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沉甸甸的,心空洞洞的。始一睡得跟個死人一樣。
直到下午兩點,被一陣門鈴催醒。
陽光甚好,可她心情低沉。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腫著一雙核桃大眼,迷迷糊糊的去開了門。
經(jīng)人家提醒退房,始一才后知后覺這是酒店。
對于怎么來的酒店,始一很迷惑。這世上好壞參半,不排除她遭遇了壞的。
簡單的洗漱,她拿著包去了前臺退房。
“你好,我想問一下昨晚……我是怎么來的?”
前臺人員唇角始終掛著笑容,溫和的說“不好意思女士,我剛來接的白班,對昨晚的事不了解。”
始一道了聲謝,轉(zhuǎn)身要走,前臺又喊了聲“女士留步,還有押金?!?p> 看著前臺手中的三張紅票子,始一不知該不該拿。思量片刻還是接過放在包里了。
找前臺人員幫忙,調(diào)了昨晚的監(jiān)控,只看到是兩個高大的穿著軍裝的男人把她帶到酒店來的。
一個身材較為修長,背脊十分挺拔的男人摟著搖搖欲墜的她進(jìn)了電梯,五六分鐘后又出了電梯,走了。
始一松了口氣,還好是個正義的兵哥哥。如此,她更得有必要登門道謝,把押金還給人家了。
她不是軍迷,對那身軍裝不大認(rèn)得。
不過也多少知曉點皮毛,那兩人一看就是部隊的不是警局的。
就打了個車去A市東區(qū)的陸軍部隊駐扎地。
臨走時始一拍了幾張監(jiān)控里的人,但燈光昏暗,那倆人都戴著帽子,臉上還抹了迷彩,哨兵認(rèn)不出就不敢做主收著錢。
哨兵說群眾有難,他們幫助一下是應(yīng)該的,勸始一不要在意。
人家不要群眾的一針一線,她更不能拿人錢財了!
始一倔著非得還出去,哨兵無奈,說今天隊伍出任務(wù)了,再過一兩個時辰估計才回來,屆時或許能幫她找到人。
陽光很暖,對面有座帶涼亭的小山,始一想著爬上去靜靜心再下來應(yīng)該剛好。
那座山不算高也不陡峭,路都是沿著山腰蜿蜒盤旋上去的。一路心事重重,不知不覺就到了山頂。
額頭有些汗珠,被山頂?shù)那屣L(fēng)拂過擦得干凈爽朗。
向遠(yuǎn)處眺望,能看到A市的中心,高樓大廈平地而起。藍(lán)天白云皆是美好,敵不過她心底的愁云慘霧。
昨天才過了生日,始一二十七歲,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
沒有家人,沒有工作,談了五年的戀人也走了……
明明夜晚來臨前一切都是最好的……
越來越想不通,上天為什么要扔本悲劇給她?
趴在山前的圍欄上慟哭,可惜天地?zé)o情,終是她一個人的悲涼。
腦海浮現(xiàn)“涅槃重生”這詞,所以,她想要重生就得浴火涅槃吧?
山底是片蒼翠的叢林,隱約見條小路,始一想從這里跳下去應(yīng)該是能死透徹的。
無人發(fā)現(xiàn),尸骨曝野,正好是個悲局,符合上天的懲戒。
盡管她從來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
“狂鯊狂鯊,這里是指揮中心,藍(lán)鯨的傘包出了點問題,離地還有四百米,請迅速幫助他!”
藍(lán)空中,一群身著迷彩服的軍人背著傘包從機(jī)艙跳下,大家都挑好了時機(jī)打開傘,而狂鯊旁邊的藍(lán)鯨卻在極速下降。
借著風(fēng)力,狂鯊?qiáng)^力抓住藍(lán)鯨的傘包,“別慌,抓著我的腿,離地還有一百米,瞅準(zhǔn)機(jī)會,一起掉到那棵大的樹上去!”
狂鯊想掉到山林里,借樹木緩沖下墜的速度,以便倆人好逃生。
離地還有五十米,嘭的一聲狂鯊的傘上被個什么重物體給砸中了。
始一感覺到身體肺腑顫抖著叫疼,臉也火辣辣的好似破皮了。
一睜眼她竟然在頂正在緩緩扁下去的降落傘上。
一瞬間風(fēng)呼呼刮過,下落速度非常快。三人掉入山林,樹枝叢葉劃過身體。
藍(lán)鯨奮力抓住一根嘎吱作響的大樹的樹枝,斷后又落到一棵枝葉茂盛的粗壯樹上,暫時緩了下來,但也痛苦不堪。
狂鯊傘包被一叢很大很密的藤條網(wǎng)住,離地還有十米,他能想辦法跳下去,然后再救左上方的女人。
正想看能不能解開傘,徒手抓住藤條蕩過去抱住一側(cè)的樹干往下滑。
忽地噼啪一聲,始一落住的那處藤條脆弱已經(jīng)斷了,驚慌失措掉下去的時候胡亂抓,把狂鯊帶了下去。
二人見面,狂鯊抬頭只覺這人有些熟悉。容不得他思考,山林中又一陣斷木作響,始一狠狠栽在狂鯊身上。
似被藤條樹木狠狠抽打,不僅皮肉疼,五臟六腑也疼。
身下的男人腦袋磕在一塊石頭上,流了許多血已經(jīng)昏睡過去。
始一眨巴著模糊的雙眼,抬手想要拍拍他的臉喊醒他,奈何自己也暈了過去。
八年前,上天眷憐始一,留她獨活,她便好好活了下來。
八年后,被個聚少離多的男人拋棄了,她卻要死不活。
自跳下的過程中她就后悔了,憑什么要為一個薄情男人殉身,人間尚好,她命尚貴,不該如此消沉懈怠。
一路迎著強(qiáng)風(fēng)烈日下墜,始一一邊想象自己的死狀,一邊求老天保佑饒她一命。
未料真被救了!
雖然是意外,不過她很愧疚,自殺不成,還砸傷了一個兵哥哥。
“沒有什么比失戀更痛苦了,如果有,那就是自殺不成還把兵哥哥砸成植物人了!”
始一醒來已是第二天晚上,才睜開眼就聽閨蜜金笙如是說。
金笙一頭灰棕色披肩頭發(fā),戴著一副金絲框邊眼鏡。
看著淑女文雅,只有始一知道她有多咋呼,多大大咧咧。
始一驚得坐了起來,啞著嗓子問“真的?”
剛好有人推門進(jìn)來,一個憔悴的中年婦女和一個深沉的中年男人,直奔她的病床。
“是你砸傷我兒子的?”婦女冷冷的問。
是來問罪了。
始一心里緊張,拉著一旁金笙的手,緩緩點頭。
“說吧,怎么解決?”
“額,你們好……先向您二位說聲對不起,醫(yī)療費用我會如數(shù)給的,那真的是意外?!?p> 出了事總要擔(dān)責(zé)的,逃避不是辦法。
始一下床要給倆人鞠躬,被婦女?dāng)r住了。
“這個道歉我們不接受!我兒子都成植物人了,你就賠醫(yī)療費?且不說醫(yī)療費高昂你給得起不,我那么優(yōu)秀的兒子……”
婦女說到此處,眼眶發(fā)紅,“他今后只得躺在病床上了,而你還能好好的,你說怎么賠?!”
男人扶著婦女的肩膀,安慰道“別哭了,這是意外,曦和的命吧?!?p> “什么意外!她那是自殺,砸到曦和的傘包上了。我看過相關(guān)新聞,起訴她讓她去坐牢!”
始一蒼白著臉,無力解釋什么,心想隨他們怎么著吧。
金笙把她擋在身后,怕這倆人真的把她抓走。
始一拉開金笙,深吸了口氣,說“夫人,事到如今,我想我真的沒法賠償了,你們要將我如何,我都同意,你要我坐牢,沒關(guān)系不用起訴,我現(xiàn)在就去警局報案自首?!?p> 或許男人見她坦誠,沉默半晌,說“錢你拿不出,牢最多也就幾年,我們的兒子卻要躺在床上一輩子?!?p> 男人看了眼泣不成聲的女人,似說把這事交給他處理。
“反正你害得他不能成家立業(yè)了,你要是同意,就嫁給他,今后照顧他一輩子吧。當(dāng)然如果有奇跡他什么時候好起來,你什么時候離開。”
如金笙所說,這件事比念輕舟出軌離開還要令她難受不堪。
好不容易振作起來,要跳出失戀的大坑,卻掉進(jìn)了另一個無底無邊的坑。
在金笙憤怒的維護(hù)中,始一顫抖著身體,手心直冒冷汗,瑟瑟點了下頭“好,我同意?!?p> 早就接受自己是個悲劇人物的設(shè)定了,心如死灰形容她再合適不過。
再說,那個叫楚曦和的兵哥哥,是為了救她落這樣的結(jié)果。照顧人家是理所當(dāng)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