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往事
在芙蘭的印象中,已經(jīng)很久沒在這間書齋兼會客室接待客人了。上次就是是愛徒和現(xiàn)在大概已經(jīng)成為她戀人的夜靈許久之前造訪的那次。
“唷。”
開關(guān)不順的門。
老朋友與十分懷念的聲音突然自門的另一頭出現(xiàn)。
她飄逸著宛如星塵般柔和亮麗的美麗金發(fā),口中呼出煙走進(jìn)房內(nèi),直接將門帶上。
“好久不見?!?p> 芙蘭在桌子的另一頭低頭,她就嘆了口氣說了聲:“是說你還是在這么擠的地方工作???”在沙發(fā)上坐下,同時呼出一口煙。
暗夜魔女席拉今天依然是個老煙鬼,味道非常難聞。
“你還沒戒煙呢,要不要禁煙試試呢?”
“這不是煙,是煙管?!?p> “你以前不是都抽紙卷的煙卷嗎?”
芙蘭側(cè)著腦袋問,席拉就有些難為情地搔搔臉頰。
“對啦,這是我一個徒弟送的?!毕瓝现橆a說。
“哎呀哎呀,是希望你早死嗎?師徒感情真好呢?!避教m頗有幾分被伊蕾娜同化的趨勢......
“等等,你收弟子了嗎?”
“啊?!?p> “我第一次聽說呢?!?p> “因為一直找不到機(jī)會說啊?!毕p笑一聲,抽了一口煙管。
“話說回來,講到我那個徒弟,名字叫做沙耶,好像還認(rèn)識你的弟子喔?”
“沙耶......”芙蘭陷入回憶,不久之后,她像是想起來什么般笑道:“以前,伊蕾娜造訪這個國家時,曾經(jīng)說過那個女生的事呢,是受到伊蕾娜和小歸久的幫忙,考上魔女見習(xí)生的人對不對?她原來變成席拉的弟子了啊,世界真小呢?!?p> “就是說啊,順便告訴你,我也有遇到你的弟子。”
“哎呀哎呀?!?p> “陪在她身邊的那個男孩就是你說的歸久吧?”
“是啊,怎么樣?”
“真是可怕啊......”
“可怕?小歸久很友善的喔?!?p> “我可沒看出來,至少我到的時候,就看到他把一個魔女這狠狠的揍了一頓,弄的人家生不如死。”
“哦呀?那個魔女欺負(fù)伊蕾娜了嗎?”
“嘿,你還真是了解啊,是個殺人魔,好像想要對伊蕾娜下手。不過嘛,最重要的是歸久的頭發(fā)給那個魔女給剪了?!?p> “那就對了嘛,我還沒見過小歸久生氣的樣子呢,不過想想確實可怕呢~”
“........等等,那個頭發(fā)被剪了才是主要原因吧?”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沙耶聽了后悔到想死,她說要是她在就沒有那個男孩什么事了,哈哈哈?!?p> “......請告訴她從今以后也要好好相處?!?p> “她愛伊蕾娜愛到?jīng)]有她就活不下去,應(yīng)該不用擔(dān)心吧。就是對那個男孩敵意還蠻大的?!?p> “請告訴她適當(dāng)?shù)睾煤孟嗵幘秃??!?p> “就算說了也一樣吧?!?p> 席拉邊說邊抬頭仰望天花板。
剛才呼出的好幾口煙累積在天花板上,隨著風(fēng)仿佛云霧似地緩緩蠢動。
她望著這一幕,再次叼起煙管吐出一口白氣。
“話說回來,你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天花板上的云亂了調(diào)。
“我當(dāng)然記得?!?p> 每年一到這個時期,席拉這位過去曾經(jīng)同窗的老朋友就會來芙蘭這邊,報告各種近況后兩人一起出國旅行。
這已經(jīng)是每年的例行公事了。
她每次造訪這間房間,芙蘭都會想“啊啊,在那之后又過了一年呢?!币惨驗槊磕甓紩襁@樣跟她碰面,因為知道明年也會見面,即使和她許久不見,也不會懷念也不會感慨。
“準(zhǔn)備好了沒?我可以幫你打包喔,反正今年你也什么都不帶吧?”
芙蘭望著窗外發(fā)呆,沉吟兩秒道:“在那之前我可以先說一件事嗎?”
“什么事?”
“這里禁煙?!?p> 席拉一愣張開,接著無奈地笑了笑。
“說得還真晚啊?!?p> “因為一直找不到機(jī)會說呀?!?p> ......
......
故事發(fā)生在芙蘭還在跟她的師父一起旅行的時候。
“我說芙蘭,我想收一個弟子?!?p> 飛在在某國的半空時,師父突然在閑聊中說出這句話來。
“那個,我不是您的弟子嗎?”
“沒有沒有,你的確是我弟子喔。雖然是,可是我想再收一個?!?p> “......那個,我沒關(guān)系喔。我是老師的弟子,就只是這樣而已。這種事情我認(rèn)為老師自己決定就好。”
“哎呀哎呀,可是我要是擅自決定的話,你一定會生氣吧?”
“您嘴上這么說,其實已經(jīng)邀請人家了對不對?”
征求同意時其實早己打定主意,也就是她會跟自己商量的時候,一定已經(jīng)找好徒弟了。芙蘭心中腹誹。
“算是吧?”
看吧,我就知道。芙蘭無語凝噎。
“不用擔(dān)心喔芙蘭。她是個好孩子,你一定也會喜歡她。”
“......”
“那么,那位弟子在哪里?”
“現(xiàn)在就要去接她喔?!?p> “......”
不久之后,師父在某棟建筑物前停下腳步,指著那里說這就是跟弟子會合的地方。
因此芙蘭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那個,老師。”
“怎么了?”
芙蘭看著眼前的一座廢墟。
“莫非您想收幽靈當(dāng)作弟子嗎?”
“沒有沒有,她是很正常的好孩子喔。”
住在這種地方就已經(jīng)不正常了好嗎。
廢墟上,一名少女在地上層層堆疊的瓦礫山山頂俯視兩人。
她有著一頭星塵般柔和亮麗的金色頭發(fā),以藍(lán)色的雙眸低頭看著兩人。
看來她姑且算是魔法師。身上穿著黯淡的白色長袍,頭上還戴著三角帽,但胸口卻空空如也。她連魔女見習(xí)生都不是,只是個魔導(dǎo)士而已。
順帶一提她嘴里叼著煙。像個太妹。
“喔喔,師父你慢死了。”
看樣子她不懂得什么叫禮儀,一看到師父就露出無懼的笑容,邊說:“敢讓我等膽子不小嘛?!边吪老峦叩[山。
“對不起喔,我花了一點時間說服我的徒弟?!?p> “可以請您不要隨便說謊嗎老師?!?p> “嘿~這就是我的師姐啊......看起來好弱?!?p> “......”
初次見面就突然說這種白目話的師妹嗎?這世界沒救了呢。芙蘭萬分無語。
“啊,你怎樣,看什么看???想單挑嗎?”
不只如此,她似乎還有只要跟她對上眼就得戰(zhàn)斗這種世紀(jì)末的思考方式。這世界沒救了呢。
“老師,她哪是什么好孩子?一見面就兇神惡煞,口吐芬芳?!?p> “小子,你說什么???”少女甚至?xí)椛嗄愀倚牛?p> “好了總而言之,你們是師姐妹,要好好相處喔?!?p> 芙蘭深吸了口氣,不情不愿地出聲:“請多多指教,那個,你叫什么名字。”
芙蘭伸出手來,想握手表示友好。
“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鄙倥畢s一把揮開芙蘭的手。
“她叫做芙蘭?!睅煾赴咽执钤谲教m的肩上,笑著和解:“這邊的是席拉?!比缓笠舶咽址旁谏倥缟?。
“你們要好好相處喔?”
席拉吸了口煙,接著吐在芙蘭臉上。
“......老師,我可能辦不到。”
芙蘭這么回答,但師父依然只有輕聲笑著。
于是,三人的旅途就此揭開序幕。
......
......
一開始,兩個人的關(guān)系差到能以惡劣一詞來簡單形容。
也許純粹是合不來,不論是任何方面兩人都完全相反。
比如說,席拉會下各種功夫改造自己的掃帚,加上把手跟靠背,讓掃帚發(fā)出轟轟的聲響。
放了會閃閃發(fā)光的小燈泡,又進(jìn)行各種改造讓掃帚能飛得更快。
而芙蘭則是喜歡傳統(tǒng)的掃帚,很看不慣那不像樣的改裝掃帚。
吃飯的時候,也會因為要吃不同的食物而發(fā)生爭執(zhí),就像這樣——
“啊,想單挑嗎?”
“你就只會說這句話嗎?你笨蛋嗎白癡嗎?”
“你才是就不會說點別的喔,字匯量會不會有點太少?。俊?p> 然后這時候,師傅就會站出來折中一下。
......
“火魔法跟冰魔法,今天你們想學(xué)哪邊?”
“我想學(xué)冰魔法?!避教m這么回答后,席拉便嚷嚷:“哈???當(dāng)然是火啊,開什么玩笑?!?p> “那么,就折中一下今天休息吧。”
......
“魔法師沒有魔杖就什么也做不了。你們必須學(xué)會動彈不得的時候,或是武器被搶走時的戰(zhàn)斗方式才行?!?p> 師父偶而會教兩個弟子魔法之外的知識。換句話說,她在問:你們今天想學(xué)什么?
“那就教我體術(shù)啊?!?p> “那么請教我射箭的方法?!?p> “啊???”
“怎樣?”
師父就說:“那么就折中一下,我來教你們小刀的用法吧。”
“首先呢,要把小刀藏在裙子里。這是飛刀對吧?然后拔刀的時候要像這樣,性感一點?!?p> ......
“以后我和誰關(guān)系好,都和你好不了?!?p> “哎呀哎呀,真巧啊,我也覺得以后和誰關(guān)系好,都不可能和你好的了?!?p> 在接到魔法統(tǒng)合協(xié)會的任務(wù),前往目的地的途中,兩人各自發(fā)出了這樣的宣言。
......
那里是座位于沿海的小港都。淡淡飄著潮汐香味的城市中,橘色屋頂與黯淡白色墻壁的民宅連綿而立。
街景確實十分美麗,但心情并說不上好。
會這么說,是因為街上到處高高掛著寫有【反對魔法師!】【魔法師不足為懼!】與【魔法師是惡魔之子!】諸如此類可視為歧視字眼的看板與傳單。
說是挑釁也可以。
“這個國家是怎樣,是在挑釁我們嗎?”
平常席拉只要一說話芙蘭就會立刻反駁,但關(guān)于這件事她只能完全同意,誰讓她也是魔法師呢?
“......這個國家似乎并不歡迎我們呢?!?p> “不知道怎么了呢?!辈贿^和完全展露厭惡感的弟子們相反,師父顯得格外冷靜:“即使有那種東西,也不能算是完全拒絕這個國家的理由。那種態(tài)度就跟貼那些傳單跟看板的人一樣喔?!?p> 兩位弟子面面相覷,接著同時冷哼皮撇頭。
......
......
魔法統(tǒng)合協(xié)會
眼前是謹(jǐn)慎地掛著這面招牌的建筑物。
“您終于來了,魔女大人!”
自己的師父是旅人,更是實力強(qiáng)大的魔女,因此偶爾會受到魔法統(tǒng)合協(xié)會這內(nèi)情不透明的組織委托。
從鎮(zhèn)壓暴動到運(yùn)送貨物,他們委托的工作種類五花八門,而師父基本上來者不拒。
“客套話可以省了,酬勞多少?”
“那個,先從委托內(nèi)容聽起會比較......”
“酬勞多少?”
“......”
“......一共是十枚金幣。”
“喔——”師傅不動聲色。
但芙蘭知道,她在狂喜......
“所以說,內(nèi)容是?”
既然要聽委托就從報酬聽起。
她心里打的歪主意一目了然,沒禮貌又不識相,不過如今這個國家卻似乎面臨不依賴她就解決不了問題的窘境。
“現(xiàn)在我們這座城市似乎有個自稱古董堂的可疑組織在幕后活躍......你們有在街上看到誹謗詆毀魔法師的看板與傳單嗎?”
職員說,古董堂是在鎮(zhèn)上強(qiáng)盜偷竊、司空見慣的烏合之眾。他們之中沒有人會使用魔法,正因如此才格外厭惡具有特別力量的魔法師,至今曾對魔法統(tǒng)合協(xié)會進(jìn)行好幾度騷擾與誹謗中傷。
的確,對一般盜賊來說,魔法使也許真的是威脅也說不定。
然而——
“既然被他們找麻煩,你們只要報復(fù)回去不就好了嗎?他們又不會魔法?!?p> 席拉率先提出疑問。
“真的有必要特地付錢給旅人請他們解決事情嗎?”芙蘭也忍不住提問。
“我們至今曾與他們對峙過好幾次,但是萬分抱歉,很丟臉的是,目前為止我們沒有成功逮捕,更別說阻止他們?nèi)魏我淮?。?p> “是有什么原因吧?”
“他們有不可思議的道具。比如說能隱形的斗篷、沒有東西砍不了的劍、不會沒有子彈的槍、能讓人看見幻覺的火柴......”
職員說古董堂巧妙地利用神奇的道具玩弄魔法師們,害這個城市對魔法統(tǒng)合協(xié)會的信賴一落千丈。
他說,即使無法使用魔法,神奇的道具也能發(fā)揮媲美魔法甚至超越魔法的特殊力量。
實際上,既然會放任挑釁的傳單與看板橫行霸道,可想而知這座城市的魔法師信賴度無疑奇低無比。
職員以精疲力盡的模樣懦弱地說“能不能想想辦法呢……”的時候,我看了師父一眼。
片刻沉默之后,師父呼地短短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了。我一定會解決這件事?!?p> “謝謝您!既然有您這般高尚的魔女大人出手,他們一定......”
“啊啊,不對,不是我?!?p> 師父將職員開心的話打斷,繼續(xù)說道:“是由這兩個處理,好嗎?”咚一聲,她把手搭上芙蘭跟席拉的肩膀。
“咦?”
“你們兩個一起去抓古董堂的那群壞人吧。他們有一般魔法師無法抗衡的麻煩道具,可是你們既然是我的徒弟,又不是平凡的魔法師,就應(yīng)該不成問題對吧?失敗的話,就逐出師門哦~”
“逐出師門......”
兩個人喃喃了一聲,接著下意識看向?qū)Ψ?,好像同時想到了什么,相視壞笑起來。
......
......
“咿咿咿咿!等等,等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請饒我一命!”
被芙蘭逼進(jìn)小巷的男人眼眶泛淚高舉雙手,牙齒發(fā)出喀答喀答的聲響不停顫抖。這就是所謂的甕中之鱉吧。
“我不想要你的命,我只要你手中的那個就好?!?p> 芙蘭將魔杖指向男人手中的劍。
他是古董堂的一員,也是能斬斷一切之劍的主人。芙蘭在鎮(zhèn)上得到目擊情報后直接前往現(xiàn)場,將他逼近死角。
“喂!給我慢著?!边@時,旁邊傳來某個聲音。
“是我先盯上那家伙的,東西要交給我才對?!被剡^頭,芙蘭看見席拉對她舉著魔杖。
“把這個男人逼進(jìn)死角的是我。也就是我才有獲得報酬的權(quán)利。”
“才怪,是我利用你把他逼近死角的。也就是我的立場比你高,懂?”
“人家不懂就算懂也不會把他交給你?!?p> “啊啊?”
“怎樣?”
兩人和平時一樣彼此怒目相視了好一陣子,但沒有跟平常一樣得到誰對誰錯之類的結(jié)論。
這次在發(fā)現(xiàn)我逼進(jìn)角落的男人趁兩人吵架的時候逃跑時,吵架就不了了之了。
這三天內(nèi)的狀況大概都是如此。
其中一方追到古董堂的成員,另一人就會直接去攪局。
結(jié)因為像這樣扯彼此的后腿,所以才會一直完全收集不到重要的特殊道具。
如果就這樣一樣道具也拿不到手的話,會不會讓師父失望?這種不安讓芙蘭不得不改變策略。
......
芙蘭在咖啡廳看報時,一道身影徑直坐到了她的對面。
“你就是那個叫芙蘭的魔法師吧?”對方這么問。
芙蘭警惕的望向?qū)Ψ剑鞘莻€魁梧的女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別在意細(xì)節(jié)?!辈恢呐暂p輕笑出聲來:“比起這個,如何?工作還順利嗎?”
“這樣看起來像是順利嗎?”
舉起報紙,頭條寫著【古董堂堂主宣言要將攻擊伙伴的魔法師斬首示眾】。
芙蘭跟席拉的動作好像太張揚(yáng)了,讓不知名也不知容貌的堂主大人氣憤難平。
“喔喔,看來情況變得挺危險的吶。汝惹上他們了嗎?”
“不會,這樣反而正好?!?p> “唔嗯,為何?汝等的命可是被盯上了喔?”
“這不就代表對方會自己來找上門來嗎?這樣能省下我去找他們的麻煩?!?p> “哦哦,還蠻有自信的嘛?!?p> 芙蘭微微一笑:“啊,因為,現(xiàn)在你真的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