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將亮,天邊現(xiàn)出愈來愈重的青色。
韓昭睜了眼,靜靜地躺了會兒,喚了佐佑進來伺候。
佐佑為韓昭系著腰間的佩帶。
“侯,今日慎瑜侯約您在盛月酒樓見面?!甭曇袈燥@沙啞,像初春水流的曲調(diào)。
韓昭微仰了頭,如墨黑發(fā)披在身后,長發(fā)到腰,倒有了幾分溫潤公子的模樣。
韓昭不曾言語,只低頭看著佐佑。
忽的,窗外一聲鵲啼,撲簌簌枝頭白霜落了滿地。
“你與孤同去?!表n昭出聲。
佐佑正在為韓昭戴一支白玉的簪子,聞言一愣,輕聲答應(yīng)。
“不必傳早膳了,”韓昭拿起桌上的折扇,打開,隨手轉(zhuǎn)出個花樣,“見慎瑜之前,先隨本侯去趟擇星齋?!?p> 佐佑眼睛一亮,道一聲‘奴去備馬車’,便退了下去。
韓昭看著佐佑離去的背影,唇邊一絲不易察覺弧度。
院中秋菊尚未凋零,可也悲涼如斯:一簇簇團在一起,攢成骨朵兒的樣兒,葉上落了霜,讓人瞧上去無端地,就生出那么幾分敬意。正道是‘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fēng)中?!?p> 于是韓昭臨出府時又折回院中,正巧撞見了來打掃的南溪。
稍稍頷首,韓昭開口道:“給這些個菊花尋些盆子,晚間先拾到柴房里頭去?!?p> 未曾給南溪留下反應(yīng)的時間,言畢,韓昭就轉(zhuǎn)身出侯府,上了馬車。
南溪全程未曾能言一字,這會兒還呆呆的愣著,佐佑只得再提點一下
“侯爺這是心疼這些的菊花,你挖時小心些,別傷了菊花的根?!?p> 南溪這才回過神,面上一紅,嘴里忙道:“小的知道了,小的這就去找?!?p> 上了馬車,佐佑心下想道:‘果然多找個人是正確之選?!?p> 此時,天已大亮,遠處天邊的青蟹色褪去,一輪紅日慢慢升起。
馬車里,韓昭正閉目養(yǎng)神,佐佑也知趣地不發(fā)一言,偌大的馬車,只聽得嘚嘚的馬蹄聲飛快,稍一會兒就到了擇星齋。
擇星齋,齋如其名,此店網(wǎng)羅各地美食,是個精巧的好地方。不過要是連佐佑都青睞此店,那可就不僅僅是因為這些個吃食兒了。佐佑之所以喜歡這里,卻是因為這兒,有別的地兒都沒有的奇巧玩意兒——琉璃匣子。
要是說這珍器重寶,佐佑曾在宮里做過奴才,什么樣兒的沒見過,可就是這琉璃,也不曉得是宮里人都更喜金玉如何,一年到頭也見不著多少,更遑論這精美的琉璃匣子。
于佐佑而言,這琉璃,總歸,是少見的。
佐佑又想起自己那一支珍藏許久的琉璃簪子,目光不禁更柔上了那么幾分。
這廂韓昭早已走進了店門,店家小二過來領(lǐng)了韓昭,上二樓雅間。
佐佑回過神,也抬腳進了房間。
初秋的空氣有種暈眩的味道,似乎被流貫自身的色彩變幻弄得有股子醉意,連帶著讓秋天里的人都有些迷糊。
也正因如此,當韓昭都施施然端坐了,佐佑卻還未想起去點些什么用著,只是乖順地立在韓昭身旁。
韓昭看他,眼底一抹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