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書院雖非揚州鬧市,但也地處揚州城核心地段,距離書院不到一百米外便有一個小巷,并無幾家正經(jīng)商鋪,除了尋常的雜貨鋪子,裁縫鋪子之外,還有兩三家食肆,均是揚州城內(nèi)百姓依托自家宅院開辦。
其余幾家并無十分特色,但有一家李嬸胡餅,乃是書院學子的最愛,雖然在走個幾百米,就是揚州正街,街面上的飯館林立,但李嬸胡餅的生意依托書院,僅靠著書院學子的生意,已經(jīng)足以賺取家中用度。
這李嬸原名并無人知曉,因其男人姓李,因而街坊便稱呼其為李嬸,李嬸家的男人,原本是北邊遼國的牧奴,十多年前從北邊逃到大宋,流落到揚州,本來和李嬸在揚州正街上擺了個小攤子,但因兩人的胡餅,烤肉生意火爆,竟在這個巷子置辦下了四合院,后因其男人身體不太好,遂將自家房屋門口圍墻拆掉作為鋪子,雖比不上正街的生意,但也不差了。
在李嬸家后宅偏房之內(nèi),用木板隔出了幾個單間,其中一個單間里面,盛長槐四人正在互相交談,等待上菜。
不一會兒,一個跛腳的漢子端著個大盤子上來,熟絡的向劉云稱呼了打了個招呼,將盤子擺在桌子上面,又一邊招呼自家兒子端上胡餅羊湯,一邊對著劉云說道。
“公子,今日餅賣的快,我家娘子見公子帶人來,重新做了幾個,因而有些慢了,還望公子不要怪罪。”
“李叔家的生意好是出了名的,這算什么,反正我知道李嬸不可能讓我餓著,慢就慢些,反正午間時間充足,就是怕他們幾個著急?!?p> 那漢子和劉云貌似很熟悉,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倒也識趣,向盛長槐三人陪了個不是,長槐三人哪里會在意,那漢子見長槐面生,便多問了一句。
“平日里只見公子和胡少爺,辛少爺一起,今日這是交到新朋友了嗎?”
“你說他啊,他是新任通判家的公子,李叔對他就和對我們一樣就行?!?p> 漢子聽到是通判家的公子,因不知道盛長槐性情,怕自己有所怠慢,再次拱手行禮,長槐見狀,連忙站起來回了一禮。
“大叔不用這樣,您和劉大哥認識,那也是我們的長輩,哪有長輩向晚輩行禮的道理。”
那漢子看到盛長槐如此平和,不由的稱贊了一聲。
“早就聽說新來的通判家風嚴謹,今日見了公子,不愧是讀書人家的,這樣的平易近人,您家另外兩個公子我都見過,三少爺每次來了就是吃飯聊天,從不多事,還有您家二少爺,知書達理,學識驚人,剛到揚州便考中秀才,知道小人是從北邊逃回來的,還專門找小人了解北邊地理人情,還畫了畫,想必是才高志遠?!?p> 盛長槐聽到漢子說起盛家,滿口贊嘆,也只能回答稱是,想不到自家二哥對北邊的情況這么關心,但也僅僅是好奇,并未多想。
“大叔,您先忙吧,我們先吃飯,這鹵羊腿的香味聞的我都餓了?!?p> 那漢子看了一眼,幾人都在看著自己說話,這才反應過來,告罪一聲,帶著自家小兒子離去。
“這李叔話忒多,長槐趕緊吃羊肉,他們家這羊肉羊湯在揚州城可不多見,沒幾家能做出這樣的味道?!?p> 胡鈺早就已經(jīng)按奈不住了,等漢子離去之后,抱怨了一聲,但也不怎么生氣,反而招呼幾人趕緊吃肉喝湯,幾分邊吃邊聊。
劉云說起漢子,原來這漢子年輕的時候從北邊逃亡過來,順手牽羊帶了幾匹良馬賣給官府,隨后在劉云父親麾下當差,因圍剿山寨從摔了一跤,從山上滾下傷了腳踝,這才退役,娶了揚州城有名的寡婦燒餅西施,也就是李嬸,李嬸原來還有一子,現(xiàn)下仍在劉云父親旁邊當親兵,所以對劉云甚是熟悉。
原來是這樣,盛長槐還奇怪,什么胡餅生意能賺到揚州城內(nèi)的宅子,還是學區(qū)房,原來是賣馬所得,難怪。
幾人聊著聊著,聊到剛才起沖突的三個人。
那兩名飛揚跋扈的白家兄弟,原來是揚州豪商白大善人的親戚,說起這白大善人,胡鈺也是十分敬佩,聽自家祖母說起過。
年幼的時候因喪父被族人欺辱,母子不得已遠離揚州,等到白大善人成年,竟白手起家創(chuàng)下了好大的家業(yè),整個揚州鹽商為其馬首是瞻。
此人不像其他商戶那樣癡迷享受,反而在揚州修路搭橋,納捐助學,因而被稱為白大善人,十幾年前更是將獨女嫁入京中寧遠侯府,成為現(xiàn)在新任寧遠侯的老丈人,因而官府中人也會給幾分薄面,但白家其他人就不一樣了,之前欺辱白大善人母子,待其發(fā)家后恬不知恥的紛紛投靠,這白大善人也是顧忌同族之情,分了部分產(chǎn)業(yè)給其余兩房。
而這白馳白劍兄弟,分別是白家二房三房的嫡長孫,因白大善人在淮南書院每年捐助大量錢財,白大善人自己又沒有親孫子,這兩人便是白家求到府衙之后得以入學,本來按照入學考試,二人并沒有入學的資格,但白家二房三房使了銀子,加上礙于白大善人的面子,這才勉強招進來。
這兩人入學之后,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找進各種理由請假,書院中教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每次月考,兩人紛紛墊底,因而私下里被稱呼為白家二傻。
本來偏院中官宦子弟那間屋子,以白家的身份地位,也不會讓其他權貴富紳之后反感,但此二人每每在午間休息的時候表現(xiàn)除一副我家有錢的樣子,惹得其他學子不快,這二人其實也不算傻,每每拿錢了事,后來得罪了胡鈺,勒令不許再進左廂房。
不料那二人進了右?guī)恐?,竟然抖了起來,銀錢開道,更是聚攏了一些小地主家的紈绔,在右?guī)糠Q王稱霸,左廂房眾人這二人不敢去招惹,每每以欺辱貧寒子弟為樂。
至于那楊迪是揚州城內(nèi)土生土長,因家中貧困,寡母帶著兩名幼子過活,因機緣巧合被一老秀才看中,免費在私塾中上了一年學,資質(zhì)驚人,老秀才便在前次院試之后說了一嘴,淮南書院每年均有貧寒子弟助學的傳統(tǒng),于是官學教授推薦到淮南書院讀書。
這楊迪也爭氣,雖然開蒙比其他人晚了一些,每次月考均在前列,要不是去年年末的時候因母親生病缺考,年后已經(jīng)考入上舍。
說完這幾人,劉云又和盛長槐聊起平日愛好,劉云因父親是武官,平日里耳濡目染,更多是馬球射箭,馬球倒也罷了,射箭乃是盛長槐前世的老本行,由頭一起,兩人更覺相見恨晚,劉云便邀盛長槐幾日后和其一起去校場筆試。
那邊胡鈺不高興了,本來他和盛長槐認識最早,反而兩人的關系看上去比和自己更加親密了,劉云為了安撫胡鈺,便加上一項投壺。
射箭本來就是簪纓世家招待客人玩耍之事,后來因文官大多不會射箭,因而又衍生出投壺這個游戲,在官宦之家流行。
盛長槐因被楊夫子懲罰抄寫文章,于是便推辭至十幾日之后,與三人一同射箭投壺,在劉云的建議下,又加上了一項馬球,而辛二郎因和胡鈺的關系才和二人相識,加之為人靦腆,旁人提議啥就是啥,并無什么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