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梁氏流露的善意,他才仔細打量眼前婦人,年約三十,保養(yǎng)得當,容顏很是秀麗。
待發(fā)現(xiàn)其臉色有羞惱之意,方才移開目光,淡淡道:
“不愧是女戶之主,氣度也不輸男子?!?p> “將軍謬贊了?!绷菏厦嫔謴?fù)如常,臉上又露出溫和笑意,說道:
“民婦就說今兒早上枝頭上的喜鵲叫那么歡快,原來是種因于此,仁義之師前來趕走亂軍,民婦在此深表敬謝?!?p> 軍將聽聞這話,冷酷的臉龐上唇角揚起譏笑,譏笑弧度擴大,竟是戲謔的哈哈大笑兩聲。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此賊當真可惡。
被人一再羞辱,梁氏本就是直性子,竟一時忘了要委屈求全,她的話音冷了下來:“將軍因何發(fā)笑?”
軍將揚起高傲的頭顱,冷哼一聲:“無知婦人,你說我為要笑?”
見此惡賊發(fā)怒,梁氏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自己怎么就管不住性子胡來呢,心中一急,忙道:
“自是因為將軍解救百姓于水深火熱,深感暢快的大笑,陳家也是受了將軍恩德,所以民婦愿意獻二十萬貫鎬軍,還請將軍收下?!?p> 梁氏說完,驚覺自己失態(tài),只得努力裝出鎮(zhèn)定。
“還算識相”軍將冷笑一聲,接著又意味深長道:只是夫人的明悟不夠深徹啊!”
梁氏聞言一愣,看著那張疤臉的目光短暫失去焦距,那是心神沉入腦海的跡象。
幾息間,眼前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她也沒有察覺到。
隨后映入眼簾的幾張熟悉臉龐,她也不知不覺。
“妹妹”
“二夫人”
“二姐姐”
“二娘”
幾道聲音響過,聽著嘰嘰喳喳的,梁氏定睛掃過她們關(guān)切的面龐也不理會。
回神了就好,圍著她的一眾女眷安下心來,陳家女眷只有四位,大夫人、二夫人、陳家小姐,還有一位整日在佛堂吃在念佛的三夫人,其余的姨娘都給足銀錢放了出去。
望著蹙眉擔憂的二夫人,站在最前的大夫人將手搭在她手腕上,關(guān)切的問道:“妹妹這是怎么了?”
“二娘可是在想那句明悟的不夠透徹?女兒覺得此人是狼子野心,怕是還有別的圖謀?!?p> 說話的女子就是家中獨女,叫陳辰。
眾女聞言大驚,二夫人面色也深沉下來,正要開口詢問卻被打斷:“二娘,此處不便說,咱們回屋去?!?p> 陳家是前老爺發(fā)家之后才建起的大宅,占地挺大的,院落足有十余座,雖大但不敢逾制。
三夫人回了正屋便帶著心事告辭,只有大夫人母女和二夫人梁氏一道回了主院。
主院是大夫人的居所,進了臥房就吩咐相伴了自己二十年的謝嬤嬤在門外守著。
正對房門的八仙桌前圍坐著三人,大夫人一臉愧疚的先開了口:“委屈妹妹了,都是姐姐沒用。”
二夫人佯怒:“姐姐當我是外人不成。”
話一出口便覺得不妥,姐姐也是陳家人,但挺身而出的卻是自己這個二夫人,姐姐聽了這話豈不是更要羞愧難當。
“因為姐姐的軟綿性子是改不了的,而我閑不住愛胡鬧的性子同樣是改不了,這幾年能讓我在外頭四處游蕩也是快意,練就的渾身是膽和厚臉皮,正好能應(yīng)對那些魑魅魍魎?!?p> 嘚,越描越黑!
真讓二夫人好言勸慰,她辦不到啊。
索性就如往常一樣直言,懟的大夫人苦笑連連。
想起當年老爺仙去,女兒接管家中事務(wù),正是自己和妹妹不忍女兒拋頭露面,妹妹自告奮勇在外露面,讓女兒隱在幕后。
想到這些,大夫人心中的愧疚……漲了不少。
陳辰左右瞥了一眼苦笑的母親和臉色坦然的二娘,并不相勸。
二娘向來如此,前話無余地,后話神補刀。
牛啊!牛啊!
要是讓旁人聽見了卻是會懷疑她怨念更深,新仇舊恨一并發(fā)作。
陳辰卡在喉嚨里的一口槽,不敢吐出來。
“辰兒,你剛才說那惡賊是狼子野心還有別的圖謀?那他圖謀什么呢?”
二夫人心中擱著大事,閑聊兩句便趕忙提起。
陳辰面色平靜的點了點頭,母親性子弱,二娘急躁,她必須穩(wěn)?。骸拔宜紒硐肴?,我們家好像除了錢也沒有別的值得圖謀了??磥矶f貫是喂不飽餓狼的。”
“狼崽子的胃口張的也忒大了吧?!倍蛉藲獾碾p手猛的一拍桌面。
大夫人被突如其來的重擊聲嚇了一跳,拍拍胸口道:
“妹妹稍安勿躁,咱們平心靜氣的商量著應(yīng)對?!?p> 稍稍平緩心緒,她又看向陳辰問道:“女兒怎知他是嫌給的少了?”
二夫人也有這樣的疑惑,便附和道:“對呀,再說他的話不明不白的,怎么就知道我能再悟的透徹?!?p> 陳辰正色道:“陳家最大的可用價值就是錢多。二娘能提出獻二十萬貫,說明陳家是有明白人。再者,就算是悟不透徹,一番冷嘲熱諷加上恐嚇的威力可不小,陳家擔驚受怕之余,只能拿錢消災(zāi)。”
二夫人剛才發(fā)泄了一通,這會兒語氣焉焉了:“乖女兒快想想法子吧,咱家可不能有事啊?!?p> 陳辰聞言寬慰她幾句,說回去房間再好好想想。
大夫人看了一眼女兒平靜的臉色,心疼她又是在強撐,也不好再煩她,只是叮囑她回去好好休息。
回應(yīng)了母親的關(guān)切,陳辰帶著滿懷心事離開。
對于楚軍的貪婪何需想多想,多給些銀錢便可,二娘定然不肯答應(yīng),陳辰疲于應(yīng)付,這才想要躲開嘮叨。
回到房間,陳辰讓丫鬟小桃打了一盆清水洗臉,然后將聒噪的丫鬟趕了出去。
她將自己一個人關(guān)在房間里,安靜的躺在床上閉目養(yǎng)神。
今日思慮過度,頭疼的緊。
她是真心想睡一覺,可是心不靜,翻來覆去也無法入睡,煩心事都在腦海翻騰。
陳辰坐起身半靠在床榻上,索性認真想。
信陽已經(jīng)是西北最后一站了,晉楚兩國已經(jīng)瓜分了整個西北。
也幸好入主信陽城的是初建國的楚軍,正合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