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圓圓領(lǐng)著二人到了一間客房門前，便離開了。
二人對視一眼，樓青青伸手把胡漢三推到了前面。
胡漢三剛要敲門，那邊已經(jīng)打開了門。
看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胡漢三尷尬地收回手。
“是你?！睒乔嗲嗫粗灰u黑衣的人，正色道，“父親有什么吩咐？”
說著，把胡漢三推到一邊去，走進(jìn)房間，順手關(guān)上門。
胡漢三看著眼前緊閉的房門，沉默駐足片刻，便離開了。
樓青青聽到門那邊的腳步聲漸漸消失，才開口問道：“父親有什么吩咐？”
黑衣人是樓看山的暗衛(wèi)，常替樓看山埋人，二人打過幾次照面。
暗衛(wèi)遞上藥瓶：“丞相給你這個，這是一個月的量?！?p> 樓青青接過藥瓶，心下訝異，但面不改色道：“辛苦你送一趟了?！?p> 暗衛(wèi)不愿多客套。
樓青青便也沒有多說，將藥瓶藏進(jìn)懷里，推門走了。
回了飯桌，胡漢三看過來，樓青青不愿提起，對方也沒有多問。
次日，眾人起行去平城。
平城是縣治所在，平常很是繁華，許是寧城天花的事兒已經(jīng)鬧得沸沸揚揚，寧城離平城很***城中也是人心惶惶。
馬車駛?cè)氤情T，沿街的房間都門窗緊閉，路上偶有行人。
打聽過路子，車夫趕馬往太守家去。
途徑一處市集，集上很是蕭條。商戶照常叫賣擺攤，行人卻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
商戶要出來做買賣，掙錢養(yǎng)家糊口，這個時候還出來賣東西，也是不得已。
眾生皆苦。
到了太守住處，樓青青憑著樓相的信物入了府，太守攜一眾家丁盛情款待。
于太守年過半百，腆著啤酒肚，腳步蹣跚，走起路來贅肉直晃。
于太守滿手油水。
寧城天花的事，想必太守也很是苦惱，一張肥臉上也添了幾分憔悴。
小皇帝那兒，可沒收到天花爆發(fā)有關(guān)消息的折子。
寧城爆發(fā)天花，于太守隱而不報，他不愿讓他的仕途染上污點，于是打算自己壓下這件事，讓當(dāng)?shù)蒯t(yī)生解決了。
哪料到天花來勢洶洶，已經(jīng)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了。
如果他現(xiàn)在上報，中央撥一批高明的醫(yī)師來，興許能控制住天花，減少些傷亡。但這樣一來，他瞞報的事兒一定會被小皇帝知道。
畢竟寧城天花爆發(fā)許多天，他才上報，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瞞了好一陣子。
若是不報，傷亡慘重不說，萬一事態(tài)愈演愈烈，紙到底包不住火，東窗事發(fā)，最終還是會被小皇帝知道。到時候更難收場，別說官職，只怕是性命也沒了。
如果小皇帝再派人來查，牽扯出他貪污的那些事兒，他就算有十個頭也不夠砍的。
于太守進(jìn)退兩難。
而今他已瞞著府上其他人，自個兒收拾了錢財家當(dāng)，只等著尋個時機(jī)跑路了。
還不等他跑，樓青青便來了，帶著的還是樓相的信物。
如樓相親臨。
于太守被嚇得不輕，臉上的肥肉都在顫個不停。
老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樓青青拿著信物狐假虎威，開門見山提了寧城天花的事兒。
于太守哆哆嗦嗦，不知如何接話。
樓青青已打過一竿子，這時候就給一顆甜棗：“于太守安心，陛下還不知道這件事，這些小事我們自己解決就好了，不必讓陛下憂心，是吧？”
于太守嚇得不敢多說，生怕又錯，只能點頭哈腰，連連稱是。
樓青青讓于太守叫了當(dāng)?shù)氐尼t(yī)師來，拿出樓相的信物，又重申了一遍，才讓胡漢三和他們商談。
胡漢三自稱丞相府上的醫(yī)師。
當(dāng)?shù)蒯t(yī)師已用過“人痘”。即取少量得了天花的人生出的膿水，給正常人接種，起預(yù)防天花的效果。雖然有一定的作用，但致死率比較高。
胡漢三與他們講過牛痘的事情之后，一眾醫(yī)師大為驚異。
樓青青剛想再搬出樓相的架子鎮(zhèn)住他們，胡漢三向她搖了搖頭。
眾人爭論不下時，胡漢三敲了敲桌子，朗聲道：“若你們不信，我可以親自試驗?！?p> 這一句，猶如平地驚雷，現(xiàn)場一片死寂。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拿不定主意。
樓青青看看胡漢三，后者回以一個平靜淡然的眼神。
胡漢三描述了牛痘的癥狀，樓青青吩咐了家丁去找了病牛。
“你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把患者隔離了，是嗎？”胡漢三問道。
其中一個醫(yī)師道：“已經(jīng)貼了公告，所有出現(xiàn)天花癥狀的人留在家里，不要外出，家人也注意隔離?！?p> 樓青青道：“貼告示不行，很多人不識字的?！?p> 醫(yī)師道：“總有人認(rèn)識，他們自然奔走相告，口口相傳?！?p> 說完，他自己也覺得不妥，訕訕閉上了嘴，退回人群中。
樓青青取出一沓銀票，交給了十個丞相府兵，讓他們買好米糧、柴火和藥分發(fā)到寧城百姓家中。
于太守很有眼力見兒地派了一隊人去寧城督促百姓回家，隔絕寧城與其他鄉(xiāng)鎮(zhèn)的來往。
打點完一切，家丁找到病牛，牽回來了。
胡漢三檢查一番，確認(rèn)是牛痘后，取了些膿液，在自己手臂上割了一道傷口，滴了進(jìn)去。
樓青青默默地看著，他面不改色地完成了一切，在醫(yī)師的幫助下，處理好傷口。
樓青青暗暗想到，這是個連歃血為盟都怕疼的人啊。
于太守給二人安排好了客房。
過去路上，胡漢三悄悄打量了下樓青青的神色，悶聲說道：“對不起?！?p> 樓青青回看他一眼，莫名其妙：“對不起啥？”
胡漢三避過她的視線：“我把你帶到這兒來，靠你的關(guān)系利用樓相的權(quán)勢讓他們辦事，還讓你破費了?！?p> 樓青青隨口道：“哦，沒事，用的是老頭的錢，不是我的?！?p> 胡漢三試探道：“你不怪我利用了你嗎？”
樓青青一臉迷茫：“你不是利用老頭嗎？信物，老頭給的；錢，老頭給的。關(guān)我什么事?。课揖褪莻€跑腿的。”
胡漢三訝異道：“丞相都知道？這是丞相的意思？這……是丞相支持的？”
樓青青：“對啊。治病救人嗎，老頭不會攔。不然難道你以為我這些信物啊銀票啊，是從老頭那偷來的??？我有五只手都不夠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