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徐府,把門的一看來了一群鼻青臉腫的官差,強憋著笑,對帶頭的李立拱手說道:“不知大人們找哪位?小的替您喚他出來?!崩盍⒄f道:“讓我那玄瑛和玄光賢侄出來答話?!薄按笕松缘取!卑验T的急忙往院內(nèi)跑去給王天仇和玄光送信。王天仇兄弟二人此時正在與徐廣杰在書房談話,王天仇與徐廣杰聞聽把門人送信,都猜出來應(yīng)該是李立。徐廣杰起身一笑:“二位賢侄,那就隨叔父見一見李大人?!蓖跆斐?、玄光也笑著起身跟在徐廣杰身后。
徐廣杰三人出來,一見李立一伙兒鼻腔臉腫,也都吃了一驚,徐廣杰急忙抱拳說道:“李大人,徐某在牢房之中,承蒙李大人照顧。今日到了舍下,務(wù)必喝杯薄酒?!崩盍⒁膊豢蜌猓笆终f道:“既然如此,就叨擾徐幫主了?!蓖跆斐鸺泵ι锨罢f道:“小侄給叔叔見禮。”李立見到王天仇嘿嘿一笑:“好,正要找你說上幾句話,且一起進來。”王天仇急忙點頭,徐廣杰吩咐管家徐福安排其他差役到鹽幫會客大堂招待酒肉,請李立單獨請進書房。
進了書房之后,徐廣杰請李立坐了上座,李立拉著王天仇與玄光二人坐在下手相陪。李立說道:“玄瑛賢侄啊,你和鄭大祿二人串通起來演戲,若不是那日見到玄光,才想起你曾參加青田道術(shù)擂臺,就被你二人蒙混了?!蓖跆斐鸺泵ζ鹕硪还埃骸澳侨帐瞧炔坏靡?,還請叔叔見諒,玄瑛給叔叔賠罪?!崩盍⑿χf道:“眼下倒是需要你賠罪了。我與差役們的臉看到?jīng)]?”王天仇問道:“適才看到,只是叔叔不說,小侄不好問。”李立就將永寧江出現(xiàn)水怪,自己帶差役擒獲不成,反被打傷之事,說了一遍。玄光聽完起身說道:“李大人,小道不才,愿意會一會此怪?!崩盍⑿χf道:“賢侄所言正合我意,你的功夫為叔見識過,這次正是請你師兄弟替為叔找回些臉皮來?!毙鞆V杰聽李立說此怪如此厲害,不由得也為王天仇與玄光擔(dān)心,他也急忙拱手說道:“李大人,不妨事。且先吃些酒菜,徐某亦親自帶上鹽幫一眾護法,同拿此怪?!?p> 王天仇說道:“回叔叔、回徐幫主,以小侄看,此怪既然是水里來的,我們只得待卯木之時,帶上一應(yīng)家什,才能為好。此時節(jié),亦會避免百姓圍觀,傷及無辜?!崩盍⒄f道:“好,就依賢侄?!贝藭r,管家徐福告知酒菜已然擺下,徐廣杰說道:“且吃些酒飯,飯罷請李大人帶各位差官暫時歇息。今日寅時二刻我等一起降服此妖!”李立笑著說道:“李某多謝徐幫主安排。”飯罷,差役們俱在鹽幫大堂歇息,徐廣杰吩咐鹽幫大護法帶領(lǐng)其他護法準(zhǔn)備今夜寅時三刻跟著捉妖。同時派徐福帶人依照王天仇所說購買石灰、硫磺等物,自己則與李立喝茶聊天。王天仇與玄光此時也各自回屋準(zhǔn)備自己一應(yīng)家什。
徐福帶人上街購買石灰、硫磺之時,手下人問道:“徐管家,老爺要買那許多石灰、硫磺做什么?”徐福說道:“老爺后半夜要幫李大人他們拿妖?!薄澳醚??怎么俱是肉體凡胎,如何斗得過妖精?以小的之見,您老還是和老爺說說,就免了這份熱鬧吧?!毙旄PΦ溃骸靶⒉?,幫主已然定了要今夜寅時二刻出發(fā)。如何更改?這次是玄瑛、玄光二位道長出力,徐幫主帶一眾護法還有相隨,你怕的甚么?”小家人聞聽此言嘻嘻一笑說道“您老說的是,說的是?!迸赃呉蝗?,見幾人走遠之后,狡黠一笑,匆匆而去。此人就是喬裝打扮的陸炎。
陸炎回到客棧,進屋就對姬鯤與崔道成說道:“義父、師叔,孩兒回來了。果然不出義父妙算,他們是寅時二刻出發(fā),玄瑛、玄光、徐廣杰俱都要去。徐府就是幾個家人和那幾個丫頭在家,今夜,孩兒定將玄瑛那個書冊拿回來!”姬鯤說道:“有勞我兒,若然果真如此,真乃天助我也?!币鷷r二刻,徐廣杰帶王天仇、玄光與一干護法趕著馬車上載石灰、硫磺等物,跟隨李立及眾差役,打著火把,向城外永寧江而去。眾人剛走不遠,徐府守門家人,打著哈欠剛將大門關(guān)好,忽覺一涼,一把短刀搭在他脖項之上?!班渎暎 北澈笠粋€冷冷的身影說道:“玄瑛的房間在哪里?指給我看?!笨撮T人沒辦法,只得指了指玄瑛房間,隨后就被黑衣人打昏在地。
黑衣人悄然進了玄瑛屋內(nèi),翻翻找找,在玄瑛床頭,果然發(fā)現(xiàn)三本書冊,其中一本赫然寫著《奇門研校》。黑衣人將三卷書連忙塞進懷內(nèi),又尋找半天,除了幾件衣袍和一塊金牌牌,其他什么也沒有,只得帶著三本書冊閃身出了玄瑛房間。到了院內(nèi),黑衣人一個旱地拔蔥,上了院墻,跟著一個鷂子大翻身,落到院外,借著月光,腳尖點地、低頭貓腰,“嗤、嗤、嗤”,轉(zhuǎn)眼間不見了蹤影。
黑衣人來到一所客棧門前,看看左右無人,跳了進去,推開一間點著油燈的房門,閃身而進。黑衣人扯下蒙臉黑布,正是陸炎。陸炎對著姬鯤與崔道成說道:“義父、師叔,孩兒不辱使命!”陸炎繼續(xù)說道:“只是那個什么羅盤并未找到,亦算憾事?!奔H與崔道成聞言,急忙拉起陸炎。姬鯤接過陸炎遞過來的三本書看了看,對陸炎說道:“我兒真是手到擒來。這三本書,一本是劉基所寫,一本是葛云峰所編,還有一本就是那個玄瑛所悟。如今,這三本書在老夫手里,我們大仇得報指日可待!”崔道成與陸炎都拱手說道:“恭喜師兄(義父)獲得至寶!”姬鯤繼續(xù)說道:“‘天煞羅盤’雖說沒有得手,我兒亦算奇功一件。不必掛懷。只希望我的天鼓蛙能夠吞了玄瑛、玄光這兩個對頭!”
再說徐廣杰等人來到永寧江邊,王天仇等人搭起幾個火堆并點燃,鹽幫十名護法則抬下一包包裝好石灰與硫磺。王天仇示意護法等人用力向江內(nèi)扔進幾十包石灰、硫磺。頃刻間,江水“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水泡。不大一會兒,只聽“嚯”的一聲響亮,波浪之中沖出一只礁石般大小的怪物,火光照耀下,怪物的眼光顯得愈發(fā)可怕。玄光一見怪物出現(xiàn),估摸好遠近,隨手就是一顆九品青蓮,“?!币宦暎牌非嗌彺蛟诠治镱^上,居然被彈開了。九品青蓮的威力可是不小,當(dāng)年王天仇是親身經(jīng)歷師爺葛云峰僅用了一顆,就從西湖蛇王的嘴里救下他和玄光的命,足見這個怪物有多么難斗!怪物雖未受傷,估計也被九品青蓮打得生疼,只見它輕輕移動身體,將注意力死死盯在玄光身上。怪物出其不意,突然張口,對著玄光吐出足足幾丈長的長舌。
玄光急忙使一個“懶龍脫殼”躲開,同時手中青云劍閃電般揮向長舌?!斑希俊毙獍l(fā)出詫異的聲音,他剛才分明看到自己寶劍結(jié)結(jié)實實地砍到了怪物的長舌,怎的感覺似沒有著力一般?玄光正在納悶,那怪物長舌又一卷,如同長鞭打向玄光,玄光急忙一個“鷂子翻身”堪堪躲過。旁邊王天仇一見玄光不僅難傷到怪物分毫,急忙迎上前,將“內(nèi)觀遁甲法”第一重“如境請師”運用開來。
這次他用的是奇門遁甲法術(shù)中的“騰蛇伏龍”,心中默誦:吾得天助,前后遮羅,騰蛇臨陣,變化身形,六甲六丁,捆妖降精。急急律令。王天仇咒畢,一拂袖口,早從袖中飛出一條筆直的紅絲繩。這條紅絲繩主體精鋼打造細鏈,上纏數(shù)股紅絲線擰成,內(nèi)摻朱砂、雄黃、云母、符灰等物,在王天仇手里,威力強大。紅繩在王天仇出手之后,迅速將怪物長舌緊緊縛住。玄光看準(zhǔn)機會,青云劍寒光一閃,重重砍在怪物長舌之上?!班薄保治镩L舌仍是毫發(fā)無損。
“啪”,異常結(jié)實的紅繩,亦被怪物的舌頭,微微一抖斷成數(shù)段。王天仇重心失控,急忙后退幾步,站穩(wěn)身形。玄光和王天仇以及看到此景的眾人都傻眼了,這怪物居然刀槍不入,真是邪門。怪物看了看王天仇、玄光以及周圍一眾差役人等,眼中紅光一閃,“唿”地一下,跳上了岸上,眾人這才看清,原來怪物是好大一只蛤蟆精!
蛤蟆精剛剛落岸之時,玄光反應(yīng)奇快,忙從身旁撿起一根燃著木棒,對著蛤蟆精投了過去。燃燒木棒打在蛤蟆精身上,仍是不痛不癢。玄光哪里知道,這只蛤蟆精乃是當(dāng)年姬國卿無意間得到的天鼓蛙,經(jīng)喂食“十精丹”后,又修煉幾十年而成。如今這只蛤蟆精不僅刀槍不入,更可隨意變化大小,且還仗著內(nèi)丹,已然修到了十幾歲孩子的智慧。
蛤蟆精上了岸后,似乎也覺得自己笨拙難行,不利打斗,就地一滾,化成個身裹厚甲、有手有腳、大嘴大眼、普通人般大小的怪物。玄光一見怪物和自己一般大小,一抖手中寶劍,照著怪物就是一招“梅花吐蕊”。
怪物一見玄光寶劍刺來,不躲不閃,趁著玄光刺出寶劍一剎那,一個迎面?zhèn)忍?,踢向玄光軟肋。玄光寶劍雖然先一步刺到對手,但寶劍根本傷不了怪物,反而被怪物一腳踢出去一丈多遠。怪物看到被自己踹出去的玄光,躺在地上疼痛難忍的窘迫場景,大嘴角似乎抿笑一下。
玄光似也感受到了來自怪物的嘲諷,他忍著疼痛,“嗖嗖嗖”三只飛手針悄然出手。飛手針打在怪物身上,仍舊彈了開去,玄光傻眼了。
李立一見本領(lǐng)高出自己一大截的玄光都不是怪物對手,情知自己上去也是白給,急忙端起弩箭,對著怪物就是一箭。眾差役此時才緩過神來,紛紛對著怪物開弩、放箭,哪里傷得了怪物分毫?眼看著弓弩不避的怪物,對著玄光幾下拳腳之后,又伸出長舌,卷住了受傷的玄光,將他提到空中。
玄光如同玩偶一般,整個身子任由怪物的長舌搖蕩。在此危急時刻,王天仇不由得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天煞羅盤”。為救玄光性命,王天仇咬破中指,對著羅盤天池上方滴了三滴血,然后快步上前,瞄的真切,大喊一聲:“著法寶!”“天煞羅盤”正打在怪物頭上。
原本刀槍不入的怪物,被“天煞羅盤”擊中之后,被打得頭破血流。怪物知道自己不壞之身已然被破,此時就算是普通的刀劍弓弩,都能夠讓自己喪失性命。怪物心想,自己保命要緊,急忙收回長舌,跟著一個猛子,又跳到江內(nèi)。李立帶著差役急忙上前,對著怪物剛剛跳江位置,紛紛射出弓弩,拋打石灰、硫磺,為時已晚。
蛤蟆精仗著水性嫻熟,幾下就劃出幾十丈遠。蛤蟆精在無人之處跳在案上,胡亂找了些水草,嚼碎后敷在額頭,徑直悄悄返回客棧之后,幻化成一只普通青蛙大小。姬鯤聽到屋外蛙聲,急忙命陸炎起身開門。天鼓蛙跳進屋后,又幻化成成人般大小,姬鯤等人一見天鼓蛙額頭破裂,不禁詫異。姬鯤焦急問道:“蛙兒,怎的受傷如此?”
天鼓蛙回道:“那個用劍的道士武功雖說了得,但無法傷害與我,那個會道術(shù)的道士,掏出一件羅盤,打在我額頭之上,他的羅盤被撞破,但我額頭血流不止。想是它羅盤上附著了什么厲害‘靈力’,故而破了我的金身。”
姬鯤眉頭一皺:“能夠傷你的那個物件想來是‘天煞羅盤’無疑。今日不僅法寶損壞,你數(shù)十年修煉的保命本事也毀于一旦,可惜,可惜?!奔H拿出止血丹藥給天鼓蛙涂抹,頃刻間天鼓蛙傷口愈合如初。姬鯤掏出瓷盒,對天鼓蛙一招手。天鼓蛙一個就地滾翻,變成不過一寸有余小蛙模樣,跳進瓷盒之內(nèi)。
姬鯤原想用天鼓蛙作為“靈物”將姬辰宇“復(fù)活”,如今眼見天鼓蛙金身被破,已然難堪此用,但其畢竟跟隨自己多年,不忍遺棄,遂喂了天鼓蛙一顆丹丸,將瓷盒收好,潛心讀學(xué)《奇門研?!凡惶?。
王天仇打傷蛤蟆精后,急忙攙扶玄光,此時的玄光已然昏迷不醒。徐廣杰急忙命令大護法火速騎馬找青田最好的郎中“賽華佗”田華,一面命手下人撿回玄光兵器,又將玄光小心抬到車上,護送回府安排在自己臥房。王天仇此時才想起尋找自己“天煞羅盤”,待找到之時,發(fā)現(xiàn)“天煞羅盤”已然被蛤蟆精撞的粉碎,只得將碎裂的天煞羅盤一一拾起之后,掩埋在永寧江邊,然后追上眾人一同趕奔徐府。據(jù)傳,由于王天仇將天煞羅盤掩埋此地,自那時至今,數(shù)百年間未發(fā)過一次洪水。
李立等人雖為打跑蛤蟆精欣喜,但眼下玄光重傷、生死未卜,王天仇法寶又被撞碎,故頗為沮喪。眾人趕回徐府已然天交寅時,徐廣杰一面命手下護法隨李立手下衙役,俱到鹽幫歇息、安排酒飯,一面招呼李立到自己府內(nèi)。徐府家丁一見徐廣杰進門,急忙稟報昨晚有黑衣人逼迫自己說出玄瑛住處,后被打暈之事。王天仇聞聽,急忙跑到自己屋內(nèi)查看,屋內(nèi)只有散落在地幾件衣服和那面金牌,三本奇門書冊已然不見。王天仇此時更擔(dān)心玄光安危,顧不得多想,急忙看看玄光情況如何。
鹽幫大護法早已然將“賽華佗”田華請到徐府,王天仇去徐廣杰臥房探望玄光時,徐廣杰、王瑃、李立在外屋就坐,郎中正在內(nèi)屋為玄光診治。約莫兩炷香功夫,郎中帶著一個童子從內(nèi)屋走出。徐廣杰、李立、王天仇急忙起身,徐廣杰問道:“田先生,情況如何?”田華一邊擦汗一邊回道:“回徐幫主,此人是氣力耗盡,又逢外寒入體,閉了氣門,因而昏厥。方才田某施用家傳針法,已然將其救醒,只是身體虛弱過度,無力言語。另外,此人左手臂骨折裂,腿股扭傷,幸好年輕體壯,每天進食紅棗當(dāng)歸豬脊骨湯一大碗,須得臥床靜養(yǎng)兩個月,即可痊愈。田某再開個藥方,五副湯藥下去,就可勉強下床?!?p> 徐廣杰等人聞聽此言,神色頃刻間輕松不少,紛紛拱手道:“多謝田先生妙手回春?!碧锶A開好藥方之后,徐廣杰看了看,命徐福呈出紋銀十兩,田郎中接過銀兩,帶童子告辭。徐廣杰命下人趕緊抓藥,又讓管家徐福吩咐廚房翠喜趕緊依法燉湯,并準(zhǔn)備酒飯,款待李立。徐鈺、天鳴、李妡三姊妹聞聽玄光無恙,紛紛高興地去廚房幫忙。
李立被家人請去客廳喝茶之后,徐廣杰此時這才想起王天仇屋內(nèi)可曾失竊。王天仇怕徐廣杰擔(dān)心,急忙拱手說道:“叔父放心,小侄不過失了幾冊不甚要緊的書籍而已。”徐廣杰這才放心。
傍晚時分,王天仇來到母親王瑃與妹妹天鳴的房間輕輕敲了敲門,天鳴開門一見是哥哥王天仇,急忙讓進屋內(nèi)。王天仇見到王瑃雙膝跪倒:“母親,兒的家傳《奇門研?!放c葛師爺贈送的《奇門遺匱》以及兒自己研寫的《內(nèi)觀遁甲增補錄》共奇門三冊,都被黑衣人盜去,家傳至寶‘天煞羅盤’亦因打蛤蟆精時損壞,請母親責(zé)罰?!?p> 王瑃聞聽搖了搖頭:“兒呀,且起身說話。所謂家傳至寶不過‘孝、義’兩字而已。你能勤勉不惰習(xí)學(xué)祖上所傳,并加以發(fā)揚,此為孝;見玄光受難而出手相救,此為義。我兒孝、義俱全,堪稱大丈夫也。”王天仇見母親并未見責(zé),心中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