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是自家人,又可在西域暢行無阻,讓他去西域打理葡萄酒坊再合適不過。
梁大舅也明白外甥女的心思,便問道:“你是想在南昆侖山北麓建立葡萄酒坊?”
陳辰點點頭:“舅舅對此地可算清楚?”
梁實秋微仰頭瞄她一眼,倚老的派頭十足。
“此地乃古絲綢之路南道,如今已經(jīng)被斷了道。在魏朝之前曾經(jīng)是城邦小國渠勒國屬地,如今是三不管地帶,其中各方勢力混雜,多數(shù)是西域諸城邦國的勢力,但也有不少漢人。”
梁景瑞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適時奉上一記馬屁:“古絲綢之路南道?孩兒對西域也算了解不少,竟是不知此地,爹果真是老馬識途,見多識廣?。 ?p> 陳辰斜睨了他一眼,三表兄又打什么主意?
“那是自然,舅舅常年走南闖北,見聞廣博,豈是你我可比的了?”
梁實秋享受著兩個小輩的仰慕眼神,心情愉悅極了。
這兩日一直壓在心頭的沉重心思,似是隨風(fēng)而散了,此刻臉上滿是笑意。
他將一直提在手中的長刀抱在胸前呵呵笑道:“早年是去過兩回,如今應(yīng)該還認(rèn)得路走,到了那地方也能依稀記得不少人情風(fēng)俗?!?p> 這話就夸口了,他是不會承認(rèn)的,事情過去都二十多年了,該忘的都忘的差不多了,況且哪有什么是亙古不變的,早就物是人非了。
“那爹也帶孩兒走上一遭可好?”
此話一出,在場兩人都看向他。
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
梁景瑞被瞧得不自在,訕笑道:“你們盯著我做甚?我年紀(jì)也不小了,總不能一直呆在武館吧,總得出去闖闖?!?p> 梁實秋想了想便點頭同意:“說的也在理,老子就帶你小子出去闖闖?!?p> “謝謝爹!”梁景瑞喜不自禁。
“既然說定了,等確定了時日我再來告知舅舅?!?p> “好!”
陳辰笑了笑:“辰兒還有事,就先告退了。”
梁實秋洪亮的聲音響起:“瑞兒送送你表妹?!?p> 只愛跟小輩玩,對外人精明,去西域靠得住,所以陳辰還是很放心的。
“舅舅萬安!辰兒告退了。”
“辰表妹,為兄送送你。”
梁景瑞竟是迫不及待的走在前面,待遠(yuǎn)離了前院天井,邊走邊回頭笑嘻嘻道:“辰表妹可記下了?”
陳辰看著那張青春洋溢的俊臉,淡淡道:“記下了?!?p> “記住了就好,那我就送到這,表妹走好?!?p> “不敢勞煩三表兄。”
二人分別,陳辰出了梁家,坐等在馬車?yán)锏男√乙娝狭笋R車就問:“小姐,咱們還去衙門辦公?”
見小姐點了點頭,小桃朝馬夫吩咐了一聲。
馬車來到府衙,主仆二人進(jìn)入后院。
公務(wù)房內(nèi)空無一人,陳辰走到自己位置坐下,反手拉了一下墻上的繩子。
不一會兒,姚文義就過來了,行了一禮笑著問:“女先生找老朽有何吩咐?今日送來的公文不多,老朽已經(jīng)抄錄完放在您案頭了。”
陳辰淡淡一笑:“非是此事,我是想問夫子在衙門當(dāng)差多久?”
姚文義心念兜轉(zhuǎn),想了想便道:“老朽在衙門里有十五個年頭了。自從老朽心灰意冷離開科場便入了衙門為書吏,在衙門里四曹都當(dāng)過幾個職,最后才輾轉(zhuǎn)入了知府大人的公務(wù)房?!?p> 陳辰心中一動,姚夫子話里有話?。?p> 他用了輾轉(zhuǎn)一詞,而不是升調(diào),可以聽出其中的競爭有多曲折慘酷。
世人常說商場如戰(zhàn)場,其實不盡然,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越是靠近權(quán)力,爭斗越是慘烈。
在衙門里不過區(qū)區(qū)四個部門功曹、兵曹、金曹、賊曹,姚夫子在這四個部門都混過,這倒是個十分難得的人才。
陳辰有心將他收為己用,其實姚夫子也是存了這樣的心思,他有攀附世子之心,因為自己一開始就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
他在闡述他有廣泛的工作經(jīng)驗,且有能力,否則只是單問一句,他便簡言扼要的說了一大通,并且用詞考究。
因為攬下喬毅之事,陳辰發(fā)現(xiàn)自己在商場有充足的人才,另外還培養(yǎng)了一批備用的。然而在官場卻無人可用。
就說喬毅一事,六安縣她必須親自去一趟,假如她的手下里有官場的人,身份無需太高,只要是平級,仗著楚世子的身份,便足以壓住六安縣的縣令,那她何必就要親至?
思及此,她竟是迫切的想要培植一批公門中的人手,這個提議相信楚世子也不會反對。
姚夫子自然也不能放過,雖然他的地位不高,但卻是吏中能手。
陳辰動了心思,似笑非笑的看著姚夫子。
久久凝視,直到將他看的神色有些慌亂,陳辰才不疾不徐道:“姚夫子玲瓏剔透能在衙門如魚得水,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若世子身邊有這樣的人才,想來世子也會高興的?!?p> 玲瓏心思?如魚得水?
這話竟是曲解了姚夫子話里的意思,他想說的是他歷練老成,辦事精明。
小小女子眼光毒辣看出自己暗示的意圖,手腕也高明,這就給下馬威,樹立威信。
像自己這般想著往上攀的小人物主動來投,就是奔著圖利而來,根本不需再誘之以利安撫,可以毫無顧忌的打壓,暗中告誡往后的心思莫過重,心氣別太高,一定要規(guī)行矩步。
這樣的敲打是有必要的。
這位小姑娘竟是如此老成的事世故,當(dāng)真不可小覷。
姚夫子尷尬的笑了笑:“女先生謬贊了,小人只不過是勉為其難的混一餐溫飽而已,一向都是安分守己?!?p> 姚文義連稱謂都改變了,也就表明他心甘情愿屈下任憑差遣。被一個小姑娘壓服,心里說不清是何滋味。
罷了,此女既敢替世子收下我,那我日后也就能常在世子身邊行走,也算是是世子的從屬了,這豈是小小衙門書吏可睥睨的?
況且自己看中的是世子的班底薄弱,人才奇缺,將來未必不能謀個好前程,再不濟(jì)也能替子孫攢下一份福緣。
看姚文義識趣懂事,陳辰也就放下心來,姚夫子以后直面的是她,別妄想可以亂搞小動作,能安分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