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公主,我錯了
羅涉的聲音在他身后悠悠響起。
“你竟有妖丹?”
“哎!”懷于歸老臉一紅,“我就是這么一比方,蒼雙確是真的無疑,只是不知赫西為何不認。”
洛黎打量著二人,突然直覺好像有什么東西被她漏掉了。
這二人,不像是初相識的樣子。
倒像是…認識了多年的好友。
韋梁平一直安靜,此時突然道:“兩種可能。第一,他不想認,借此機會除掉蒼雙,自己上位;第二,有人不想他認,想借他的手,讓黑巖、銅銹二城相斗?!?p> “哎!”懷于歸一拍大腿,“韋老弟這話說得不錯,跟老夫想到一處去了!哈哈哈——”
他從椅子上站起,拍拍韋梁平的肩。
“小兄弟,時間不早,今日布陣辛苦,快回去休息吧!”
韋梁平面露難色,他從懷中掏出一疊紙,放到桌面上。
“我…我還沒跟你們講講詳細的陣法和陷阱所在之處,這里,奇秀峰下,布了…”
“行行行…”懷于歸出言打斷,奪過他手中的圖稿,“老夫看得懂,我自己看,啊!”
他推著韋梁平后背,將他推到洛黎身邊去。
“快走吧快走吧,回去休息去!”
洛黎起身,率先走出大廳。
出得院門,值守的府兵向她行禮,府兵已換了崗,不是原先攔著洛黎的那兩個了。
她站在門口,等韋梁平走近了才緩緩邁步。
“這么說,不日將有一場守城戰(zhàn),你可有把握?”
韋梁平雙手背在身后,聲音依舊清潤:“不知對方實力幾何,不敢說有把握,不過是…做好萬全準備,勉力一試?!?p> “哎呀!”洛黎突然想起來,“城中百姓怎么辦?”
“今日已開放南城門,百姓皆遷往曲城、兀陽兩城暫避,只余數(shù)百勇士,自愿留下助陣。”
韋梁平說到此處,突然彎下腰,拱手行禮,
“小臣已托付山智,明日一早便遣兵派車,請公主前往兀陽暫避。待此間事了,小臣去兀陽迎您回來!”
洛黎驚呼:“你的手!”
她根本不想聽韋梁平到底說的什么,只盯著他手上一圈素紗。
韋梁平立刻驚覺,不自然地握緊了手。隨即輕輕嘆了口氣,緩緩放下雙手,垂在身側(cè)。
洛黎拉過他的左手,翻開掌心。
掌心處的素紗微微泛紅,顯然日間勞作時,傷口繃開,又湛了些血。
“這…到底怎么回事?”
她皺緊眉頭,握著韋梁平的手,仰臉看他。
“公主,不過是小傷而已,明日便好了。”
他輕輕用力,試圖將手從她掌心抽回。洛黎卻不肯,抓著他的手腕,將素紗繞著圈打開。
眼看只剩最后一層素紗,韋梁平一把握緊了自己的手,心急道:“公主!”
洛黎生氣了拍了一下他的小臂,“好好的,你突然握拳作什么?”
韋梁平手腕一轉(zhuǎn)終于脫離了她的鉗制,他立刻雙手抱拳,深深下揖。
“小臣真的沒有大礙!”
洛黎低眉看著他的頭頂,一時氣結(jié)。
她想起自己門前的血跡,夢云不知道,她卻認得出那是凡人的血。
不是她的,便是韋梁平的。
而今,他手上有傷,卻明顯不想她深究,恐怕他昨夜晚歸也是不想她看到他的傷。
唉,算了。
既然他不想讓她知道,她也不必非去探究,平白讓他難做。
“你起來吧?!?p> 夜色已深,輕風(fēng)微涼。
兩人一前一后無聲地走著,洛黎目視前方,韋梁平緊緊盯著她的鞋跟。
行至院內(nèi),繞過影壁,繼續(xù)往里走。后院隱約可見火珠光,洛黎知道,定是夢云在等她。
她突然停住腳步,身后的人也立刻停了下來。
“韋梁平,明日,叫山智不必來了,我不想走?!?p> 韋梁平緩緩抬頭,公主站在她面前,夜色正濃,襯得她的背景頗有些蒼涼。
“公主,果真開戰(zhàn),小臣恐分身乏術(shù),不知能否護你周全,還是…去兀陽避一避吧?!?p> “唉…”
一聲嘆息。
然后是長久的沉默。
“公主…也就你還當(dāng)我是公主。凡界此時已不知是什么樣了,父君沒了我的消息,會不會派人找我…”
眼中有些濕意,洛黎仰頭望天。
“當(dāng)日,我多次趕你,你不愿走。到得此間,我?guī)状问芴熘橹?,你不眠不休守著我,我全都記著。韋梁平,如今,我只剩你了。不論發(fā)生什么,我都想跟你待在一處,你可以有事瞞我,但不要想著將我送走。”
透過火珠光亮,韋梁平看到公主側(cè)臉滑過一顆晶瑩的淚珠,他心中一痛,立刻跪下來。
“公主,我錯了…”
洛黎聽得“撲通”一聲,心下一緊。
她蹲下身,虛抬他的肩膀。韋梁平直起身子,跪坐在地上。
一蹲、一跪,二人視線齊平,互相望著。
“韋梁平,這里沒有國君,我身邊也沒有侍女、侍衛(wèi),你為什么總守著這些禮?”
“公主…”
不論身在何處,你永遠是我的公主,我永遠愿意為您沖鋒陷陣,不辭萬苦。
洛黎見他神情愈發(fā)凝重,眉頭緊緊皺成一個“川字”。
她恍然未覺地伸出手,輕輕撫上他的眉頭。韋梁平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別皺眉了,我想看你高高興興的,你一皺眉,我覺得自己也跟著難過了?!?p> 心中翻涌起一陣陣酸楚,韋梁平說不清楚到底是難受多些,還是感動多些。
眉頭漸漸舒展,洛黎站起身,一把將他拉起。
“我回去休息了,你也回吧。”
轉(zhuǎn)身走了兩步,又偏過頭囑咐道:“你那手…既然不想讓我看,便自己多上些心。缺醫(yī)少藥的,只管問懷于歸要去?!?p> “是?!?p> “仔細些,要是留了疤,我可真要問罪的?!?p> “是?!?p> 話已說完,洛黎提步離開。
韋梁平看她越走越遠,慢慢只看得到她的輪廓,身形一拐進得后院,徹底消失不見。
他深吸一口氣,抬起左手,抓住素紗一頭,用力一扯。
這傷口處理得潦草,一整日也沒有換藥。素紗早已與血肉粘在一處,此時猛地扯開,鮮血瞬間溢出。
他把素紗團成一團,按壓在掌心。左手握緊了素紗,轉(zhuǎn)身往前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