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肅兒能把柔丫頭接回來嗎?”
“有點懸,依戚家夫妻的性子,不會這么輕易就讓肅兒把人接走的”
“那怎么辦?”
“這事還得大哥大嫂出面才行,你在大嫂面前少說點話,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別天天瞎操那沒用的心,惹大哥大嫂心煩”
“我怎么能是沒用的心呢,我還不是為了咱將軍府?要是兒子在,我也不用整天為肅兒操心了,我最近晚上老夢見兒子小的時候,拖著個鼻涕,跟在我后面娘、娘的叫著,一想他都離家三年,半點音訊都沒有,我這心就難受”想起自己離家在外幾年的兒子,竇夫人難過地直抹眼淚。
“路是他自己選的,好與不好都是他自己承擔(dān),你就當(dāng)沒他這個兒子”
“都怪你!當(dāng)初要不是你逼他,他也不會撂下狠話一去不回,兒子不想當(dāng)官,就不當(dāng)好了,你不也放棄了軍中的職位在將軍府做個管事嗎,為什么兒子就不行?”
“我什么時候讓他非得當(dāng)官了,我是讓他找個正經(jīng)事做,別整天和江湖上那些狐朋狗友湊一起,那有什么出息?你看著他天天游手好閑不務(wù)正業(yè)你就高興了?二十來歲的人,一點抱負(fù)都沒有,張口閉口江湖江湖,江湖是那么好闖的?初生牛犢不知自己幾斤幾兩!”
竇夫人抹著眼淚,扭過頭不看丈夫,這幾年一說起兒子的事他就生氣,三年了,也沒見相公去找過兒子,就好像裕兒不是他親生兒子似的。
竇光瞥眼獨自抹淚的妻子,心里嘆口氣,對于那個從小就叛逆的兒子,他也是很無奈,撂下手里的活計就出門去了,剛走沒幾步,就見府里的老下人趙伯跌跌撞撞地跑過來。
“四老爺、四老爺!”
“老趙頭,出什么事了,你跑這么急做什么?”
“四老爺,少爺、少爺回來了!”
“肅兒這么快就把媳婦接回來了?”
“不、不是瑛肅少爺,是、是裕少爺,裕少爺回來了!”
“趙伯,你說什么?裕兒回來了?”在屋內(nèi)的竇夫人聽到趙伯的話急忙跑出來問道。
“是啊,四夫人,是裕少爺回來了!瑛肅少爺和三老爺正陪著他去見老爺和夫人呢”
“他們現(xiàn)在在哪?”
“在客堂”
竇夫人與夫君互看一眼,急匆匆往客堂跑去,堂內(nèi),竇裕被大伯父大伯母幾人簇?fù)碇?,聞人夫人拉著他的手問這問那,這幾年去了哪兒啊,怎么不捎信回來,在外面過得好嗎,你怎么黑了瘦了,是不是沒好好吃飯啊。
獨自一人在江湖闖蕩幾年的竇裕回到了家里,享受著被親人圍繞的幸福感,心里暖洋洋的,一邊回答大伯父的問題,一邊還得抽空回應(yīng)大伯母的話。
“裕兒!”
“爹、娘!”
竇?;仡^望著三年未見的父親母親,走過去撲通一聲跪下,竇光與夫人一塊攙起兒子,這一刻,父子兩的矛盾也隨著竇裕的平安歸來而緩和了許多。
“裕兒平安回來,咱們將軍府也總算是團圓了,慧娘,今天你歇著,我親自下廚,為裕兒做幾道拿手的菜,慶祝他回家!”聞人夫人抹掉臉上的淚珠笑著說道。
“夫人,我給你打下手”
“大嫂,俺去幫你劈柴”
“我也去幫忙!”
留下竇光一家好好敘舊,聞人夫人帶著將軍府的其他人去了灶房開始忙碌起來。
竇夫人撫摸著兒子的臉頰問長問短,把剛才大嫂問過的話又問了一遍,竇裕不厭其煩地又回答了一遍,和爹娘簡單講述起自己這幾年在外闖蕩的一些事情,為了不讓爹娘擔(dān)心,他避重就輕,報喜不報憂,講到危險的情境也是一筆帶過,比如前年自己到了遼國與大宋的邊界,險些被遼軍當(dāng)作細(xì)作給抓起來的事,他說的輕描淡寫。
“兒子,你說了這么多江湖上的事,我跟你爹也不懂,你離家?guī)啄?,怎么也沒帶個媳婦回來?”
“娘,孩兒忙著游歷江湖,哪有功夫管兒女情長?有了媳婦成了家,我還怎么闖江湖?”
“那你也不能不成家啊,肅兒都成親了,你這當(dāng)大哥的還是一個人”
“娘,我正是為瑛肅的婚事回來的,半個月前,我去徐州拜訪朋友,聽街邊的老百姓在談?wù)?,我才知道將軍府與太師府聯(lián)姻了,弟弟大婚,我這做哥哥都沒能回來參加婚宴,心里實在過意不去,在徐州住了兩天便騎馬趕回了京師”
“還以為你是想娘才回來的,肅兒要是不成親,你是不是還不打算回家?”
“娘,看您說的,我回來不也是為了看看你們大家伙嗎,三年沒回來,將軍府還是老樣子”
“就這么大點地方,再變也變不到哪去了,兒子,你的屋子娘每天都給你打掃一遍,房間里的擺設(shè)還和你走的時候一個樣,娘帶你去看看”
竇夫人拉著兒子回到了竇家三口住的小宅院,打開兒子的房間,里面的桌椅板凳一塵不染,被褥也是嶄新的,一張不大的書桌上一本孫子語錄攤在上面,一切都和從前一樣,仿佛房屋的主人從未離開過。
“裕兒,你一路顛簸身子也累了,稍作休息一下,爹和娘晚些再來看你”
“娘,我不累,這點路途對我來說不算什么”
“徐州離京師百里之遙,你一路騎馬回來怎么不累呢,好好歇著,娘去灶房幫幫你大伯母”
竇夫人安頓好兒子,和夫君一塊走了,竇??茨镞€和以前那樣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性子,笑著搖搖頭,關(guān)上房門躺在熟悉的床上,往事一幕幕浮現(xiàn)在眼前,三年前自己血氣方剛,不顧爹的反對,執(zhí)意闖蕩江湖,歷經(jīng)三年歷練,吃了那么多苦,才發(fā)覺當(dāng)初的自己有多天真。
經(jīng)過這三年的時間,讓整個人一下子成長了許多,想著想著,竇裕就睡著了,等他再次醒來,已是傍晚時分,大伯母準(zhǔn)備了一大桌的菜為他接風(fēng)洗塵,一家人聚在一起,說說笑笑、一派祥和,酒過三巡飯過五味,竇??戳搜壑車?,覺得少了些什么。
“大伯父大伯母,怎么不見弟妹?”
“你弟妹她。?!甭勅朔蛉瞬恢撛趺椿卮?,冷冷地看眼一旁的兒子,竇裕見長輩們面露尷尬,似有難言之隱,也就不再過問。
“弟妹沒來,交給瑛肅也是一樣的,我這次回來,除了帶了兩壇徐州佳釀,還為各位長輩準(zhǔn)備了小禮物,大伯父,這是西域彎刀,一年前我游歷西域,結(jié)識了當(dāng)?shù)匾粋€獵戶,在他家小住了半月,一來二去就成了朋友,臨走時他把自己的貼身佩刀贈予我,我現(xiàn)在把它轉(zhuǎn)贈給您,還請大伯父笑納”
聞人敬接過侄兒遞來的彎刀欣賞起來,精美的刀鞘上,兩只龍交錯在一起,各個目光如炬,雕刻的栩栩如生,足以看出工匠的精湛雕工,也側(cè)面顯示出此刀價值不菲,聞人敬拿著刀反反復(fù)復(fù)地看著,愛不釋手。
“三伯父,知道您老愛喝酒,送您一個玉酒壺,掛在身上當(dāng)配件”
“這玉酒壺看著就很貴啊,裕兒,你哪來的錢買這個?你有這個孝心就夠了,這玉酒壺俺不能要”
“三伯父,這玉酒壺我一個銅板都沒花,這是我和朋友打賭,他賭輸了,送給我的,他跟您一樣,嗜酒如命”
“那也不能要,這么貴重的東西說送人就送人,你還是放身上,哪天見著你那朋友還給人家”
“是啊裕兒,你還是還給你那朋友吧,你三伯父這人丟三落四,萬一弄丟了可不得了”
“哈哈哈,你們也太小題大做了,一個玉酒壺而已,丟了就丟了,我那朋友不是視財如命的人,再說哪有送人的東西又還回去的道理,這不是瞧不起他嗎,我若把東西還回去,我那朋友該和我絕交了,今后我還怎么在江湖上立足?三伯父,收下吧”侄兒都這么說了,候遷只得接過掛在腰間,別說,這小酒壺還挺好看的。
“大伯母、娘,這兩條絲巾是送給您二老的,我路過江南特地去了趟煙霖坊,這是他們家最好的絲巾”
“煙霖坊?那可是咱大宋有名的綢緞坊,京師里有錢有勢的夫人們都穿他家的衣裳,他家東西貴著呢”
“什么貴不貴的,您二老喜歡就好,銀子乃身外之物,造出來就是給人用的不是嗎。爹,孩兒不孝,讓您擔(dān)心了,這次遠(yuǎn)走江湖,我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這劍是我十五歲那年您去鐵匠鋪給我打造的,當(dāng)初離家我什么也沒帶,只帶著它,三年來它跟著我游走江湖,劍鞘劍柄早已磨損,我托朋友給它重新修復(fù)了一番,現(xiàn)在以嶄新的樣子歸還您”
“這劍是爹為你打造的,就是你的,你的心思爹明白,爹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你的改變,這幾年你也吃了不少苦,以前的事咱們不提,你平安回來,比什么都強”
“爹!”
父子兩四只大手緊握在一起,看得眾人又是一陣鼻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