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洪流之源
夜深人靜,
月明星稀。
莊園陷入了一片寧靜之中,
一道佝著身子的小巧人影東張西望,快步跑到一處院墻。
月光下,能隱約看見這是一個小女孩的身形。
她悄悄摸摸的來到墻邊,趴下身子,鉆入了一個狗洞。
在不遠(yuǎn)處的陰暗角落里,
一個少年抱著手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他的眼神里帶著一份思索。
“喬,你能跟上她嗎?”
少年身邊空無一人,他突然問著。
不一會兒,少年似乎是得到了么某種回應(yīng)。
“好,那就跟上她!”
少年伸手微抬,紙張紛飛。
無風(fēng)所起,紙張在月光下起舞著,它們向著那個低矮的洞口飛入。
望著紙張緊跟而去,少年剛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去。
一道人影擋住了他的去路。
“甘大哥?!?p> 少年絕美的臉龐上洋溢著笑容,打著招呼。
“少帥,您都看到了。”
甘副官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他的目光望向少年帶著一份愧疚。
這不是做了虧心事的愧疚,而是隱瞞某件事而被發(fā)現(xiàn)的心虛產(chǎn)生的愧疚——
他一直都在幕后偷偷的保護(hù)著淳兒,甚至給她打著掩護(hù)。
“為什么不告訴我父親?”
尹觀瀾目光咄咄,沉聲問道。
其實,他也不相信甘副官有二心,但是他同樣不敢相信淳兒,因為淳兒對上野實在過于熱心。
一想到上野用一點小恩惠就能收買淳兒替他說話,尹觀瀾越發(fā)覺得應(yīng)該提前做好準(zhǔn)備,所以才臨時決定親自監(jiān)視淳兒的動向,未曾想果然被他發(fā)現(xiàn)了大問題。
在危險沒有解除之前,尹觀瀾不會相信任何一個人,哪怕是父親尹社稷,他也不會對其完全袒露一切。
想必任何一個父親都無法接受親生兒子已經(jīng)死去的事實,更無法接受其軀體被一個陌生的靈魂占據(jù)的真相。
對于一個父親來說,這是極其殘酷的。
“不能說?!?p> 甘副官搖了搖頭,似乎他有著不得已的苦衷。
“是黑日嗎?”
尹觀瀾皺眉發(fā)問。
“不是!”
說起黑日帝國,甘副官臉色閃過一絲仇恨,他的面孔變得有些猙獰。
“哦!”
尹觀瀾望著甘副官的神態(tài)不由得有了幾分了然,既然對他沒有威脅,他不打算徹底點破,然后轉(zhuǎn)身走了兩步,又頓下腳步,扭頭說道:
“只要不是黑日,就好!”
“少帥,這件事您會告訴大帥嗎?淳兒她沒有任何壞心!”
見尹觀瀾并沒有任何生氣的跡象,甘副官有些著急的追問道。
“如果,你認(rèn)為你做的對,我覺得你應(yīng)該主動告訴我父親?!?p> 說完,尹觀瀾踏著月色走入了別墅之中。
“大帥、少帥,對不起,我不能說,這是紀(jì)律,我只是在做最正確的事情,但是我絕對不會背叛龍衛(wèi)軍,我只是想為所有人在未來找一條正確的道路!”
甘副官摘下軍帽,露出了他年輕的臉龐,他其實并不英俊,長相一般,方塊臉國字臉讓其看起來充滿正氣。
他對著南方的天空,敬了一個軍禮,臉上充滿堅定和決絕,喃喃低語:
“無產(chǎn)階級,萬歲,洪流之源,萬歲……”
……
……
“咚咚——”
隨著敲門聲響起,
一間藥店的門被打開,里頭探出來一個年輕女子的頭,她望著敲門的人問道:
“淳兒,沒被人發(fā)現(xiàn)吧?”
“穎姐姐,沒人發(fā)現(xiàn)呢!嘻嘻,我鉆的狗洞啦!淳兒聰明吧!”
淳兒臉上樂滋滋的,一副快夸她的表情。
“還是小心點好,快進(jìn)來?!?p> 年輕女子一把將淳兒拉進(jìn)了藥店,然后隨手關(guān)上了門。
這是一間中醫(yī)藥店,主要是賣一些中藥材。
年輕女子是這家藥店的主人,這家藥店是從她祖輩傳下來的。
同時她也是一位醫(yī)生,不過學(xué)的卻是西醫(yī),是一位留學(xué)生,她叫霍穎。
“淳兒,你還是沒有查到目標(biāo)人物嗎?”
霍穎將淳兒拉到一張坐診椅上坐著,雙手扶著淳兒的雙肩問著。
“有懷疑目標(biāo)!”
淳兒此刻完全不復(fù)往日的天真單純,她的眼神很是犀利,像是一個久經(jīng)世故的人。
“誰?”
霍穎注視著淳兒的眼睛,沉聲問道,語氣中帶著一股肅殺的味道。
“甘副官和上野,但是他們根本沒有機(jī)會動手,所以我懷疑他們有同謀!”
淳兒推開霍穎的兩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語氣里透著一股擔(dān)憂。
“尹觀瀾不能死!”
霍穎語氣斬釘截鐵,臉上布滿恐慌感,她的眼神里充滿了憂慮,接著說道:
“他若是有任何閃失,尹社稷都會成為不穩(wěn)定因素,他會發(fā)瘋的!
這對于任何人來都將是會一場噩夢!
淳兒,你應(yīng)該知道龍衛(wèi)軍都是怎樣的出身,他們曾經(jīng)是土匪!”
對于尹觀瀾還活著這件事,霍穎覺得這絕對是上天在保佑。
“我想爭取他!”
這時,淳兒突然做了一個讓霍穎都感覺到荒唐的決定。
霍穎有些機(jī)械的張了張嘴,她伸出手貼在淳兒的額頭上,她的眼神仿佛是問“你瘋了嗎?”。
“我很清醒!”
淳兒一把拉開霍穎放在額頭上的手,耐心的解釋道:
“尹觀瀾是龍衛(wèi)軍的少帥,也是鳳天的繼承人,
雖然他做了很多荒唐的事情,但不可否認(rèn)的是,他從諸天空間里活著回來了!
這意味著什么?想必穎姐姐,你比我更懂!”
聆聽著淳兒的這番話,霍穎猛地抬起頭,用她那充滿知性的臉湊在淳兒面前,質(zhì)問道:
“你憑什么覺得我們能掌控他?美色?金錢?權(quán)勢?他根本不缺!所以淳兒你說說,我們能拿什么掌控他?”
“為什么要掌控?”
聽著霍穎的質(zhì)問,淳兒并沒有回答她,而是反問道。
“不掌控他,他怎么可能乖乖聽話?”
霍穎感覺淳兒有些天真,對于淳兒的言行她感到非常的生氣,身為上級,她絕不能讓下級脫離了掌控。
“所以你覺得你能掌控我?如果不是因為我們有共同的信仰,你覺得我憑什么聽你的?”
淳兒仰著頭,與霍穎對視著,反而此刻發(fā)出質(zhì)問的人變成了她。
“你!淳兒,你反天啦你!你聽我的話,是組織下達(dá)的命令!”
霍穎頓時有些氣急敗壞,直接搬出來了組織章程。
然而,這些卻嚇不到淳兒。
“我一直都是單線聯(lián)系,我的上級早就死了。”
淳兒語氣失落的說著,臉上充滿了無限的悲傷,然而這悲傷轉(zhuǎn)瞬即逝,她的表情變得有些冷漠。
“淳兒,你想叛變嗎?”
這時,霍穎突然掏出一把手術(shù)刀頂在淳兒脖子上。
“你不是一個合格的洪流之源,你太嫩,你會壞事,所以這次的正式成員考核,你失敗了!”
淳兒的表情很是失望,她望著眼前這個臉色變得驚愕的同志,心頭暗自可惜。
“什——什么?你是考官?!”
霍穎趕忙將手術(shù)刀收了起來,一臉?biāo)阑疑?,她突然?nèi)心里有些沮喪。
“我相信你的初心從未改變,但是距離成為一名合格的洪流之源,
你還差的太遠(yuǎn),你要知道,我們從事的是諜報工作,稍不注意,就會萬劫不復(fù),
而且你做為一名上級,不僅僅要有崇高的覺悟,更要有智慧!
下級不是你的屬下、傭人、仆人,他們是你的同志!
什么是同志?
志同道合的一群人就是同志!我們需要的是共同配合,而不是所謂的掌控!
妄想掌控一切的人,終歸會失去和毀滅!
舊朝廷就是前車之鑒!”
淳兒此刻如同一個前輩,拉起霍穎的手開始教誨著,她明明年紀(jì)很小,卻滿臉是滄桑。
“淳兒,你能告訴我,你的源齡嗎?”
在聽完淳兒一番話后,霍穎覺得她的心靈似乎升華了,此刻她很想知道淳兒為什么在這個年紀(jì),比她這個加入洪流之源多年的老成員資格還要高,竟然成為了她的考官。
“洪流之源建立的那年,我剛出生!出生那天,我就是洪流之源的第一批成員!
我的媽媽是你的上級,是她在你高中的時候發(fā)展的你,她是個很有智慧的高中老師,對吧?”
淳兒拉開袖子,露出了一枚很樸素的白玉手鐲,她將白玉手鐲伸在霍穎面前,語氣中帶著哭腔,輕聲問著。
“老師——”
凝望著熟悉的白玉手鐲,霍穎有些傷心的呼喊著,她的記憶仿佛回到了從前的高中時代。
就是這個曾經(jīng)戴著白玉手鐲的老師用行動告訴了她什么是新青年的使命。
所以她才放棄了國外的繁華生活,回國后毅然決然成為了一名洪流之源。
“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爭取尹觀瀾,只有他加入了我們,我們洪流之源才能快速擁有更強大的武裝力量!這是一條快速的捷徑!”
促成這件事就是淳兒存在的意義,她從小就被人安排在尹觀瀾的身邊。
“很難!他有心理疾病,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p> 霍穎有些為難的說道。
“難,就不做了嗎?”
淳兒拉起衣袖將白玉手鐲遮住,問道。
“怎么做?”
霍穎抬頭,反問。
“犧牲,哪怕是你的幸福,我知道你有未婚夫,你一直在等他!”
淳兒將犧牲兩個字說得很隨意,臉上的表情卻很沉重。
“他并不是一個好色之徒!”
霍穎聽懂了淳兒話里的表面意思,她的心情很糾結(jié)和痛苦。
“他缺愛!一直都缺,雖然龍帥很疼愛他。
但是其實一年到頭,他們相處的時間很少,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他所有的荒唐事,只是為了得到龍帥回應(yīng)。
打也好,罵也好,他只是希望龍帥抽出時間來陪陪他,
可龍帥只是一味注重軍隊的發(fā)展和權(quán)力的提升,根本沒有時間去管他,反而隨他去折騰,
其實,他的內(nèi)心是痛苦的,
所以,他的心靈就是破綻!”
淳兒做為尹觀瀾的貼身丫頭,與尹觀瀾相處的時間最長,她自認(rèn)為她是最了解他、也是最懂他的那個人。
“好——我試一試!”
霍穎掙扎了許久,終究是答應(yīng)了。
“我會替你制造機(jī)會,我們絕不能失?。 ?p> 淳兒轉(zhuǎn)過身,走向藥店門口,停下腳步扭頭,接著說道:
“不要打草驚蛇,甘副官和上野,只是我們懷疑的對象,在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我們絕不能輕舉妄動!”
留下最后的囑咐,
淳兒走向大門,
推門走了出去。
“咯吱——”
門被關(guān)上。
“老師,對不起,讓您失望了!”
望著被關(guān)上的大門,霍穎突然癱坐在地上“嗚嗚”低聲哭泣了起來。