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guī)е姥诺街袑m,才發(fā)現(xiàn)那邊的不論宮女侍衛(wèi)都少了一半,清冷蕭瑟的,完全不如方才經(jīng)過的儲秀宮。
向?qū)m女通傳了一聲后,我就進去了。
皇后娘娘臥在塌上,神色憔悴,看到我,強擠出一絲微笑,向我伸出手,“小柔,你怎么來了?”
我將珠串交給她隨身的姑姑,然后上前握住她的手,坐在塌邊,“怎么,這么嚴重啊?”
她笑著搖搖頭,“這些天都是這樣,人老了,早晚要經(jīng)歷這些,只是我在上次生產(chǎn)時氣血虧空,早些經(jīng)歷罷了?!?p> 一年前,她高齡產(chǎn)子,流了很多血,可孩子卻沒能保下來,從此身體便遭不住了,每日用參湯吊住精神,人也不似從前。
看我的神色,她笑了,“小柔,本宮和你說說過去的事情好不好?”
我點點頭,“您說,我聽著。”
“你知道,本宮這一生最大的遺憾是什么嗎?”
“是沒能保住小皇子?”
她搖搖頭,聲音哀轉(zhuǎn)凄婉,“是沒能和自己所愛之人,一生一世一雙人?!?p> “本宮與皇上在宮外相識,我當時不知道他是皇上,只覺得他真是文采斐然,滿身貴氣,我不過十六歲時,就深深愛上了他,我全當他是貴族男子,我想只要我真心相待,好好和他說,他也會一心對我,不會納妾??蓻]想到,任何一個身份也好,可他偏偏,是皇上?!?p> 皇上,注定不能一生一世一雙人。
“本宮猶豫了很久很久要不要入宮,一入宮門深似海,更何況我只是一個九品官員的女兒,只是當時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懷上了幼清,他知道了,二話不說下了圣旨,把我迎進宮里,封了溫淑妃?;噬媳任掖罅思s莫十歲,進宮后,日子如我想的一般,盡管我身懷龍?zhí)?,淑妃之位也不低,還是有各種麻煩,威脅著我和幼清?!?p> 我感覺,就算是說著這些不大好的回憶,她依舊是恬靜的笑著,倒像是甘之如飴。
“幼清啊,我當時只當他會當個閑散王爺,因為當時中宮雖沒有子嗣,但她年輕貌美,生下嫡子也不是什么難事。于是啊,我就把我沒能做到的事情,教給了幼清,我教他這輩子,發(fā)妻是最不能辜負的人,如果可以,把自己能做的一切都給她,千萬千萬,要真心待她。他從小就聽我這些話長大,你是他的發(fā)妻,他對你一定如別人不同?!?p> “可是,”我想到剛?cè)雽m那兩年,“我剛嫁給他,他都不怎么搭理我。”
“那是因為你未真心待他,他不敢來靠近你?!彼χ呐奈业氖?,“幼清他總是來找我,說你怎么同我所說的不一樣,不是那么溫婉可人,不會在他公務纏身時送上一杯水,揉揉肩,甚至在處理事情的時候還兇兇的。我不知道別人怎么看他,但是他呀,其實是膽小的很,你不肯靠近他,他也不敢靠近你呀?!?p> 剛?cè)雽m,我的確是想著過相敬如賓的日子,也的確沒做到妻子的本分,我點點頭,讓她繼續(xù)說下去。
“后來中宮失德,我怎么也沒想到,他直接將還在淑妃之位的我提到了皇后,封后大典上,他和我說他欠我一個大婚,一定會還給我,此生,我終究是他的妻而不是妾。當時我已經(jīng)入宮十年了,有些故人去了,但是我還是很開心,能聽到那句話。封后第二天,幼清就被立為儲君,但這卻不是我希望的,我也只是希望他能一生一世一雙人罷了?!?p> 所以這就是娶了我一來他從未納妾的理由嗎?我心下一澀,握緊了皇后娘娘的手。
“我起初擔心啊,你們合不來,直到一段時間以前,大晚上的,幼清喝多了來找我,我一問才知道,原來是你們倆鬧矛盾了,他說好不容易,覺得自己的妻子離自己近了一些,卻還是帶有目的的。我就說,從任何方面來想,你想為梅丞相查明真相都是合情合理的,他也不說話,一直默默喝著酒,當時我就知道,我的孩兒,定是一個癡情種了。”
那日,是他叫我別在他面前的那天嗎?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他的妻了?!蔽覈@了口氣。
“只是在幼清心里,他的妻子只有你一個,就算你不理他也罷,你不愿接觸他,甚至懷有目的接觸他,他都是只會想,為什么我的妻子和尋常的不同,不管你是承徽,奉儀,在他心里又有什么差別呢?”
說了許多話,皇后娘娘輕咳了幾聲,我連忙拍拍她的背,“我知道啦?!?p> “小柔,要好好對他,他不像你們看到的那么堅強魄力,林良娣也好,沈昭訓也好,任何一個人,在他心里永遠都及不上你。”
我點點頭,昨晚我就堅定了這個信念不是嗎,“我會的娘娘,他在我心里,也是我的夫君?!?p> 她滿意的點點頭,“中秋家宴,你同我一塊兒去吧?!?p> 陪皇后娘娘梳完妝,也差不多到了時間,她挾著我去大殿,已有不少人都到了,我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和八哥談笑的他,剛想跑去找他,卻看到林良娣笑靨殷殷的挽著他的手,站在他身側(cè)。
她如今是東宮地位最高的女人,理應是她站在他身邊。
強掩落寞,我走到伊人身邊,可她也面色不悅,倒像是受了什么大委屈。
“弟妹弟妹!”許思弦在旁邊拍了拍我,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伊人,“你過來一下?!?p> 我跟著他走了幾步,“我準備了一套新衣裳,回頭你幫我拿給沈昭訓,就當我賠罪了?!?p> “你怎么自己不給?”
“你看她想搭理我嗎?”許思弦努嘴,讓我去看完全不抬頭的伊人。
“那好吧?!蔽乙才d致不高,無心和他鬧著玩,應了一聲就回去了。
“你剛剛同那登徒子說什么呢?”伊人見我回來,給我斟了一杯酒。
我搖搖頭,“沒什么,讓我跟你表達一下歉意?!?p> “怎么感覺你興致不太好?”她皺著眉湊過來,拍拍我的臉,“這臉緊繃的,不知道還以為誰得罪了你?!?p> 許幼清也聽見了動靜,他轉(zhuǎn)過身來看向我,“怎么了?”
“沒什么胃口,沒關(guān)系的?!?p> 他笑了起來,然后站起身,朝著主位上的人端起酒杯,“父王,兒臣身子有些不適,想先告退了,這杯酒敬您?!?p> 皇上連忙擺擺手,“身子不適就別喝酒了,趕緊回去休息?!?p> 他點點頭,轉(zhuǎn)身拉起了我,“小柔幫我去藥熬了吧,我記得你頗通醫(yī)術(shù)。”
我什么時候通醫(yī)術(shù)了?
還沒反應過來,我就被他拉出了大殿,在眾人的目光中,就像他拉著我走出世俗,走向美好。
沒想他竟沒回宮,直接拉著我去了宮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