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州境內,一眾十余騎自東方路徑往西北向奔馳而去。
為首一人,橫跨玉涼馬,腳踏游雪靴,一副貴公子郊游模樣。
接連數(shù)日快馬,不久抵達紫陽嶺。
山路崎嶇,幾人下馬步行數(shù)個時辰,又穿梭過紫竹林,一座道觀映入眼簾。
道觀四方居正,磚石砌就。有橫匾,上書紫陽。
結構精巧,隱隱有仙家氣派。古靈玉白錦幾人各有感嘆。
古靈玉贊道:““此觀歷經(jīng)數(shù)百年不倒,靈氣沁人,不愧是道宗源起?!彪S后親上門前叩門數(shù)下。
不久,兩個十余歲俊秀道童開了門戶,一人上前問禮道:“諸位善人,有禮。
此觀閉門已久,不受香火禮錢,不知各位有何貴干?”
“我等與季喜道人有舊,前番相會,特邀我等前來暢談道法?!惫澎`玉脫下白裘與侍從,淡然道。
“如此,貴人稍安。我去去便回。”一個道童聞言,顛顛往內門跑去。
不多時,季喜風塵仆仆趕來,請禮道:“燕王殿下,恕罪。請諸位往正殿用茶?!彪S后親身引路,數(shù)十步間,入了正殿,各自安坐。
兩個童子,來回忙碌,端茶沏水。
主次位,季喜道人坐定,恭敬道:“王上此來不巧,李真人并閑休往紫陽山脈深處采藥去了,一時難以趕回,萬望恕罪。”
“不妨事,我等本往向陽去巡查,途經(jīng)此地,便來游景一番,也作回禮。”古靈玉擺擺手,命侍從獻上禮盒,“此為八寶如意鏡,透徹明理,為真人禮敬。”
季喜摩挲寶鏡,光滑透亮,鏡面浮現(xiàn)正殿邊角景象,似真似幻,贊道:“果然寶物,燕王殿下有心?!焙鲇旨氂^靈玉面色皮相,喜道:“恭喜殿下氣道入門?!?p> 靈玉聽聞此言,笑道:“前番我假借山川印證,倒也練出一些氣感,遍游周身潛藏,只是不能調用。”
“氣運之道,玄之又玄。王上得入門徑,福澤深厚。只一絲氣感滋生,便足可勝天下英雄了。
似我等自幼苦練數(shù)十載,也不過是身體些許輕靈而已?!奔鞠泊肥?,發(fā)聲感慨。
“世上氣運法門不知多少,習武者皆有涉及,不知如何辨知路徑?!膘`玉心生疑慮,自己練了些許年月,不見武藝增長。
季喜沉思一會,正言道:“從無到有,去偽求真,天人合一。練法雖各有異處,卻全在這三者之間?!?p> “受教。”靈玉拱手道。
夜深人靜,寒風稍歇。
觀星臺四周空曠,坐落紫陽觀北處,用以探查星體明晦運行,推演變化。
上設方石桌案,靈玉白錦各坐一位,遠觀群星閃爍。
靈玉突然出聲道:“九州風云變幻莫測,白長風終歸不能獨占白州,臨江郡關俱被成金占去了?!?p> “紫陽若發(fā)兵一支,或能出奇制勝。”白錦聲音沉悶嘶啞。
“顧銘也非浪得虛名,恐怕早已歸降白長風。楊武出兵,極易重蹈錢榮覆轍?!惫澎`玉接言道。
白錦不再出聲,兩人一時間陷入寂靜。
良久,古靈玉嘆言道:“白日我問詢過季道人,你功法不全,以至呼吸吐納間,傷及喉嚨。
此事雖不打緊,卻有礙發(fā)音,不如斷了,與我同修氣運八法罷?!?p> “算了,氣運八法中正平和,卻成效太慢,我可等不及?!卑族\搖了搖頭,言罷轉身而去。
古靈玉不再勸說,自顧自閉目運練調息,天上星光似乎明亮了一些,映照身上。
黃州。
金宮經(jīng)一番修繕,氣勢更勝以往,南門更是挪去舊匾,更換武王宮字樣。
邊境澗西武定江南金都臨江戰(zhàn)事皆安,安南平定后,王鵬雖未明言,卻儼然一副聽調不聽宣的架勢。
成金也不理會,獨坐了數(shù)月宮殿王位。
最終不堪文書所擾,分權吳志王萊王益幾人決斷政事,自己在演武場勤練斧法。
不多時,斧風暫歇,成金猶自不爽,棄了寶斧,開始搬拿三百斤巨石。
幾番下來,才算盡了興致,當即離了演武場,往洗池趕去。
紫陽山深處。
“人家前腳來,我等后腳走,豈不是對燕王無禮?”閑休背一籮筐,搖搖晃晃,跟著李真人走在山間小徑。
李真人手中探草棍一停,轉身瞪了閑休一眼,怒斥道:“還不是你這廝惹下禍事,但有遲疑,我等怕不是要死在那里?!?p> “脫了凡塵,我等自與俗人無干,何必怕他?!遍e休毫不在意。
李真人終是化作一道嘆息,道:“你這廝好好的貴人不做,來此找苦頭吃。誒,事已至此,不必多言了,趁著光亮,多尋些須草,還能做幾葫蘆補藥?!?p> 帝宮園亭,白長風閑來無事,與唐炎對棋。
所謂棋法,百年前創(chuàng)立,盛行至今,遍布九州。
棋子木制,記一百零八枚,分染顏色。
棋盤以一都三郡九縣二十七村布局,相互攻守,別有風味。
又一棋局罷,白長風嘆服道:“還是唐兄高明,我也打了三個回合,全無勝算?!?p> 唐炎棄子,輕笑道:“些許小道,不必介懷。大王之心,豈在這小小棋局內?!?p> 白長風站起身來,望著池邊,嘆道:“蘭州北部作亂,據(jù)探報為首的是季項。各郡糧草一時還在籌措,我心中憂慮。”
“軍中查糧,庫存有缺。季項那廝私運兵營糧草去蘭州,聚集軍士叛亂,也是奇事?!碧蒲紫萑氤了?,又言道,“糧草物重,押運過關,不外乎西沙遙龍二關?!?p> “全無憑據(jù),不可妄言?!卑组L風揮手打斷唐炎繼續(xù)猜測,“不過遙龍城守是該換一換了?!?p> 唐炎躬身言道:“王上英明。還有一事,白帝安尊上病故,殿下所轄蘭白二州之地廣大抵也有三州,不知何時祭禮,改稱帝尊?”
白長風聽聞此事,陷入沉思,默默不言。
良久,白長風正言道:“本是勉強,不如不行。
三日后,平改蘭為白,進白王位。
帝尊之事,就此擱置。你為我籌劃登位之事罷。”
唐炎躬身領命而去。
不久,白長風揮手散去仆從,只余自己一人獨坐酌飲。
數(shù)杯之間,半壺美酒入了喉,煩心盡去,白長風起身長笑道:“自問平生白甲裝,獨臂也能笑癡狂。日后強取九州志,不必虛言累明傷。帝位座下白骨摧,王侯爭作短命傀。一朝功成回都立,再封十路有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