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立揚和吳開濟簽訂合作協(xié)議的事情很快便在村里傳開了。
村民們口口相傳，一個個高興的臉面上像是開了花兒一樣。
此前，雞仔因為水土不服，有部分人在李老二的慫恿下，提出退股，后來，等雞只慢慢長大，他們又開始擔(dān)心銷售問題，畢竟，那時的“鐵三角”對雞只的銷售也沒有信心。
現(xiàn)在好了，聽說他們不僅簽了協(xié)議，還收到一半的定金，內(nèi)心高興之余，便開始往定金上打主意了。
李老二再次以幕后人的身份出山，他在村民中間散播著，“鐵三角”打算這兩天給大家伙分紅，用的就是定金的錢。
一開始，村民們對李老二的話將信將疑，可人口相傳，加上自身思慮，林下養(yǎng)殖場的利潤不就是為了給大家分紅嘛，現(xiàn)在有了利潤，分紅的事應(yīng)該不會差。
可村民們等了好些日子，都沒有聽“鐵三角”說起任何分紅的事情，直到雞只出欄，被拉倒縣城的屠宰場，屠宰后打包裝車，發(fā)往深圳，還是沒能等到分紅。
于是，有村民按奈不住了，跑到李老二門上詢問，你不是說分紅嗎？現(xiàn)在，養(yǎng)殖場里的一半雞只都被發(fā)往深圳了，怎么還沒分紅？
李老二左右顧盼，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壓低聲音說道：“這個事，我也不好說，你得去問何立揚，不過，我聽說他最近在謀劃什么鄉(xiāng)村旅游的事情，可費錢呢！”
話說到這里，村民已經(jīng)聽出了其中意味，何立揚可能挪用雞只的定金去搞其他事情，但是反過來想，人家何立揚可是實打?qū)嵉母欢?，根本不會瞧上那小幾萬快錢。
想歸想，心里卻像系上了一塊疙瘩，很快，何立揚挪用定金的事情便在村里私下傳開了。
那日，何田田剛從山上的養(yǎng)殖場回到家中，她剛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打算坐下來歇息一下，聽見大門外傳來趙懷義妻子杜曉梅的聲音。
“曉梅來了。”何田田掀起門簾，笑臉相迎。
“嫂，嫂子?！倍艜悦芬е齑?，表情不自然地低聲說道。
這些年，因為孫學(xué)軍的事情，她和丈夫趙懷義，一直沒有勇氣直面何田田，直到去年何立揚回來，后來因為趙航文工作的事情，趙懷義找過何立揚后，夫妻倆才不再刻意避讓何田田。
今年清明節(jié)后，杜曉梅聽說孫學(xué)軍過世的消息后，當(dāng)著何田田的面狠狠哭了一場，一邊哭，一邊抱怨當(dāng)初趙懷義要是沒把孫學(xué)軍介紹給何田田，也不至于變成現(xiàn)在這樣……
本該是何田田的傷心事，杜曉梅卻哭的無比難過，反倒讓何田田安慰起她來了。不過，那次過后，倆家的關(guān)系親密了不少，杜曉梅有事沒事總愛往何田田家跑。
“來，坐，我給你倒杯水。”一進窯洞門，何田田便熱情地招呼著。
杜曉梅坐定后，眼神躲閃，幾次欲言又止。
“什么事？”何田田看出她心里有事，微笑著直接開口問道。
“村里人都在說……你知道吧？”杜曉梅支吾著說道。
何田田一臉茫然，接著問道：“說什么？”
“說……揚揚……”杜曉梅顯得有些顧忌。
“曉梅，你盡管說，不管什么事，嫂子不怪你。”
聞言，杜曉梅打消了內(nèi)心的顧忌，緩慢地說道：“他們都說，林下養(yǎng)殖場掙了錢，卻不給村民分紅，說揚揚挪用了這些錢?！?p> “呵呵?！焙翁锾锫犕?，失聲笑了起來，旋即，她看向杜曉梅：“你信嗎？”
杜曉梅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不信！”
“嗯。”何田田應(yīng)了一聲，不甚在意地說：“讓他們說去吧，咱總不能堵住人家的嘴吧?！?p> “可他們現(xiàn)在要去找揚揚……算賬哩！”杜曉梅有些激動地說道。
何田田并沒有太多的情緒變化，一臉風(fēng)淡云輕，笑著說道：“那就讓他們找去吧，正好可以堵住他們的嘴?！?p> 杜曉梅看著何田田平靜的神色，一時竟無言以對。
………
長青村黨支部。
李老二身上套著一件松垮垮的大紅背心，蹲在村支部院落墻角的陰影里，眼神里夾雜著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望向敞開門的房間里。
房間里，大家七嘴八舌地向何立揚和康光謙質(zhì)詢著，為什么不分紅？
嘈雜聲越來越大，整個房間里沸反盈天，何立揚坐在椅子上，任憑口水在面前揚起來。
“這錢？是不是被何立揚挪用了？”一道穿云裂石的聲音響起。
緊接著，“啪！”的一聲，房間里頓時安靜下來。
康光謙一臉怒氣，抖了一下肩膀，扯開嗓門喊道：“你說這話的時候，有沒有問過自己的良心？”
房間內(nèi)，一片肅靜，落針可聞。
眾人一個個都賭氣似的扭著頭看向窗外。
這時，何立揚從椅子上站起來，苦笑一聲，說道：“各位的心情我能理解，至于為什么不分紅，是我沒有盡早地和大家說清楚，是我的過失?！?p> 眾人聽到他承認(rèn)錯誤，目光齊刷刷地聚攏過來，等待著他的解釋。
“先前和吳總簽訂協(xié)議，收了人家的定金，可咱們的雞只還沒有給人家發(fā)過去，這樣貿(mào)然分紅，萬一期間出現(xiàn)了問題，你們還愿意退錢嗎？”
房間里鴉雀無聲，每個人心里都明白，到手的錢怎么可能再退回去。
何立揚繼續(xù)說道：“后來，雞只出欄，發(fā)往深圳，也就兩天前的事情，人家吳總一收到貨，另一半錢就轉(zhuǎn)過來了……”
“那你為什么把錢壓著不給大家分紅？”有人嚷嚷道。
何立揚單手壓下，說道：“你們不要急，聽我把話說完?！?p> “錢，我們一開始是打算分給大家的，經(jīng)過我和周書記、康書記商量以后，覺得我們應(yīng)該先看看吳總那邊的市場?！?p> “如果市場好，我們會主動聯(lián)系吳總，進一步加強合作，同時，擴大我們的養(yǎng)殖場，獲取更多的利潤，這樣就能分給大家更多的錢?！?p> “所以，這錢，我就先壓下了，想著萬一深圳那邊市場好的話，這錢可以用來擴大養(yǎng)殖場?！?p> “當(dāng)然，這錢也是按照股份計算，如果你們現(xiàn)在著急要分紅，那咱就把錢分了，后期如果擴大養(yǎng)殖場的話，你們的股份，可就沒那么多了?！?p> 說完，何立揚掃視著每一個人。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自覺心里錯怪了何立揚，原來人家一直是為大家伙著想，根本就沒有挪用這錢，還說什么搞旅游費錢，跟這就沒什么關(guān)系嘛。
“都聽清楚了嗎？”康光謙提高聲音說道：“想要分紅的，咱今天就把錢分了。”
見眾人不說話，他又補充道：“咱周書記已經(jīng)到縣里找畜牧局的領(lǐng)導(dǎo)去了，就擴大養(yǎng)殖場的事情，做提前規(guī)劃。”
“早知道這樣，還要什么分紅?！币幻迕裾f著，便走出了房間。
“就是，咱眼界太小了?！?p> “對不住，揚……不，何總，對不住，康書記。”
“……”
眾人一邊說著，一邊退出了房間。
院落的墻角里，李老二站起來拍了拍屁股，神色凝重地混在人群中間，走出了黨支部的大門。
康光謙看著村民的背影，抖著肩膀，無奈地搖了搖頭。
何立揚深深舒了一口氣，朝康光謙說道：“康書記，鄉(xiāng)村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