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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夜風吹南淮來

第四十八章 雇兇

西夜風吹南淮來 偷吃葡萄的小狐貍 5271 2023-10-06 18:09:07

  后來怎么回的府,我都沒有印象,我只記得在蕭承翊懷里我又昏昏沉沉暈睡了過去,足足躺了一日一夜。當我再次醒來時,已是事發(fā)后的第二天夜里的事了。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外面余大夫壓低著嗓子在同蕭承翊交代著的聲音,他說:“殿下,不用擔心,王妃只是吸入過多藥物,又受了驚嚇,才多昏睡了會,這會已無大礙了,再耐心等等,應該很快便能夠醒來了?!?p>  一旁的柳娘見我終于睜開了絲眼縫,便急忙上前來,心疼的問道:“王妃,您終于醒了,您可嚇壞老奴了。身子可有感覺好些了?是不是餓了,要不要先吃點東西·······或者喝點水?”

  我搖了搖頭,腦子疼得像要炸掉般,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許是聽到柳娘的問話了,蕭承翊從屏風外走了進來,他看了我眼后,關切的問道:“阿沁,感覺怎么樣?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p>  我扶著腦袋再次搖了搖頭,如夢般的回憶順勢蜂擁而至,頓了頓神后,像是想起什么,扯著有些沙啞地聲音,急切的開口問道:“三巧,三巧呢?她怎么樣了。”

  聞話,柳娘忍不住掩面而泣了起來,這反應仿佛掐滅了我心底最后的一點希望,有些不敢相信的追問道:“她在哪里?柳娘,快告訴我!她在哪里?”

  “你先養(yǎng)好身子,三巧的后事······韓離會辦妥的,你放心?!笔挸旭丛噲D安慰道,話說得很委婉,但是我都聽懂了。

  “我想去找她!我只是想去找她!”我倏然起身,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子癱軟如泥,乏力得起不來身。

  蕭承翊眼疾手快的將我扶好,順勢掖了掖被角:“你先顧好你自己,別折騰,好不好。你放心,我會安排好的,嗯?她拼死也要保護你,你別辜負她。”

  是呀,我是她亡命之際都要拼死護著的人。她護了我一生,陪了我一生,可是,她也才十四歲呀!

  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她。

  “是沈如霜!”我對著蕭承翊說出了這個名字,渴水的喉嚨干啞的厲害,然而在他的眼里看不到絲毫的詫異與震驚。

  “這件事情我會處理的,你先好好養(yǎng)著身子,不要想那么多?!笔挸旭丛谔颖苤@個話題,明顯不想與我再提到此事,他朝柳娘示意一下,柳娘抹了抹眼淚,識趣的退了出去。

  “你早就知道是她干的,對不對?”我不知道我為什么還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明明心里早已經(jīng)潰不成軍。

  想來也是早知道了,估計他們到場的時候,趙有鶴的尸體應該還躺在那里,再看看他現(xiàn)在回避的眼神,除了沈如霜還能是誰能讓他這般為難!先前所見所想的那些證據(jù),現(xiàn)在想想,可能與他而言,不過是一堆無用的廢話罷了。

  “這事我會查清楚的,你不要再想這些不愉快的了,聽話,好好休息,今晚我陪你?!彼撓滦樱槃莺鸵绿稍谖疑砼?,小心翼翼的拭去我眼角的淚水。

  若換作是以前,換作是別的事情,我想我是真的會妥協(xié)的,他的一點點主動,有他的溫柔與陪伴,對我來說都會帶來莫大的滿足,但是,唯獨這事我做不到?。∥以僖沧霾坏桨残牡奶稍谒纳磉?,就當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你不是已經(jīng)很清楚了嗎?為什么還要我忍著,難道就因為,她是沈如霜嗎?就因為她是你的舊情人,就得讓我受這些莫須有的委屈,讓三巧無辜枉死嗎?”

  讓我白白忍受了這么多委屈,我不愿意,我不能讓三巧白死,我也不愿受這些委屈,這樣憋屈的日子,我真是受夠了!

  “阿沁,你在說些什么?是誰跟你說這些的?!惫唬挸旭绰勓阅樕蛔?,詫異的不過是我原來早已知道這些陳年舊事,突然沒由來的覺得生氣!

  “你不用再瞞著我了,我其實早就知道了。愛就愛了,沒什么大不了的,大大方方同我坦誠,我也不能把你們怎么樣不是?可是,為什么要因為你們的事,搭上三巧的命,搭上我的清白呢?縱使已經(jīng)這樣了,你還在包庇她,對她的惡行視而不見,蕭承翊,你未免太過分了!”我撕心裂肺的控訴著他,但即使這樣,都未能減輕心底的痛苦,看著他的眼神,覺得此時的他,無比的陌生,或許,我從未真正認識他。

  這是我的枕邊人呀!可是,為什么,除了那無用的一紙婚書,除了世人認同的身份,我有的向來都是無力感,仿若沉入深淵般,無論你怎么掙扎,終究注定一無所有?;橐?,都是這么痛苦的么?

  “有些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樣,現(xiàn)在你不懂,以后你會明白我的。”

  我看著他一張一合的嘴唇,真想看看他還能說出什么花兒來:“我不會明白,既然事情不是這樣,你倒是說說,還能是怎樣?”

  “我理解你的痛苦,但是能不能別這么咄咄逼人,很多事情,說不清,這件事情是我對不起你,但是你放心,往后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護你周全,我保證,以后不會再發(fā)生這些了?!笔挸旭茨托牡耐业驼Z著,用著他的溫柔試圖拂去我的不愉快,可是,他始終就是不明白我要的是什么。

  我是在揪著他的那點往事么?我是要他那無用的道歉與保證么?

  “我咄咄逼人?是你們逼我的,我做錯什么了?”

  “阿沁!”蕭承翊厲色喝住,又緩了緩心氣,才出口:“這事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鬧大了,對誰都沒好處?!?p>  “蕭承翊,我不是小孩子!你不要再哄騙我了,我聽膩了!是,我是不夠懂事,不夠明白自己的責任,但是我們西夜的人也是有血性的,定不想讓我如此憋屈來換取他們的安寧?!蔽乙粫r氣起,又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或許,這本就是我心底的想法吧。

  “夠了,你們西夜要是真這么想,也不會讓你不遠千里,委曲求全地來與我和親。是我平日里太驕縱著你了,養(yǎng)成現(xiàn)在這不知深淺的脾性?!笔挸旭匆脖粴獾每诓粨裱粤似饋?,話都往重里說。

  “原來你一直這么想我的?!?p>  “我同你講不了理,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好好聊吧!”

  蕭承翊說完便起身穿上那雙還有余溫的鞋,他撫了撫疲憊的眉心,只留下個蒼涼的身影。

  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們之間的關系,已經(jīng)到了這么狼狽的地步了。想來也是,現(xiàn)在橫隔在我們之間的不僅僅只有一個沈如霜,還有三巧的死和中原男子最為看重的名節(jié)!

  一時之間,我感覺我們之間,隔得很遠很遠,遠到就像我還未曾認識他之前,有著南淮到西夜那么遠的距離!

  三巧的葬禮是我親手辦的,三巧的棺木是我親手扶的,柳娘抹著淚說我對三巧已經(jīng)夠好了,三巧泉下的路會走的安心的。其實他們都不知道,我做的這些,遠遠都抵不上三巧對我的好。

  我將三巧生前最喜愛的手鏈放入棺木里,那是三巧的阿媽在她年幼時留給她的,墓朝西面,遙望西夜,我怕她回西夜的不好找迷了方向,南淮真的太清冷了,她在這里會孤單。

  剛忙完三巧的后事回到府中時,碰到宮里王后嫂嫂遣了若翠來問候我的情況。我此次遭遇,倒是讓王后嫂嫂好生自責了一番。

  但是,從若翠的口中我方知道,原來蕭承翊對外只是聲稱,我那日遭遇了流民的打劫。好在散財消了災,有驚無險的回來了,而對此事的幕后黑手沈如霜,則是閉口不談,摘得干干凈凈,縱是我聽了都會以為與她無關。對外倒也死死瞞住了我的聲譽,不過,與其說保住了我的清白,倒不如說是全了他的聲譽。

  我對此很是氣憤,但又在意料之中,這素來是他的做風。

  后來,我也不是沒有再跟蕭承翊主動提過這件事,但是因為沒結果,漸漸地,便只剩下心灰意冷了。

  我們之間除了漫無休止的爭吵,就是互不理解的憤怒。有些爭吵的最后,注定是冷落,是逃避!是越走越遠!是越來越陌生。

  ······

  我尋著機會出了王府,去了趟滿春庭找了二牛。

  二牛依舊在后院里打著水,但后院的桃樹上卻光禿禿的,一片桃花都沒有,連它也褪去了顏色,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二牛見了我,倒是很關懷的問了我前陣子被打劫的事情,我支支吾吾打著馬虎眼糊弄了過去,在他得知三巧死了的事情后,二牛感慨著世事無常,又寬慰了我?guī)拙洹?p>  “二牛,你在滿春庭多久了,在這里,是不是能見識到很多不一樣的人?”

  我意有所指的問著,二牛卻沒聽出來,他還很自豪的拍了拍胸脯,說道:“那是,別的我不敢打包票,這個我還是敢吹的。我在滿春庭滿打滿算,都待了差不多十來年了,什么樣的人沒見過!哈,那病癆的官大人,假正經(jīng)的窮秀才,甭管是有錢的沒錢的,但凡是用兩條腿走路的,都得栽在這滿春庭姑娘們的溫柔鄉(xiāng)里?!?p>  二牛眼珠子又一溜,似是才反應過來我話里的奇怪之處,疑惑的開口朝我問道:“不過,您問這個做什么?”

  “二牛,我問你件事,你有沒有認識·······殺手之類的人?”

  我這話一出,倒是把二牛嚇得不輕,他連忙擺了擺手:“啊,二牛哪有機會認識這樣的人啊,您這是想干嘛呀?”

  我搖了搖頭,而后輕飄飄的回道:“沒什么,只是問問罷了,沒有就算了?!?p>  我在二牛這問不到想要的結果,只是接著寒暄了幾句后,便準備離去。但是,我才剛走沒幾步,身后又傳來二牛的聲音。

  “你是想替三巧報仇嗎?”

  聞言,我回頭看著他,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沒錯,我就是想要報仇。

  “你知道是誰殺了三巧的?”

  我又點了點頭。我何止知道,我還認識,只不過這些話我沒說。

  “我知道有個地方,那里會有你想要找的人。我可以告訴你,但是我要你告訴我,你所知道的,我想要知道秦十七自殺的真相是什么?!?p>  我不禁審視起了眼前的這個男子,我發(fā)現(xiàn)他不同于往日的模樣,少了平日的熱絡,突然變得正經(jīng)了起來,正目光灼灼的望著我。我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喜歡秦十七姐姐?”

  “嗯。所以,你能告訴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嗎?”二牛倒是毫不避諱的承認了。

  我知道他指的是柳若塵的身份,但我搖了搖頭,有些心虛的應聲:“我也不清楚?!?p>  是的,我說謊了!我不能告訴二牛真相,因為秦十七是幽夜司的人,這是她的選擇,而要秦十七死的人是蕭承翊!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保守的秘密和探尋真相的權力,我和二牛都得不到彼此想要的答案,我終究還是辜負了所有人,撒下了這個謊。

  離開了滿春庭后,我來到了緣來居。如今沒了三巧作伴,滿桌的珍饈再也無人可以分享,我感到孤獨得可怕,心底的空虛像個無底洞,怎么填都填不滿,一杯一杯的酒水下肚,依然拂不去那如影隨行的愧疚。

  ‘哐當’一聲,是碗盆被砸碎的聲響!店里貌似有人在打群架,我才剛想起身瞧個究竟,就有一個人影就從樓上掉了下來,重重的砸在了大堂的桌子上,桌子登時被砸得個粉碎,砸在桌上的粗漢悶哼了一聲,噴了一口血,痛苦得哀嚎了起來。

  圍觀的食客都探著頭往二樓望去,看那扭打的身影,聽得樓上的刀劍碰撞聲,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但卻沒有一個人敢踏步而上。

  不出一會,樓上終于沒了動靜,只剩一個青衣男子信步走了下來,他看著樓下的眾人,嘴角不屑的扯著一抹嗤笑,他用白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然后嫌棄的把帕子丟到一旁。滿堂噤聲,誰也不敢上前去,生怕惹了他不快。畢竟,大家都有目共睹,他剛剛可是眼睛也不眨一下便殺了那幾個粗漢。

  只見青衣男子走到剛剛被他扔下樓的粗漢旁邊,腳一抬便毫不客氣的踩在了粗漢的臉上,死死摁住粗漢的掙扎,噙著令人生寒的笑意,朝粗漢警告道:“回去告訴你的主子,下次找?guī)讉€抗揍點的,不然連練手都算不上。呵,真沒意思?!笨裢脑捳f完,他才把刀架在肩膀上,在堂客們的指指點點中,堂而皇之的走掉了。

  我鬼使神差的跟著他越過了人群,穿過街道,我知道這個人不能惹,應該離他離得遠遠的??墒牵业哪_步就是不聽話的跟了上去,不自覺的越走越遠,越跟越近。

  突然,他停下腳步回頭直直的盯著我,他的眼神變得十分可怕,像鷹眼一樣盯得我有些發(fā)怵,我的雙手緊緊的抓著裙擺,嚇得手心發(fā)汗,脖頸不住的往后縮,但眼睛也直直的迎向他,我知道我在害怕!

  目光,就這樣毫無遮掩地交匯在一起!

  他突然邪魅的笑了一下,頗有興趣的開口問道:“害怕?害怕還跟了我一路?”

  “你是不是···很厲害?”我雖然很害怕,但還是鼓起勇氣地開口問道。

  這個問題好像很難回答,只見青衣男子撓了撓眉,思考了好一會才回道:“呃······怎么說呢,嗯!我很厲害!”

  “那你幫我殺個人!”

  “豁,小小年紀,心胸這么歹毒?!彼跏呛眯Φ目粗?,仿佛聽到的是一個笑話。眼見著他并不想繼續(xù)理會,轉身就要走,這下我急了,趕緊快步跟了上去,繼續(xù)開口說道:“我可以給你錢,你開個價。”

  他聞言,頓了頓腳步,再次回頭看著我,眼神依舊犀利,但又多了份譏笑,嚇得我又往后退了兩步。

  “一千萬兩?!?p>  我緊張的咽了咽口水,我對南淮的金錢素來沒什么具體的概念,我不知道一千萬兩得是多少錢!一千萬兩聽上去應該是很多很多錢的樣子,但我想,我那陪嫁的嫁妝還有平日里的積蓄,應該是夠的,遂即先點了點頭,應了聲:“成交!”

  這下可把青衣男子逗樂了,竟忍不住笑出了聲,打趣著問我:“你有這么多錢么?”

  我見他好像頗感興趣的樣子,覺得這事有戲了,朝他點了點頭,應道:“我有?!?p>  “不干!”

  我話音才剛落,青衣男子卻干脆的拒絕道。

  “啊,可你剛剛已經(jīng)開價了也答應了呀!我沒騙你,我是真的有錢,只要你能幫我殺了她,我一定會給你錢的,你相信我。只要你答應,我可以先給你定金。”我有些急了,往衣裙上搓了搓手心冒出的汗水,想要伸手去阻止他離開,但又在他吃人眼光的掃射下,慫慫的收了回來。

  “定金?你嗎?”

  “哈?”

  “呵,我說我不干,聽不懂?我又不是殺手,給我再多的錢,我也不做那種勾當?!蹦凶訑科鹆肃托Γ行┎荒蜔┑木芙^著我,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可是······你剛剛不是也殺了人嗎?一樣是殺人,沒有人一生下來就是殺手。”我試圖說服他,他的武功很厲害,倘若他答應了,他肯定可以做到。

  “那可不一樣!那是我要殺的,不是別人要我殺的。”

  “都是殺人!”

  聞言,他惡狠狠的眼光遂即射了過來,瞪了我一會,最后只是留下了句‘不許再跟著,不然就給你個痛苦’的警告,不再多跟我廢話,直接離開了。

  商談無果,我也不敢再繼續(xù)跟著了,只能訕訕的回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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