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他姓名?”收了錢的蘇千金已經知無不言,樂不可支的傾言相告。
“此人名為金玉滿堂?!蹦S一驚,金玉滿堂不是崔弋的手下,那個年輕的山匪嗎?莫非他成了有無閣最新的閣眾?否則怎么可能接觸到蘇千金這樣的妖族呢?
“你二人如何結識做起生意來了?”莫鳶仍面上不動聲色的詢問。
蘇千金卻一下子來了興致:“咳咳,實不相瞞,在下蘇千金正是名聲叱咤凡間各個國度的第一號大商人蘇氏。”蘇千金雙手叉腰一副相當自豪的模樣,而莫鳶幾人面面相覷。
“沒聽過。”“什么無名小卒?”“不知道。”“確實未曾聽聞?!?p> 場面一時之間陷入寂靜,蘇千金愣了一愣,隨后諂笑道:“諸位都是高高在上的仙君,凡間之事不太了解也是自然??傊谙虏徊?,手中把控著諸多商道,人脈廣泛就對了?!?p> “這么說你是通過人脈結識他的?你可知他的身份?”莫鳶不信,金玉滿堂打上銀河水的主意和有無閣沒有關系。
“那是自然,此人身份我倒是不明,不過能給錢就對了?!?p> “欸小爺我就搞不懂了,你一個雪貂要那么多錢做什么?”夙湮兮瞧著蘇千金一身樸素,也不像有錢的樣子。
“就是啊,都做上第一號大商人了何苦又來做偷盜銀河水這么危險的生意?”元袁也是不解。
蘇千金面露難色,似乎戳到了他的痛處。
“定是有不可言說的花銷,難以補足。”方曈兒一針見血的說到重點。蘇千金聞言果然神色一變,擺手道:“一言難盡一言難盡,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嘛……”
“這金玉滿堂曾是有無閣門主崔弋的手下,我與他打過交道,容我先去探探?!蹦S道。
“崔弋那老狗賊的手下,呵,那可奸詐的不得了?!碧崞鸫捱礓钨庖荒槺梢?。莫鳶心中輕嘆,開口道:“我與金玉滿堂有過一段交情,若他不設防我興許能問出些東西?!?p> “既然這樣,這里還需有人守著,小爺我有傷在身就不奔波了?!辟礓钨膺€是留在這里守銀河水,在天界守衛(wèi)到來之前他恐怕都脫不開身。
“那我去會會那金玉滿堂!”提起有無閣元袁就憤慨激昂,方曈兒卻一把拉住他淡淡道:“金玉滿堂即是莫鳶姑娘舊識,二人相談興許能有所獲,云間仙君又有傷在身,不如等天界援軍來了我們再走不遲?!?p> 元袁恍然大悟:“曈兒所言甚是?!?p> 于是莫鳶隨蘇千金去尋那金玉滿堂,他一介凡人又是友非敵,莫鳶雖孤身一人但還是頗有底氣的。不出半日就到了漠北但見不遠處有一方帳篷,想必就是金玉滿堂所在之處。
莫鳶不解,金玉滿堂要的既然是滌靈丹,只等煉好提貨就是,何苦親自到極北之地來,更何況他一凡人之軀跋涉千里,實在是危險重重。
“蘇千金,一會兒就說我二人是舊識,恰巧相逢,懂?”
“明白!”蘇千金眨了下眼。
帳篷里布置簡單,金玉滿堂正對著案幾上一張紙苦思冥想,自上次一別再見,金玉滿堂仿若一夜之間成長了許多,眉宇間竟能窺出幾分崔弋青衣書生時的氣質。
金玉滿堂感到冷風吹進帳篷,才察覺有人,抬眼只見挑起帳簾的莫鳶。
“你是?”金玉滿堂收起案上的紙張,站起身。莫鳶差點忘了,先前易容以小九身份示人,此時的金玉滿堂自是認不出女裝打扮的莫鳶。
“金老板,這位是蘇某的朋友莫鳶姑娘,聽聞金老板在此特來拜會。”蘇千金此刻全然一副商人氣質,襯的那張娃娃臉很是不符。
“莫鳶姑娘,幸會?!苯鹩駶M堂言談舉止一點不似從前那個年輕的小山匪。莫鳶示意,蘇千金心領神會的出門去。
莫鳶這才笑開:“滿堂哥,我是小九?!?p> 金玉滿堂看著眼前這個笑意盈盈,靈動可愛的少女,半點也無法和之前灰頭土臉,相貌平平的小九聯(lián)系在一起。
“我之前為了自保不得不隱藏身份,這才騙了大家,滿堂哥不要介意啊?!蹦S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單純無害。
“小九,真的是你?”金玉滿堂竟一下熱淚盈眶,一把抱住莫鳶哽咽起來。
莫鳶怎么也沒想到金玉滿堂的反應居然這么大,她配合著拍拍他的背道:“好久不見,大家都還好嗎?”
誰料此言一出,金玉滿堂把她抱得更緊,更是泣不成聲:“小九,我慶幸你沒留下來,幸甚你還活著?!蹦S心里咯噔一下。她安撫著金玉滿堂,努力讓他冷靜下來,兩人坐在案幾前,這才說起莫鳶走后發(fā)生的事。
莫鳶當日暈倒后就被問柳帶走,匪幫重選了梁文臣大哥做幫主,正欲重振幫派東山再起。誰料,崔弋生前與靳國將軍親信買賣糧草,暗中支援靳軍的事被岳國朝廷得知,匪幫被下令剿滅,沒了崔弋的智謀和有無閣的幫扶,岳軍很快圍了匪幫,帶頭的正是關越關將軍。
關越并未屠殺幫眾,美其名曰招安。還裝模作樣的去了崔弋墓前。
梁文臣大哥想到崔弋之死,想到崔幫主生前處處維護的關將軍竟是最后毀掉幫派的領頭人。他一氣之下寧死不屈甘愿與關家軍同歸于盡,被當場射殺。
而幫里各個視他為害死崔弋的罪魁禍首,又怎能安心在他手下被招安。
于是,奮起抵抗最終落得個全軍覆滅的下場,唯有金玉滿堂在金叔的掩護下逃了出來,他眼睜睜看著從前的幫眾一個個寧死不從,隨崔弋幫主殉了葬。
唯一的親人金叔也為掩護自己,以身擋箭,萬箭穿心而亡。
思及此,金玉滿堂更是緊抿顫抖的雙唇,偏頭看向別處。莫鳶心里被悲傷籠罩,雖相處時間不長,但幫中各個拿小九當崔弋的心腹,對自己照顧有加。
莫鳶不知說些什么安慰他,欲言又止了數(shù)次。
“小九,現(xiàn)在幫中只剩下你我二人了?!?p> “滿堂哥,逝者已矣,生者當自強,只要活著定有機會東山再起?!?p> “對,小九你來的正好,我也正在四處尋你。”
“為何?對了,你又是怎么跑到這漠北來的?”金玉滿堂用袖子擦了擦臉,恢復正色道:
“我聽聞蘇客商無所不能,天南海北的奇珍異寶都尋得到,而他售賣的滌靈丹正要這漠北不少材料,所以……”
金玉滿堂抬頭四處看了看,湊近莫鳶壓低聲音道:“我假意要大批購買靈丹,隨他來這漠北。只因這一路花銷甚大,又危機四伏,依傍著走南闖北的客商倒是安全些?!?p> 目的不是買丹,只是為了蹭吃蹭住來這漠北?莫鳶不解:“為何一定要來荒蕪的漠北???”
“正是受了崔幫主的指引?!苯鹩駶M堂抬眸看著莫鳶,目光中透露出諱深莫測的玄機。
“崔幫主的?指引?”人都死了,還能怎么指引?
正當莫鳶腹誹,金玉滿堂從案幾下拿出那卷紙來,攤在桌子上?!靶【拍憧矗C就在這字里行間。”
水作磐石玉不摧,草木難春燕不飛。
九九歸一十為大,遍尋東西南無歸。
春黛未平點點蹙,淚不見目悠悠垂。
浪沙淘盡千骨堆,不知春閨幾心灰。
風雨如晦何所畏?與君共飲嬋娟醉。
不霽何虹鏡花碎,未云何龍煙波吹。
此生當做無情客,盡攬千金方不悔。
莫鳶從頭到尾讀下來,覺得文縐縐的,倒是順口,可是到底什么意思還是不大明白,只最后一句看了一知半解。
她搖頭晃腦,露出惋惜的神色。
金玉滿堂驚喜的望著她:“小九可能看懂?”
莫鳶答道:“這最后一句‘此生當做無情客,盡攬千金方不悔?!拐娣洗迬椭鞯淖雠??!?p> “這句我也能看懂……”金玉滿堂又道:“正因為這一句我才覺得此詩別有深意?!?p> “那你所說的指引?”
“你看這一句‘遍尋東西南無歸’,我細細琢磨了許久,東西南都尋遍,唯獨沒有北。想必這個‘歸’便是歸在北邊。”
莫鳶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問:“會不會是你想多了,你看著首句明明都解釋不通,水怎么能當做磐石呢?會不會就是他隨便寫的?”
“隨便寫的應該不會鎖在箱子里吧……這最后一句的千金便是問題所在?!苯鹩駶M堂抬眸看著莫鳶:“崔幫主一生經手財富難記其數(shù),所以……”
莫鳶恍然大悟:“那千金何在?”
“這兒呢這兒呢!”蘇千金聞言掀開帳篷就闖了進來。
莫鳶扶額:“沒叫你?!?p> “切,我明明聽到了……”蘇千金撅起嘴,也湊近去看紙卷。金玉滿堂忙收起紙張。
“哎金老板,不至于吧,你我合作互利互惠,我還幫你找到了失蹤已久的妹妹,都是自己人何必再這樣防著我?”莫鳶與金玉滿堂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讀到同一個信息:諒他也未必看得懂。
金玉滿堂展開紙卷,蘇千金阿諛奉承道:“沒想到金老板還有此才學雅致。”
“過獎過獎?!苯鹩駶M堂極其敷衍的回道。
蘇千金才看了一眼就嘆道:“妙極妙極,好詩!”金玉滿堂連敷衍都懶得敷衍。
“想必是金老板到這漠北有感而發(fā)吧?”莫鳶與金玉滿堂具是一驚?!案鞒龃搜??!”
蘇千金盤腿坐下來笑道:“這漠北我可是熟悉的很,‘水作磐石玉不摧,草木難春燕不飛’寫的不正是漠北風光嘛,水冰凍三尺那可不是堅如磐石嘛,寸草不生連年如寒冬,哪來的燕子飛呢?!?p> 莫鳶與金玉滿堂對視一眼,滿是神色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