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竺莊舊事
這世上最痛苦的,不是大仇難報,而是當你殺到仇人面前,發(fā)現他早已沒有了生志,一心求死。復仇徹底失去了意義,恨意未消,就卡在那里,斬不去,除不盡。
羅涉壓下紛亂的思緒,冷聲問道:“你二人如此母子情深,她竟也叫囂著殺你,真是大出所料?!?p> “哈哈…”蘇瓦爾苦笑,“她對我不過是虛情假意,哪里來的母子情深?”
他直視羅涉,一字一頓道:“在她眼里,你我沒有區(qū)別,都是她祭陣的血袋而已。”
“什么意思?”
蘇瓦爾下巴一抬,走到竺莊所在的矮臺邊。
“整個玄界都當鑒坤陣是個傳說,不肯相信它是真的?!彼p膝一屈,體力不支般靠坐在臺邊,“看到了嗎,這就是鑒坤陣,萬年來,一直養(yǎng)在太清湖底。”
鑒坤陣?洛黎不由得站直了身子,難怪湖面上黑霧盤旋,原來魔氣就在湖底!
“那她,”羅涉指著臺中央的身影,“她為什么會在這兒?”
蘇瓦爾抬頭,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要說這世間還有誰是她真心相待的,也就是鑒坤陣中養(yǎng)著的這個了。要不是為了他,你我也不會來到這世上?!?p> “你不要話說一半,知道什么最好一次說盡!”羅涉明顯有些不耐煩了。
蘇瓦爾側眼看著石壁上的天珠,面色比羅涉還冷。
“竺莊是在長云山長大的,那地方還在紅樹林以北,是個不毛之地,渺無人煙。這么荒涼的地方,她居然還有個同伴,呵,你說奇不奇?”
蘇瓦爾自嘲地笑笑,好像只是自言自語,并不在意是否有回應。
“無影,與她相伴長大,青梅竹馬。竺莊說因為他天生沒有影子,所以才叫無影,他們倆在長云山待了很久很久,有一天無影說想要出山去看看,竺莊沒有阻攔,也沒有跟著他,他就獨自一人下山游歷去了。
結果他這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竺莊在長云山等了他萬年之久,終于等不住,下山尋他去了。一下山便聽到世人都在談論一個聞之色變的魔頭,有的說不用擔心,三神已經出動,用不了多久就能將之斬殺。有的說那魔頭神通廣大,多次從三神手中逃脫,恐怕三神都拿他沒有辦法,魔頭還要繼續(xù)為禍世間。
羅涉,你知不知道這個魔頭是誰?”
羅涉冷眼俯看他,沒有回答。
洛黎輕聲說道:“是無影?”
蘇瓦爾這才注意到后面的這個小姑娘,他微微點頭,繼續(xù)說道:“是他,竺莊到處打探他的消息,從那些描述中越來越確認這個魔頭就是無影。有一天,她得到一個消息,無影出現在西邙山附近,三神要趁夜圍殺他,竺莊就到西邙山去了,她不敢相信無影會變成大魔頭,她覺得一定是哪里搞錯了,得阻止三神才行。
她就去了,不過西邙山脈連綿起伏,山峰眾多,她不知道該往哪兒找,等找到無影時,他已經奄奄一息、命若懸絲了。竺莊把他帶回長云山,翻遍醫(yī)書想將他治好,卻不得其法。后來,偶然間,她找到一本古籍,里面記載著很多禁術,其中就有起死回生之術?!?p> 他看向羅涉,嘴角陰陰含笑,直叫人不寒而栗。
“生個孩子,等他長到一萬歲,殺了他,血脈相灌,便可起死回生。”
羅涉猛得一頓,眼眥欲裂,聲音顫抖得厲害:“你是說,我的生父是這個魔頭?”
蘇瓦爾漫不經心道:“別緊張,不是?!?p> 羅涉簡直快被他逼瘋了,他大聲嘶吼道:“說,繼續(xù)說!”
“他倒也想啊,但是這魔頭那時候都快死了,心有余力不足啊。不過,西邙山一戰(zhàn),無影雖然性命堪憂,卻因禍得福知道了自己的來歷,要不然,就求生無門了!哈哈,命運無常,命運無常啊…”蘇瓦爾徑自搖頭感嘆。
洛黎聽得心急不已,她不奈地催促道:“你快說啊,這個魔頭到底是什么來歷?”
蘇瓦爾再次將目光投向洛黎,眼神中毫不掩飾的探究。
“剛才我就覺得你眼熟得很,特別像…特別像誰呢…”他輕捶兩下自己的頭,嘆了一口氣,“隔得太久,記不清了…”
洛黎嗤笑一聲,“我看是你腦子不好使了,你還記得無影的來歷嗎?”
蘇瓦爾并不生氣,反倒輕笑道:“你不必激我。”
洛黎耐心耗盡,沒什么好氣道:“那你倒是說?。 ?p> 石室中突然安靜下來,也不知蘇瓦爾在想些什么,沒有人催促他,羅涉目視前方,眼神卻不知飄向了何處。
好半天,蘇瓦爾才悠悠開口。
“三神并非天生為神,需先剔除惡念,得道后才能升飛成神。誰都沒想到,他們當初剔除的惡念竟然慢慢凝結成一團,漸漸地,竟生出了意識。”
羅涉顯然是聽了進去,他眼神突然聚焦,緊緊盯著靠坐在矮臺上的蘇瓦爾。
“無影是三神共同孕育的,雖然并非他們的本意,卻是事實,無可更改。要想救他,要么弒神,要么…弒神之血脈?!?p> 洛黎喃喃道:“神之血脈…”
“竺莊得知無影的身世后,心知弒神她是做不到的,但是為無影留下一個神的血脈,倒是可以一試,養(yǎng)他一萬年,殺了他就能復活無影。醫(yī)治無影時,她遍翻醫(yī)書,醫(yī)術沒學多少,倒是學了一身制毒的本事,她設計引措容氏救她,博取信任后,在酒中下毒,引誘措容氏,事成之后躲回長云山中。
后來,三神之間發(fā)生了分歧,齊洪氏覺得無影并未做錯什么,殺他容易,卻有違神道,無影既是他們剔除的惡念而生,那他們應當將他引上正途,給他一次改過的機會。伏方氏沒有表態(tài),措容氏反應激烈,他認為魔已出世,不管它從何而來,都應將之斬殺,除魔衛(wèi)道本是身為上神的職責,不容置疑。
措容氏當即趕到長云山,將已身受重傷的無影打得魂飛魄散,等齊洪氏趕到時,只殘留幾絲魔氣,他心痛不已,鑄造了鑒坤陣,將魔氣養(yǎng)在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