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漸濃,墻上的掛鐘“滴答滴答”地提醒著人們注意時間。
宋雪此時正陪著幾位太太打著麻將,今天翟太太牌運不錯,絲毫沒有“停戰(zhàn)”的意思,倒是王太太輸了不少。
“哎呀呀,不打了不打了呀,今天這手氣,臭死了?!蓖跆雅仆耙煌疲f道。
翟太太發(fā)笑,接話道:“哈哈,那可是托你和邱太太的福,今天這運都轉(zhuǎn)到我這里來了。罷了罷了,今天就到這吧,你們都早些回去吧!”
“怎么,最近城里又不安全?出啥事了?”宋雪問道。她今天故意輸了好多把給翟太太,就是希望她能高興,這樣自己也能順利套出話來。
翟太太還沒開口,倒是被王太太搶了先:“你不知道?也是,你肯定平時不關(guān)注這些。我聽說啊,最近端了一個共匪的窩點,抓了不少人。”
“嗯哼?!钡蕴晻r清了清嗓子,她不滿的看了王太太一眼,接話道:“總之最近大家晚上就少出門,我們姐妹幾個,白天約就行!走吧,我送各位太太出門?!?p> “王太太,你能順路送我一程嗎?”宋雪在路邊陪著王太太等她家的司機去開車。
“沒問題的呀,好說好說?!?p> “謝謝你哦,麻煩了。”
這時,車來了,宋雪跟著王太太上了車。
“王太太,我剛才聽你說那什么端了一個共匪的窩點,是真的假的啊?”
“這還能有假?我家那口子昨天半夜才回來,一連幾天都在忙這個事情。總之現(xiàn)在世道亂得很,我和你說,你們可要早做準備,多存點‘黃魚’,那玩意才是硬通貨。
見王太太的話題扯遠了,宋雪連忙說道:“那我好像看著翟太太有點不高興,這其中是有什么緣故?”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啊,我聽說……”說到這,王太太下意思的看了看司機,然后才壓低聲音繼續(xù)說道:“我聽說啊,最近共產(chǎn)黨那邊活動很猖狂,專門挑高官下手,她可能是怕了?!?p> “這下手?什么意思?”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币娡跆黠@不愿意再進行這個話題,宋雪便也不再多問。
下車后,宋雪向王太太再次表示了感謝,并邀請她改日來品茶,便目送著王太太的車駛遠,方才進門。
一進門便看見了正在院子里來回踱步的邱明德。
“邱哥,你在這干嘛呢?怎么不進屋?走,我們進屋,我有事要對你說?!彼窝ё∏衩鞯碌氖滞?,邊走邊說道。
“我今天得知了一個消息,有些心煩意亂,正好你這回來了,走走走,我們進屋說。”
“什么,還真有同志被抓了?今天我去翟太太家,就聽說我們有同志被抓了,看來那王太太的消息是真的。邱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們那邊抓了多少人?”宋雪顯然有些著急,語速頗快。
“你先別著急,我打聽了一下,似乎不是我們這條線上的同志,但是這件事關(guān)系重大,我們還是要盡快聯(lián)系上級,匯報情況?!?p> 陸其章躺在床上,瞪著個眼睛看著天花板,腦子里浮現(xiàn)的都是陳斯年那張被血水侵濕的臉?!安恍校业孟朕k法救他們,可是我要怎么救?我現(xiàn)在孤身一人,勢單力薄。要是能聯(lián)系上其他同志就好了,對,得先聯(lián)系上其他同志,但是該怎么聯(lián)系上組織呢?”陸其章想到這,猛的坐起身來,他努力回想著和陳斯年的每一次對話。“如果哪天你聯(lián)系不上我了,記得買一份《平明日報》,上面會有消息?!标懫湔碌哪X海中突然想到了陳斯年對他說的這句話,“《平明日報》,沒錯,是《平明日報》”。想到這,陸其章似乎有了希望,他看了看表,起身抓起衣服,沖出了門。
在外徘徊了許久,陸其章才從一名報童手里買到了一份《平明日報》。陸其章拿著報紙快步回了家,將每一篇文章逐字逐句讀了好幾遍,也沒找到相關(guān)信息。“這怎么沒有什么信息呢?難道組織還不了解情況?也許是還沒找到合適的人選?”陸其章心中有很多疑問,但是靜下心來仔細思考了許久的他,還是決定先“蟄伏”下來,然后每天都買一份《平明日報》,耐心等待組織的再一次“喚醒”。
“邱哥,組織上有什么安排?”宋雪接過邱明德手上拿著的帽子,放置好后又端著一杯茶遞了過去?!澳菐讉€被逮捕的同志,該如何營救?”
“組織上已經(jīng)開始想辦法營救他們,現(xiàn)在給我倆安排了更為艱巨的任務。”
“什么任務?莫非任教授那邊有變?”
“這倒不是,只是現(xiàn)在有了一個新的情況。”邱明德喝了一口水繼續(xù)說道:“組織上讓我倆去策反一位我倆的熟人?!?p> “誰?”宋雪聽到這,很是意外。
邱明德也不賣關(guān)子,直接說道:“華北剿總爆破大隊長,翟連良。你最近經(jīng)常約約翟太太打麻將,側(cè)面探聽一下相關(guān)情況,這樣有助于我們接下來開展工作?!?p> 夜深,一輛汽車停到了弓弦胡同14號的大門口。一身黑衣打扮的戴世鈞從車子上下來,徑直走進了院中。
“戴局來了?!辟R承文放下手里的茶杯,看著剛進門的戴世鈞,眼中帶著疑惑。
戴世鈞見狀,心中火氣直冒,但是想著今天在的地方,便也沒好發(fā)火,只好壓住怒火說道:“怎么,這地方就你能來么?你雖然軍銜和我一樣,但在職務上,我還是你的上司。你這樣的態(tài)度,我完全可以向上參你一本。倒是你,不是剛抓了幾個共匪,不去審問,跑來這里做什么?”
賀承文本來壓根沒把戴世鈞放在眼里,聽完戴世鈞的話,知道他也動了氣,只好冷哼一聲,接話道:“呵,那幾個人和茅坑里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幾天了,啥也沒問出來?!?p> “喲,看來你這‘奪命閻王’的十八般酷刑,還真有人能抵得住??!我看,你是不是收了什么人的好處,有意放過了他們?”戴世鈞故意壓低了聲音,語氣帶著嘲諷。
“呸,你別在血口噴人,那幾個‘小鬼’我遲早有本事讓他們開口。倒是你啊,戴局長,今天你把陸探長給保了出去。如果到時發(fā)現(xiàn)他真是共匪,你這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戴世鈞被他這話一堵,吃了個悶虧,他知道這是賀承文故意說出來氣他的,同時他也知道賀承文現(xiàn)在可是王站長面前的紅人,此次抓捕共匪也算立了一功,便也沒再懟回去,只是悶頭吸了一大煙,緩緩吐出煙圈后說道:“我很信任陸其章,他的事不用你操心,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看來你父親的案子對你影響不大呀,你真相信他是突發(fā)心臟衰竭而死?好好想想吧”說完,戴世鈞按熄了手里的煙。
這時,一人從里屋走了出來,對著他們二人說道:“王站長今日沒空見二位,讓你們明日再來。”聽到這,戴世鈞立馬起身,拂袖而去。
剛才面對著賀承文,戴世鈞說著相信陸其章,可是心里還是不禁打起了鼓?!叭绻娴氖枪伯a(chǎn)黨,這……”
此時的賀承文內(nèi)心也很復雜,他一直以為自己的父親是死于心臟病發(fā)作,然而剛剛戴世鈞的那一句話,卻像是一巨雷擊中了賀承文?!澳亲约旱母赣H到底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