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開云拿鄭志彪的錢,雖然有一點小小的愧疚,覺得自己可能有些對不起彭家和,但強烈的正義感讓他覺得自己沒錯,畢竟,他真的是贊成鄭志彪的觀點、也知道這個人有能力,拿他的錢理所當然。葛兵的錢,他也接得沒有什么負擔,畢竟沒錢就是沒錢,他在葛兵面前根本不需要打腫臉充胖子。
可是,接過彭家和的這么幾張毛鈔票,他心里居然很不舒服。他太知道彭家和了:這些年,他是良家寨當?shù)厝酥?,對良家寨最熟、對他們最上心的。他能掏出來的,一定就是他的全部了?p> “彭鄉(xiāng)長,我先收下了啊,等我的紅燕、還有海波,考上大學了,他們有出息了,我再還你的情!”蕭開云說這話的時候,真誠得聽到自己胸口血液奔涌的聲音。
“這是肯定的呀,良家寨出了大學生,我肯定要專門請假,跟你連喝三天大酒!”彭家和推了推眼鏡,興奮得好像這就是明天的事。
一言為定!兩只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羅毅萬萬沒想到蕭開云出現(xiàn)得這么快、而且李東海還專門安排面包車,把蕭開云和幾個弟弟妹妹接到中山工廠參觀,請吃飯的時候,還是李東海親自出面,席間訴說老鄉(xiāng)的好、一中老師的好,重情重義得讓人驚訝。
這蕭老師,雖然在良家寨學校是校長,但在縣城一中就是一位剛剛到崗的普通老師,為什么李東海對他這么重視、接待規(guī)格這么高?
晚上,李東海還特意為蕭開云在工廠附近最好的賓館開了房間,這太破天荒了!以前羅毅來,也就是住廠里的宿舍。幾個小家伙倒是被安排就住在廠里,理由是,他們肯定特別愿意和羅毅、洪強在一起。
也的確是,雖然才分開兩天,六個人再見面,親熱得不得了!他們看到有風扇、有燒好的開水、有集體廁所和淋浴,已經(jīng)開心得不得了,當然,看到蕭開云住的賓館有彩電、有空調(diào),驚訝得合不攏嘴。
蕭開云當然清楚這是為什么。他這一路非常順利:當他經(jīng)過長途汽車時,看到一堆人擠得鞋子褲子都掉還爬不上,乘坐包車直奔桂林的優(yōu)越感油然而生。到了桂林,他直接找到林新縣駐桂辦,那里的人已經(jīng)拿著火車臥鋪票等著他了。到了廣州火車站,就有李東海的司機開車來,直接把他接到了女兒那里,然后,就來到了中山,好吃好住。
這一切,都是看的鄭志彪的面子。蕭開云一方面為自己享受的待遇驚喜,另一方面,又有點不安起來:我有這么重要嗎?值得鄭主任對我這么好嗎?
但是,被款待的巨大快樂,讓他根本顧不上不安。他和李東海迅速稱兄道弟起來,即便他們以前素不相識。喝酒喝到興頭上,李東海說以后家里親戚朋友的孩子讀一中,就找蕭校長啦,蕭開云居然都一口答應(yīng),仿佛他不是良家寨的校長,而是縣一中的校長。
有這種感覺的,當然不僅僅只有他,連旁觀的羅毅,都覺得哪怕縣城一中的校長來,接待規(guī)格也就這樣了。一時間,羅毅很恍惚:這蕭開云,真的只是來自良家寨那個窮山村的普通教師嗎?他是不是還有什么了不得的后臺?
果然,在羅毅問起蕭開云這一路是怎么來的,他立刻難受起來:我,羅毅,一位全林新縣都沒幾個的大學生、機關(guān)干部,來廣東和幾個小屁孩一起像要飯的,歷經(jīng)艱苦;他,蕭開云,一個讀本地師專、一直窩在山村里教書,人都不認識幾個的老師,居然一路得到貴賓般款待!這究竟是為什么?
羅毅既不服、又不解,嘴上蕭校長蕭校長地叫著,心里很不是個滋味。他和縣城一中的老師、鐘校長,熟得不能再熟了,畢竟他曾經(jīng)是母校的驕傲,這蕭開云的來頭和風頭,要不要和他們說一說?
不過他也陪著喝得不少,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好在蕭開云是個點到即止、有分寸的人,在中山住了一晚,就堅持要回林新:
“你們都是大忙人,我就不耽擱你們的時間陪我了。我也要早點帶他們回去,趕緊補課,等他們考上廣州的大學了,我再來跟你們好好喝!”
于是李東海又安排車,將他們直接送到了廣州火車站。這種不多不少正正好的陪同時間,讓李東海也覺得蕭開云這個人真的很會做人,難怪鄭主任那么喜歡他。
到了火車站,離發(fā)車還有好幾個小時,蕭開云問紅燕:“你不是說你們在廣州認識了一個大學生哥哥嗎?”
“你有他的號碼吧?把他約到火車站這邊來,我請他吃個飯,當面感謝一下?!?p> 孩子們一聽,都高興極了!
“我很想云杰哥哥了,他要是來了就好了!”小葉最雀躍。
紅燕和海波喜滋滋地找到公用電話,撥通后,聽到云杰的聲音,四個孩子圍在一起。小花雖然沒有像他們?nèi)齻€那么嘰嘰喳喳,但也微笑著豎著耳朵想聽到云杰說什么。
一聽他答應(yīng)立刻趕過來,孩子們激動壞了,明知道他不可能這么快到,還是從放下電話的那一刻起就對著車站入口處張望。
他到得很快,畢竟蕭開云人生地不熟,云杰熱情地帶他們到火車站附近的一家餐廳,這里環(huán)境清幽,但一看菜單,居然只和林新縣成最高檔的餐廳價格差不多,蕭開云心里直夸這小伙子會辦事,沒有一聽說是他請客,就只找貴的地方。
楊云杰問蕭開云有沒有忌口,然后主動就把菜給點了。安頓好這些,他落落大方地說:
“蕭老師,謝謝您還抽空見我。我和羅毅、洪強,還有這幾位弟弟妹妹一見如故,以后在廣州有什么我能幫得上的,您盡管說。”
蕭開云心想,我要見你,不就是這么想的嗎?我在廣州舉目無親,不多認識幾個人,以后萬一有什么事,找誰呢?
自從葛兵幫他張羅調(diào)動,他就開始認識到有人脈的好處。跟對了鄭志彪后,更加發(fā)現(xiàn)多個朋友多條路?,F(xiàn)在眼前有這么個涉世未深又樂于助人的年輕人,當然要往好里用、往死里用。
那蕭開云究竟打著什么算盤、打算怎么用楊云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