〖迹粼跀?shù)月之前,本堂主還不知如何應(yīng)對,如今怎得逃過本堂主法眼?不讓汝曉得白蓮教人才濟濟,爾等焉能放心大膽地助我奪取大明江山?
原來姬鯤在得到王天仇的三本奇門遁甲書冊之后,心中一直思量為姬辰宇報仇,故日日加緊參悟。如今的姬鯤也已修道“內(nèi)觀遁甲法”第二重“殘影觀痕”的初級階段。再者,“明日擂臺”道術(shù)擂臺賽時,姬鯤是眼見石田荒如何敗在王天仇之手?,F(xiàn)在,石田與薛夢龍比拼道術(shù),姬鯤就猜到石田又會故伎重演。
有了第一次觀摩經(jīng)驗,薛、石二人剛剛較技之時,姬鯤就閉目運起“殘影觀痕”去感知石田荒原一舉一動。過了一會兒,姬鯤就感知到一個閃閃發(fā)光的模糊“影像”,在薛夢龍做出動作之后突然出現(xiàn),并詭異而快速地奔向薛夢龍的位置。到了薛夢龍背后,閃閃發(fā)光的“影像”突然褪去,并甩出繩索類,將薛夢龍綁縛起來。
姬鯤拱手上前:“石田先生,道法高深,真是令我等大開眼界。老夫不覺技癢,也想向石田先生討教討教,不知允否?”石田收回手腕鐵鏈,拱手道:“在下正求之不得?!比缓?,對薛夢龍拱手道:“薛執(zhí)事,多謝賜教?!毖酏埬橂猛t,急忙施禮:“石田先生真是道術(shù)了得,薛某欽佩之至?!闭f完話,薛夢龍走過去拾起石田的外袍,撣了又撣,雙手捧給對方之后,閃到一旁。
石田穿上自己外袍,對姬鯤拱手一禮,站在剛才地方。姬鯤回了一禮,捋了捋胡須,表面雖然不動,暗自卻用出“內(nèi)觀遁甲法”第一重“如境請師”。他有意讓石田吃些苦頭,所以上來就準(zhǔn)備用“六丙伐庚術(shù)”,試試石田的道行。姬鯤準(zhǔn)備好之后,對石田荒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自上次與玄瑛道長交手失敗之后,石田回到日本國亦臥薪嘗膽,遍訪高人苦修“東密”術(shù)?!肮抛谂伞鄙徆缟先艘娛锘脑恼\志堅,遂傳授他使用一件法寶“東密**金剛杵”。石田終日勤練不掇,終于做到收放自如。
“東密**金剛杵”是東密術(shù)“古宗派”最神秘的法寶,全重不過二斤,精銅打造,其外圈為環(huán)形,圈內(nèi)則嵌著一個可以滾動的六道金剛杵,每個杵面都鏨刻著身姿婀娜卻是骷髏頭的圖案,整體形狀類似現(xiàn)代軸承。
這件法寶的厲害之處在于,施用者向?qū)κ旨莱鲋螅饎傝粕系镊俭t,立刻會幻化成六位衣著暴露,身披薄紗的仙女,緩緩向?qū)κ诛w去;金剛杵在發(fā)輪內(nèi)滾動的聲音,亦化成美女佩戴的玉、翠飾物輕碰在一起,散發(fā)出的動聽之聲。在此等景象之下,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枉送了性命。石田荒原今日要試一試這件法寶,讓這位姬鯤堂主吃個大大的苦頭!
既然姬鯤讓自己先出手,石田荒原點了點頭,口念密咒,雙手迅速打出幾個結(jié)印。旁邊觀看眾人,只見一道金光從石田荒原袖內(nèi)疾馳而出,向姬鯤飛去。旁人看一道金光,但在姬鯤眼里卻是另一番景象:金光之內(nèi),姬鯤分明看到六位衣著暴露的曼妙美女,身披薄紗,伴隨著一陣悅耳的“叮當(dāng)”環(huán)佩之聲,向自己緩緩飛來。姬鯤急忙閉目,迅速打出四橫五縱奇門“丙”字訣。
頃刻間,石田就覺得一股熱浪就將六位美女吹得灰飛煙滅,“嘡啷”一聲,**墮地。不僅如此,這股熱浪還讓石田的兩個手掌感覺到了炙熱。石田一見不好遂故伎重演,使出“東密”隱身術(shù)與遁術(shù),把剛才擒拿薛夢龍的招數(shù)又用一次。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姬鯤已然料定石田必能逃脫,且會使出遁術(shù),妄圖反敗為勝。故在打出“六丙伐庚術(shù)”后,閉目“觀察”石田舉動同時,第一重“如境請師”已然運用開來。姬鯤知自己這次出手勢在必得,若用厲害道術(shù)傷了石田,反為不美。一念至此,姬鯤使出奇門遁甲道術(shù)中的不甚凌厲的“天蓬沖景”術(shù),心中默誦:“天蓬天蓬,九玄煞童。七政八靈,太上皓穹。天騶激戾,駕雨御風(fēng)。十萬陰兵,滌蕩九重!急急律令?!眲倓傊浔?,恰石田依靠遁術(shù)正趕到姬鯤背后。姬鯤先下手為強,喝聲:“疾!”劍指正指到石田印堂之上。
石田剛要動手,只覺得印堂一股清涼,直搗丹田。石田荒原不敢怠慢,顧不得姬鯤在旁,趕緊盤膝打坐。旁邊眾人,見石田外袍落地,都料想這次姬鯤恐怕亦與薛夢龍一般下場,柴久炎泰與北條真廣甚至流露出嘲笑的神色。然而,接下來的場景卻著實嚇了眾人一跳:姬鯤微笑地看著不知什么時候現(xiàn)身而出的石田,石田則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地上調(diào)息打坐。
約莫一盞茶功夫,石田荒原才用丹田之氣,逼出體內(nèi)亂竄的這陣涼風(fēng)。確定自己無恙的石田荒原,起身之后,恭恭敬敬地對姬鯤行了一禮:“在下石田荒原,多謝姬堂主手下留情。石田回國之后,一定將貴教的強大實力與十足誠意,據(jù)實稟告足利義持將軍?!奔H拾起“東密**金剛杵”交給石田說道:“石田先生,老夫不過贏在僥幸。以先生道法,放眼大明能夠匹敵的不過二人而已?!笔锘脑舆^北條真廣遞來的長袍,點頭道:“確實。能夠破了在下遁術(shù)的一位是姬堂主,另一位就是玄瑛道長。不知二位可是同門同派?”姬鯤說道:“老夫與玄瑛?算是世交。如今我二人俱都是亂臣賊子,哈哈。幾位請里面用茶。”說著,姬鯤將眾人領(lǐng)進(jìn)藏經(jīng)樓內(nèi)。
足利義持,足利義滿長子,九歲時接足利義滿將軍之位。待足利義滿死后,恢復(fù)“武家政權(quán)”的政治特色,對大明素懷不臣之心,多次停止對明貿(mào)易。此人雖有才華,但野心勃勃,從骨子里希望日本能夠早日將大明取而代之。這次能夠派出石田荒原等諸多親信出使大明,偽托邦交,實為刺探大明軍力、尋找軍事部署空擋、聯(lián)絡(luò)反明力量,為占領(lǐng)大明尋找條件與機會。因石田荒原來大明多次,且之前與紀(jì)綱等反明力量有接觸,故委任石田荒原帶隊。而今,石田荒原很“容易”就接洽上,擁有數(shù)十萬信眾的反明第一大勢力“白蓮教”,亦算不辱使命。
石田荒原等人被姬鯤請入藏經(jīng)樓落座之后,對姬鯤拱手,明知故問道:“姬堂主,方才陳副堂主領(lǐng)我三人跨過第三殿時,叮囑我等‘仔細(xì)前行,切勿走錯?!恢呛尉壒剩俊奔H手捻胡須道:“石田先生見多識廣,焉能不知?哈哈,這座藏經(jīng)樓,不僅是我伏虎堂講法重地,更藏有刀槍、鎧甲等一應(yīng)軍械。另外,我等費盡心機得來的金銀,亦在此樓之內(nèi)。如此重要機密所在,怎能不添置些機關(guān)、陷阱之類?”石田荒原數(shù)起大指道:“姬堂主真是老謀深算!”
姬鯤一笑:“哪里是老夫的功勞,全賴薛執(zhí)事之能。薛執(zhí)事不僅道術(shù)精妙,且熟悉各路陣法。這機關(guān)、陷阱,全是薛執(zhí)事以諸葛武侯八陣圖之法設(shè)計而成。當(dāng)年諸葛武侯,就憑幾塊石頭,就困住陸遜三萬大軍。不是老夫夸口,別看第三殿到此間是無遮無攔,若非機密之人帶領(lǐng),任他來多少軍士,不死個幾百上千,焉能跨進(jìn)藏經(jīng)樓半步!”
石田荒原聞聽,急忙起身對薛夢龍施禮道:“奇哉,妙哉。在下只道薛執(zhí)事道術(shù)了得,豈料想陣法亦是在行,真王佐之才也?!奔H語氣輕松說道:“若和大明軍力比較,石田先生以為我教勝算幾何?”石田荒原聞聽姬鯤所言,知道話里有話,遂說道:“貴教之能不容小覷,但據(jù)在下所知,大明自朱棣登基以來,軍隊人數(shù)逾二百萬,更有‘三大營’數(shù)萬精銳,另有戰(zhàn)船至少四千艘,其中福船五百艘,這些情報,想必姬堂主比在下所知,還要詳細(xì)?!?p> 姬鯤點了點頭:“石田先生所言非虛。但這些軍力遍布大明各地,且其中大部分軍隊九邊重鎮(zhèn),根本不能調(diào)用。另外,鄙寺住持道明,因與朝廷大員交好,經(jīng)多方打聽,已然得知,大明戰(zhàn)船為拱衛(wèi)南方海路,大部調(diào)防至浙江、廣東、福建等地,由各布政司都府管轄。此種轄制,雖能在應(yīng)急突發(fā)時快速反應(yīng),但亦不受皇權(quán)轄制,易擁兵自重。正所謂‘將在外,軍命有所不受’。另,遼東鎮(zhèn)雖說亦屬重兵之地,但卻鮮有戰(zhàn)船駐扎,若非如此,貴國武士焉能屢屢輕易登陸成功?朱棣上臺之后,遼東鎮(zhèn)更是頗受排擠,尤其劉江任遼東總兵期間,因貴國武士偷襲金州衛(wèi)、復(fù)州衛(wèi),造成大明近百軍士傷亡,劉江因此事遭朝廷革職查辦。當(dāng)時,若貴國武士不主動撤出,說不定就有占領(lǐng)一隅之功,然后憑此一隅,趁機占了遼南四衛(wèi),也未可知!”石田荒原聞聽此言,亦點點頭,表示認(rèn)可。
姬鯤又道:“道明打探到,前幾日,劉江廣散家財,買通朱棣身邊大太監(jiān)李追,在李追與一般朝臣苦求之下,劉江得以官復(fù)原職。以老夫之見,這個劉江到任之后,肯定要克扣軍糧、軍餉,好填補他上下打點的虧空。如此庸才,焉能帶兵?哈哈?!?p> 石田荒原又復(fù)點頭說道:“姬堂主所言甚是,此事對于貴教來說,倒是攻克遼南四衛(wèi)的大好時機啊?!薄鞍Γ@是貴國與我教攻克遼南的大好時機。若貴國肯出兵相助,奪取遼南四衛(wèi),易如反掌。屆時,我們依托鳳凰城至山海關(guān)一線屏障,阻止明軍易如反掌。而后,再出兵北上,與貴國另一路精銳,兩路夾攻,奪取朝鮮國唾手可得。待奪取朝鮮之后,拿下大明,指日可待!”石田荒原等人,聽罷姬鯤一同言語,不禁撫掌相而笑。石田荒原起身行禮道:“姬堂主,高領(lǐng)建甌,一番高論,足可與當(dāng)年諸葛武侯茅廬三分天下媲美!”石田荒原繼續(xù)說道:“若果都若姬堂主所言,相信足利將軍定愿鼎力相助。”伏虎堂一眾人等,忙起身連連拱手致謝。
少頃,一僧人對姬鯤耳語幾句,姬鯤起身拱手道:“蔽寺已然備好上等素席以及陳年杜康,略表心意,請石田先生并幾位使節(jié)隨老夫到三殿內(nèi)權(quán)且吃些?!?p> 酒足飯飽之后,姬鯤施禮說道:“鄙寺雖不大,但內(nèi)、外景色倒還有幾分入眼。石田先生不妨在此住上幾日,老夫亦盡些地主之誼?!笔锘脑笆滞妻o道:“多謝姬堂主盛情挽留,我等還有要事在身,來日方長?!奔H知石田等人定是著急核實情況,遂向陳通合點了點頭,陳通合會意,帶冷雄走出門去。姬鯤說道:“既如此,老夫亦不好勉強。只是石田先生此來一路辛苦,老夫有兩件薄禮相贈,望先生笑納?!惫し虿淮螅灰婈愅ê?、冷雄捧著一把寶劍與一個包裹走進(jìn)來,放在桌上。姬鯤拿起寶劍,“呲啷”拉出,對石田說道:“石田先生,此劍名為‘巨闕’,雪花鑌鐵打造,乃是先朝名劍,后為大明高道‘清風(fēng)’所得,愛若珍寶。此劍表面看不甚鋒利,但劍長骨厚、堅韌十足、破鎧透甲隨手而得。姬某不會武藝,此寶劍留在姬某手中,實為可惜。常言道‘寶劍贈英雄’,今日此劍就送與先生,權(quán)做防身之用?!?p> 姬鯤說完,將寶劍輕輕揮向旁邊一把實木太師椅,“咔嚓”一聲將太師椅靠背劈下。眾人見此,齊齊夸贊“真是好劍!”石田荒原急忙起身鞠躬致謝。
姬鯤將劍入鞘,又打開包裹,拿出一個薄薄書冊說道:“這是大明最新戰(zhàn)船與兵力分布調(diào)遣明細(xì),相信與石田先生調(diào)查結(jié)果會完全一致?!笔锘脑劼牬搜?,不禁起身鞠躬致謝。姬鯤又拿出一個精致盒子,取出一個碩大珍珠說道:“此珠乃是朝鮮國進(jìn)貢之物,今日送與先生,聊表寸心?!笔镌僖淮纹鹕碇轮x。姬鯤又指著包裹內(nèi)二百兩黃金說道:“這些許黃金,權(quán)做三位川資之用。”石田三人起身致謝。石田荒原說道:“我等多謝姬堂主,回國面見將軍之后,定要據(jù)實奏報,將軍若有倆家合兵共討大明計劃,還要仰仗姬堂主從中斡旋。”姬鯤抱拳道:“此乃兩家之事,不必客氣。但有消息,敬請石田先生吩咐。”石田荒原三人告辭而去。
石田三人被姬鯤派車馬送回順天府館驛之后,仔細(xì)翻看姬鯤送給自己的大明軍力兵力分布明細(xì)之后,不僅欣喜若狂,若果真如該此,遼東鎮(zhèn)確是唾手可得。又過一月有余,日方各地密報紛紛傳送至石田手中。
通過比對,石田發(fā)現(xiàn)各地密報來的情況,與姬鯤所寫基本吻合。事不宜遲,石田立刻決定先帶柴久炎泰與北條真廣返回日本國,其他人員仍留在大明境內(nèi),探尋明軍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